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母爱伟大，那父亲呢？

父亲节前夕，四位名人座谈做父亲的甘苦，他们充满自信和成就感，大家听了非常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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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的新文学作品写母亲多、写父亲少，写父亲写得好的尤其少。就文学论文学，母亲容易写，写她的爱、她的付出，含辛茹苦、恒久忍耐，就能感动天下读者。

母亲的卑微和她的伟大成正比，但是你如果以同样的素材、角度写父亲，效果就很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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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的《背影》是经典名篇，七十年来浪淘尽多少教材，《背影》始终在国内海外的语文教科书里占一席位置，却也引得多少个窃窃私语：“朱先生怎么把他的父亲写成那个样子！”

应该写成什么样子？依照大多数人的理念，父亲要为全家提供安全感，家庭尊严，社会空间，他不但可亲，还要可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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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对子女只要张开双臂提供一个胸膛，父亲却要在他们头顶上张起伞盖。传统用词：丧父曰“孤”，丧母曰“哀”，可见对父亲的态度少了几分感性，多了几分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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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及格”的父亲就没有母亲那样多，可写的“素材”稀有，幸而得之，他的子女如果这样写父亲，这位父亲的形象浮夸，难以进入大众读者的内心深处长年同感共鸣。何以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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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自己的父亲不是这个样子。那么何以又抗拒《背影》？因为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父亲也是这个样子。

成功的社会人物反而是失败的文学人物，至于“成功的文学人物”像《背影》那样，却是失败的社会人物。

到底应该怎样做父亲才值得写？到底怎样写父亲才可以成为典范？恐怕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可以说，作家们或是在规避，或是在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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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来，中国台湾的“外省人”之间流行两句话。前二十多年，为人父者常说他“对得起国家，对不起子女”。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他必须逃出中国大陆，妻子儿女离散不知下落，即使把子女带到台湾，他也不能让子女受到良好的教育，甚至不能提供充分的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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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二十多年，另一批为人父者常说他“对得起子女，对不起祖先”。这些人砸锅卖铁也要子女升学，“来来来，来台大；去去去，去美国”。少数父母心急如焚、迫不及待，把未成年子女送出去做“小留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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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台湾流行的这两句话，显示千千万万“中国父亲”的窘境，为子女，他们“极无可如何之遇”。如果这是“母亲”的脚印，那将是可泣可歌的母亲；如果这是父亲的“行谊”呢？恐怕子女是另一番感受，社会是另一番估量了吧！

父亲难做，这个时代过去了没有？父亲、作家，都盼着呢。

来源：蒋勋等《成长是痛，也是幸福》父亲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