《晨曦之车》：云之寂美

云之寂美

文/周公度

读诗人黑光的一首题为《小世界》的小诗。像是一颗露珠，在此世间，檐下的草茎之上，拥有自然，又自拥世界。我反复地赞美他的轻。轻是万物的真相，是《道德经》的旨归，是神的恩典。这首经典小诗，写于他的 23 岁，却像是他未来的女儿，几乎他的全部世界。

后来读到他的《潜入二十一世纪的老子》，一组颇具时间结构之美的未完成组诗。隐蔽、颤栗、沉默，如君王的脸。仿佛他曾经端居山巅，漫步溪谷之侧。我反复地赞美他的重。一种不由分说的孤绝之美。与沉湎、沉闷、沉默，不离不弃，朝夕相伴的空旷、寂寥，与哀愁。

“白，过来，请亲吻我的黑。”他的世界之大，尽在此时。需要把很多表达浓烈的词语聚在一起，才能说清楚他的宇宙。一生的腹稿，如在汹涌的大海；宏大、辽阔、奔腾的血液，撬动复平复。初春的水上透雕之舟，美丽、忧伤的叹词，仍然在潜伏之中。

再读到《晨曦之车》，一种源自上古的小雅之风，披着云霞、星辉、月光，迎面而来。此时的诗人黑光，身体里的四季归于澹然，家国之咏退居幕后，开始向一湾溪水致歉。随心的短章与散漫的字词之间，游动的水晶一般澄明剔透，寺院的钟声一样得云之寂美。

青春、中年与此刻。少年之时的春风牡丹，绕过了朔风吹瘦的栅栏，和着蛙言、虫声和鸟语，来到心中的黄金老虎身边；轻抚他的金缕鞋，汲水的瓦罐，饮酒的蟋蟀，诵经的君子兰，低声问询他的行踪，他的国土，他放下的大好河山。

旧梦依稀。在大海与土豆之间，在明尼苏达与虞江水畔之间，在碑帖与松柏之间，灰烬照亮的尘世，内心的岛屿，肩上的城堡，七彩的时间，无数的青山，历历在目。

彼，何斯人也。

2016 年 4 月

《晨曦之车》收录黑光2010~2015年诗歌作品181首，黑光访谈、创作谈各1篇，以及国内诗评家对黑光作品的鉴赏文字3篇。黑光自知青时代开始文学创作，进入大学和参加文物工作后仍笔耕不辍，作品散见于国内外20余家报刊。因其文史底蕴深厚，阅读广泛，艺术借鉴手法多样，在汉语诗歌界独树一帜，被评家誉为“是一个忠实于自己灵魂与感觉的诗人，始终有着自己独立的思考，予己予人引发启示。”也有评家认为“他的诗文中更多的体现出了火焰的形状与气息。炙热、锐利、突兀、倔强、急遽、直接，仿佛柔软却刚硬、蛮横、时时刻刻、不由分说”；而晚近之作，语速有舒缓下来的感觉，呈现出沉静、质朴、洞达、醇香的高古之风。

黑光（1958.8.16-2021.3.12），本名徐进，曾用笔名郑城。诗人、学者、研究员。做过三年知青，在农村时接触到宋词和俄罗斯诗歌。1977年冬恢复高考，进入西北大学修习考古专业。供职于陕西省文物系统，曾任《文博》杂志主编。主持参与《中国文物地图集•陕西分册》《陕西省志•文物志（重修）》《陕西古塔全编》。著有诗文集《雪人之遁》《一纳米长的道路》《家书•岁语•日志》《晨曦之车》《向死而生》等。曾获第六届陕西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第五届珠江（国际）诗歌节“陕西年度诗人”奖。

西北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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