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叛逆的少年到无能的中年，再见，我们肆无忌惮的扎啤青春

［引子］

那时我们有梦，

关于文学，关于爱情，

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们深夜饮酒，

杯子碰到一起，

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北岛

［1］

扎啤是好东西。

在济南，扎啤的“扎”字有两层意思，一个是量词，成扎的啤酒，譬如说，来一扎啤酒，而另一个是动词，喝的意思，比如说，去“扎”一杯啤酒。

在我看来，同样是酒，白酒太烈，只适合水浒的梁山好汉们酒壮屠夫胆去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红酒太雍容，只适合浅酌低唱，烛光鬓影地装逼去勾引涉世未深的姑娘。而洋酒？不知道有多少充斥在夜店和KTV里兑着雪碧被中国人糟蹋了。

啤酒刚刚好，相对较低的酒精度和刺激你频频如厕的水分，不会让人瞬间醉得满地打滚胡言乱语，会让人在微微的醺醺然中敞开心扉，放纵我们的激情，肆无忌惮，滔滔不绝。而且热情的啤酒，和人生有些相似，既有苦涩，但，又有醇香。

而且啤酒，永远是和青春，荷尔蒙，音乐，姑娘紧紧联系在一起的。起码，对于我来说是这样的。

试问谁的青春不“扎”啤？

［2］

1993年，7月，在山东一个叫博山的小城，仲夏的深晚，一拨儿接一拨儿的热浪滚滚而来，仿佛整个城市都笼罩在躁动的情绪之中。四个刚高考完正值青春的少年，在一个露天野摊上灌饱了啤酒，光着膀子，在一座居民楼下的垃圾桶边，弹着吉他，红着脸扯着嗓子，在唱崔健的《花房姑娘》，歌声传的很远，那时，觉得这世界就将是我们的。青春年少，意气风发。楼上一个窗口突然亮起了灯光，一个声音传来：“谁呀？这么吵！特么还让不让人睡了！？”

这四个人其中一个少年，就是当年的我。那座居民楼，就是我家。那个骂我们的人，是我的邻居。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青涩懵懂少年的结束。但是我知道，我的肆无忌惮的青春开始了，因为，我高考落榜了。

拒绝了家里让我复读的念头，我进入了工厂。当了一个能挣工资的工人，我财务独立了！那时候的日子不可谓不疯狂，每天的事情就是上班卖苦力，下班喝大酒，喝的是白酒，不是因为不想喝啤酒，而是因为喝啤酒把自己灌醉的成本太高而工资太低，而且那时候的心情也不可谓不苦闷，因为每次喝酒都会把自己拼命喝醉，因为，心里还是有隐隐的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和怀才不遇的丑恶念头在作祟。

只有和几个喜欢音乐的朋友在一起才舍得喝啤酒，听着打口碟，弹着吉他，唱着歌，喝着啤酒，谈着音乐，姑娘，手里还夹着一支烟，那时候，喜欢的是燥的音乐，是崔健，是Nirvana。我最喜欢的是Kurt Cobain，这个早逝的音乐人和抑郁症患者，冥冥之中，我觉得，似乎跟他有灵魂的相通。

还有世界杯的时候，我从1987年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开始看球赛，是个不折不扣的球迷，看球，90分钟最适合的就是啤酒，所以一个男人，从来就是与足球、啤酒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所以在我的记忆中，世界杯从头到脚都溢着麦香的味道，很熟悉，也很浓烈。

［3］

2005年，我来到了一个叫济南的飘着烧烤和扎啤味道的城市。在一家报社卖字为生。济南的烧烤远近驰名，一年四季，趋之若鹜。每至盛夏，尤为火爆。小桌、马扎，不用正襟危坐，礼仪束缚，围桌而坐，几支烤串、一碟花生毛豆、一碟嘎啦油子，大杯扎啤，吆五喝六，畅快淋漓。济南人夏天是不喝瓶啤的，当地以前有个趵突泉啤酒厂，每到夏天，大桶的趵突泉扎啤的酒香就飘遍了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扎啤摊，对于我这个好酒吃肉之徒，来到济南，有烧烤有扎啤，就是一个最适合自己的城市。

我在济南一晃就是十几年了，我的青春也在济南消磨殆尽。当年那个羞涩中带着叛逆的青年，现在成了一个生活在现实社会的一个躁狂性抑郁症患者，一个被社会打磨掉梦想和棱角的中年。从一个腰围二尺三的瘦子成了一个被扎啤灌饱了啤酒肚的胖子。当年的吉他早已找寻不到，五个手指怎么再去弹奏六根琴弦？生活中早已经没有了音乐，有时候我躺在沙发上，听老崔的歌，听得却是《无能的力量》，听的自己，潸然泪下。是呀，随着年纪的增长，所有的理想和冲动都被社会消磨的荡然无存，青春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只能剩下“无能的力量”，只剩下了扎啤。

［4］

而现在，似乎扎啤也要离我而去。而且，不仅仅是扎啤，而是所有的酒。

一个男人，当他开始感觉到酒量下降的时候，突然间开始莫名其妙的喝多，断片，开始回忆，开始躲避酒局，那就证明，他，老了。最起码，心老了。

我就是这样。酒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后的安慰。我在酒中得到温暖，得到尊重，得到解脱，但也曾经嗜酒如命，曾经酒后撒泼，曾经酒后无德，曾经无地自容，无脸见人，让我突然有一天觉得，陪伴我整个青春的扎啤，应该少喝甚至不喝了。我不敢说戒，因为戒过无数次酒，无数次食言，人到中年了，或许该稳定一下了。

人生，或许就是这样。我们的父辈，我们，我们的下一辈，世世代代，从肆无忌惮到四平八稳，都从青春走过，再无踪迹。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陪伴我整个青春的扎啤。还是要谢谢，我永远回不来的狼狈的残酷青春。再见吧，我再也回不来的青春，再见吧，我可能从没有过的青春，再见吧，我那肆无忌惮顽劣胡闹的青春。

其实，有时，青春，与扎啤无关。

［5］

那时我们有梦，

关于文学，关于爱情，

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们深夜饮酒，

杯子碰到一起，

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北岛

坚持原创美食文章，央视《味道运河》《吃货传奇》美食顾问，美食纪录片《搜鲜记》总策划王老虎与你共同搜寻舌尖上的“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