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女子乘坐网约车跳车后发文控告司机，网友戏称：新型碰瓷

怪事年年有，今年格外多，继长沙货拉拉案后不到半年，网约车又出事了。

6月12日下午16时许，高女士从杭州市富阳区云栖桃花源打了一辆首汽约车去万达广场，途中高女士突然跳车；

6月19日15时57分，首汽约车作出回应，称该事件系司乘沟通不畅引起乘客误解所致；

6月20日，高女士通过微博再次发声明称，自己打开车门后，车内已有提示音司机却仍未停车，且首汽约车的情况说明与事实有五点不符合；

6月21日，杭州富阳区公安、交通等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处置组将调查处置情况公布。

然而，自证清白总是很难的，再加上调查花费了时间，回复得太晚，所以首汽约车被微博女拳捶爆了，而高女士被力挺。

当然，力挺的理由十分牵强，看得我一脸懵逼，这都哪跟哪啊

甚至有网友说，”希望女孩都带刀“

这起事件背后，涉及到了以下法律问题：

• 该案中所涉及的录音录像证据是否存在被篡改的可能？如果不存在，将产生何种法律后果？
• 运输过程中因乘客跳车造成的损伤，司机是否应当担责？

接下来，我们就来一一讨论这些问题。

一、录音录像是否可能被篡改？如果存在此情形，首汽约车将面临何种法律后果？

然而，官方调查结果清清楚楚显示，第一次报警是司机打的，第二次报警是高女士报的，银湖派出所正常出警，现场调取音频资料并带回留在现场的司机进行询问调查。

我们来看下时间线：

2021年6月12日16时08分，首汽约车平台注册司机张师傅接到订单，行驶到第二个路口时，由于司机系本地人，熟悉路线，故选择当天上午刚开通的较近路线行驶，导航提示偏航，乘客高女士提醒司机，司机表示没开错，继续行驶，高女士恐慌；

数秒后，当车辆行驶至银湖街道金桥北路延伸段200米处时，高女士从行进车辆的后排开门下车倒地受伤。司机发现该情况后，立即停车报警，此时是2021年6月12日16时22分43秒；

3秒后，即16时22分46秒，又接到女乘客高女士报警。

那么我们的问题是，在平台录音录像资料被警方获取之前，司机与平台是否有能力篡改、删除、毁灭这份证据呢？

为了推理严谨，笔者特地在地图上搜索到了事发地段。

图中红圈部分为事发地附近

可以看到，从银湖派出所跑到事发地并不远，警察5分钟左右就可以赶到。

并且官方调查结果中有提到，警方到场后第一时间搜索周边监控，同时向首汽平台提取音视频材料，材料的内容从接单涵盖至事发路段，中途未出现任何丢失、跨越片段。

也就是说，平台的音频在事发后得到了最大限度保护，是一份有头有尾的电子证据资料。

退一万步想，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司机扔下高女士去篡改音视频证据的可能性不大，而平台在事发突然的情况下远程遥控删除音视频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然而，高女士的声明却并非如此，她强调司机是觉得跑不了才停下的，且并未报警。

一个有趣的问题：究竟是谁在捏造事实呢？

当然，我们不能不考虑，也许是因为剧烈的疼痛让高女士丧失了正常的判断力，但是，法律 国也不是随便就允许人信口开河的。

《民法典》第1000条：行为人因侵害人格权承担消除影响、恢复名誉、赔礼道歉等民事责任的，应当与行为的具体方式和造成的影响范围相当。

第1024条：民事主体享有名誉权。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以侮辱、诽谤等方式侵害他人的名誉权。名誉是对民事主体的品德、声望、才能、信用等的社会评价。

民事主体包括什么？自然人，法人。也就是说，只要证据确实充分能够证明高女士的声明不实，存在损害他人名誉的情形，司机与平台都可就名誉权纠纷提起诉讼。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精神损害赔偿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1条规定：自然人因下列人格权利遭受非法侵害，向人民法院起诉请求赔偿精神损害的，人民法院应当依法予以受理：

（一）生命权、健康权、身体权；

（二）姓名权、肖像权、名誉权、荣誉权；

（三）人格尊严权、人身自由权。

那么有人会问，司机如果是清白的，能起诉要求高女士赔偿因捏造事实、诽谤产生的损害赔偿吗？

未必。高女士跳车伤到自己，司机张师傅本身没有任何财产损失，因此在实务中是无法请求财产赔偿的，而精神损害赔偿相比起来，极难实现。

根据《解释》第8条规定：因侵权致人精神损害，但未造成严重后果，受害人请求赔偿精神损害的，一般不予支持，人民法院可以根据情形判令侵权人停止侵害、恢复名誉、消除影响、赔礼道歉。

也就是说，在这起案件中，看似争执激烈，实则三败俱伤，一个跳车伤筋动骨，一个社死被批评教育以后难以揽活，平台自身遭遇突如其来的网暴压力与公关危机，结局惨淡异常。

二、乘客跳车，司机是否担责？

官方调查结果证实了首汽约车声明的实质性内容没有问题，那么有人好奇，乘客自己跳车，司机要不要担责呢？

关于这一点，网上争执也很多。

支持派认为，司机未尽到充分提醒的义务，更何况官方调查也说了是司乘沟通不畅导致的悲剧，因此乘客跳车，司机应该背锅；

而反对派则认为，从官方披露的调查结果来看，路程中并非如高女士所说那样夸张，更何况司机抄近道也是为了乘客着想，乘客不认路，难道还不认方向吗？更何况跳车原本就是极端危险的做法，如果司法机关支持了司机赔偿，那么以后又会催生一个新的打车碰瓷路径。

虽然存在不同角度的解读，但是高女士跳车的原因是公认的清晰：因为害怕。

那么问题来了，法律上对此类事情是怎么规定的？

支持派的观点是否有依据呢？

我国《民法典》确定在812条规定：承运人应当按照约定的或者通常的运输路线将旅客、货物运输到约定地点。

同时，司机张师傅的行为也确实违反了《杭州市客运出租汽车管理条例》第37条第2项规定：网约车司机应根据网络平台规划线路或者乘客意愿选择合理路线，不得绕道行驶。

当然，作为地方性法律规范，该条例更多是作为管理性规范而适用的，只是规定了不能这么做，但没写一旦发生了该如何惩罚。

想必道路经验丰富的人看到这里都很清楚：在开车问题上，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导航导不到的地方实在太多了，生活中的路况远比规定复杂，司机抄近路赶时间的情况太过普遍，根本无法禁绝，日常执法机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要是真碰上了，那确实倒霉。

然而，有趣的是，反对派的观点也有法律支撑。

《民法典》第823条对客运伤亡的责任认定情况作了例外补充：承运人应当对运输过程中旅客的伤亡承担赔偿责任；但是，伤亡是旅客自身健康原因造成的或者承运人证明伤亡是旅客故意、重大过失造成的除外。

都有法律依据，那谁来担责呢？

很显然，看官方的态度，司机不担责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万一赔偿过多，对网约车行业造成的打击也是非常沉重的。

可是这样一来，就会面临一个很尴尬的情况，司机、乘客与平台之间产生严重的信任危机，平台信誉受到重大打击、司机无法拉客养家糊口、乘客一遇到风吹草动就心惊肉跳。

拜托，这是大白天，就打个车而已，如果说是为了避免安全隐患，那男司机说句话就变成了搭讪女乘客，拿一下水杯岂不被误以为要性骚扰袭胸？这么想，真的很没意思。

尽管不想承认，但笔者本着工作多年的经验推测，虽然眼下平台表示愿意垫付高女士的医药费，但未来极有可能是司机因未能尽职履行告知义务，照常赔偿高女士的损失，双方就赔偿数额达成和解，最终结案，网约车行业再度内部整顿。

三、写在最后

聊完了法律的问题，笔者想聊聊个人情感，虽然工作中身为一名律师需要保持理性，但站在个人情感上，我其实更同情司机。

有人可能会说我冷血，不顾及伤者实情，然而我其实一直都想问广大担惊受怕的女性同胞一句话：

我理解你们为了安全，也明白你们害怕，但是，是谁让这么多女性不约而同地觉得，跳车不会有危险的？

时速60公里的汽车惯性之大，足以将人整个甩出去，高速运转的车轮可能会将人卷入车底，直接碾碎。为了一种臆想中的危险，饮鸩止渴真的好吗？

我之所以同情司机，是因为他只不过在做着一件与往常没有任何本质区别的事情：在一个天朗气清的下午接单拉客，可能只是为了节省时间，节省油耗甚至就为了换个五星好评，抄近道打算快点送乘客到达目的地，结果一个不留神，乘客开门就跳下去了，自己忙不迭地报警，事后被人骂得狗血淋头。

明明没说几句话，突然就成了一个搭讪女乘客的色狼

我相信那一刻，乘客高女士的痛苦非比寻常，但司机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等送乘客到达医院后，估计他心里只有一句话：

这个月的活白拉了。

最后，为避免个别读者不依不饶，笔者在此提出两项针对网约车女性安全保护的解决方案：

1、以后平台男女分流，男司机接男乘客，平台注册不到1/10的女司机去接女乘客，物以稀为贵，女司机多拿钱，女乘客更安全，大家互利共赢；

2、保险公司专门针对胆小的女乘客出一套危机跳车险，再专门为司机配一套承运跳车赔付险，扩大业务范围，吸纳出局的网约车司机进入当业务员，创造新的就业机会；

3、以后，等乘客一上车，司机及时播报如下内容：“亲爱的乘客您好，欢迎乘坐本次出租，为保障您的人身安全，本次出租全程录音录像，空中配有歼10一架，为您实时巡航，请您注意配合，谢谢合作。”

我是朱斌律师，一名心态依旧年轻的深圳执业律师，喜欢唠点法律磕儿，感谢您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