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现代史「11」‖淮上军旧部水百川反倪嗣冲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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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3年8月，二次革命期间，倪嗣冲军攻占凤台、寿县后，倪军实行残酷的清乡，烧、杀、抢掠，百姓不堪其扰。9月，以淮上军旧部水百川为领导的寿凤百姓，纷纷拿起武器，进行抗争，队伍发展到2万人。这起事件没有统一的名称，我们这里姑且称之为“水百川反倪起义”。

民国二年（1913年）7月，二次革命打响讨伐袁世凯的战争，安徽是重要战场之一。盘踞颍州的倪嗣冲是袁世凯的一支重要力量，目标就是攻占安徽。倪嗣冲从颖口、凤台两个方向进攻，7月29日，倪军攻占颖口附近的鲁口，8月2日，攻占凤台，5日攻占寿县，6日攻占正阳关。至此，寿凤全部失守。张汇韬率领淮上军进行了英勇抵抗，战斗激烈，损失惨重。尽管如此，由于讨袁总指挥黄兴弃职逃走，加上袁世凯军队强大，淮上军陷入孤立，独木难支。张汇韬为防止淮上军被全歼，吸取颍州淮上军被屠杀的教训，于是倾全军所有，遣散淮上军士兵，要求团营以上军官逃亡上海避难。

寿县城

倪军占领寿县后，继续沿着寿合大道（寿县至合肥）向南进攻，一路上遇到青壮农民，便以淮上军便衣队名义枪杀。倪嗣冲纵容士兵大肆抢劫，他们以搜索残敌为名，肆意闯入民宅，抢劫财物，抢劫牲畜。遇到富裕村庄便开进村子，翻箱倒柜，一哄而抢。有谁敢说不字，便以乱党之名捆绑起来。倪军的烧、杀、抢掠，激起人们强烈愤怒，百姓对他们对他们恨之入骨，复仇的怒火不断积聚。

1913年9月，中秋节（9月15日）前后，驻寿县倪军高士读部400多人到东乡（长丰县境，1964年划归新成立的长丰县）一带抢劫。倪军从东门出城，沿路抓人抢车，抢驴抢马，所得之处大肆抢劫、奸淫，天到中午，到了朱家集（今谢家集孙庙朱集，位于寿合大道南侧）附近。倪军个个背负抢劫来的大包袱、小行李，拖拖拉拉排了一长队。这里村民深受倪军祸害，复仇的怒火不断积聚，终于爆发。村民早已准备，他们隐藏在坟旁、树后，待倪军到来时，便开枪射击。枪声一响，周围几十里的人们都拿着枪赶来，枪声、呐喊声响成一片。倪军被袭，惊慌失措，掉头向寿县城逃跑。

朱家集位置图

附近村庄民众，看到倪军逃跑，大家不约而同地汇聚起来，进行追赶。民众越来越多，枪弹从四面八方射出，倪军被击毙40余人。乡民乘胜追击，一直追到寿县城东门外。倪毓棻命令高士读率军迎战。此时，太阳已偏西，追赶倪军民众，黑压压的看不到边。高士读不知虚实，不敢出城，只好紧闭城门，在城墙上架起机枪，进行扫射，掩护逃跑倪军进城。乡民们多次攻城，都被枪炮逼退。天黑后退到九里沟，蓋是淮南唐山镇九里村，位于八公山下。

围城群众经过商议，公推水百川为司令，王占元、鲁传林为支队长。这个战时架构与淮上军首义时差不多，确实有淮上军的基因。水百川是水家湖人，参加了淮上军东征西战，讨袁失败后，淮上军被遣散归乡。水百川回乡未走，时常听到倪军烧杀抢劫的暴行，不禁怒火中烧。水百川没有更多的资料，从张汇韬遣散淮上军，要求团营军官外出避难看，水百川当是营级以下军官。这次又被推举司令，又说明水百川有一定军事组织能力，因此推测，水百川可能是连、排级军官。

水百川当场点验人数，大约2万人。为便于调遣，按驻地分片编组成队。水百川当众宣布倪嗣冲祸害人民，惨杀群众的罪行，宣布这次起义的宗旨，民众欢声雷动。附近村子家家烧火做饭，供应起义军。

水百川义军进攻寿县示意图

次日，瓦埠农民军在张策峰的带领下，抬着云梯前来助攻。当晚开始攻城，民众有的人顶人，有的爬云梯、有的攀爬木头，争先恐后向城墙上攀登，向敌人进攻。由于敌人依靠城墙，居高临下，炮火猛烈，民众数次攻击都被击退，死伤数十人。倪军援军分几路前来增援。这时倪军从石头埠增援的炮兵一营，在平山（淮南五中附近）设置炮兵阵地，向九里沟（平山至九里沟仅有4至5里）义军司令部一带炮击，农民军伤亡惨重。倪嗣冲调兵遣将，步、炮、骑兵的各路援军陆续到达，水军也封锁了淮河。水百川与各路支队长分析形势认为，起义军仓促起义，孤军无援，如果在坚持下去，只会牺牲更大，于是决定撤退，以保持有生力量。天黑前，起义军发动激烈“佯攻”，然后，乘着夜幕掩护，安全撤退。这样一万六千多人起义军各自分散回家，围困寿县七天六夜的水百川起义无果而终。

寿县东门

水百川作出撤军行动，与张汇韬做法极为相似，在敌我态势不利的情况下，冷静以对，作出正确抉择，避免更大的牺牲，表现出极高的军事素养。

水百川在组织民众围攻寿县的同时，派沈希韩、周维新、吴登声等率领4000民众，渡淮进攻凤台，当夜战领凤台县城，沈希韩自封为凤台县长，并准备出兵进攻涡阳、蒙城。不久，倪嗣冲调来上官团一千余人，于第三天拂晓围攻凤台。沈希韩率众仓促迎战，由于农民军枪弹不足，难以抵御，只好撤退。起义军集中从城东黑龙潭渡淮，由于船只缺少，在敌人的追击下，阵亡和溺水者众多，四千人中，渡过淮河者只剩下七、八十人。

有资料分析，将这次伤亡惨重的原因，归为凤台县城无险可守。这个说法欠妥，对于县城西部、西北来敌，县城外的大孤堆，北大坝都是防守的有利地形。抗战时，桂军伤病人员就在这里阻击过日军，虽然最后失败，但都顺利撤出，他们走的是南渡口。由此可见，沈韩希等缺少军事素养，其惨败的原因，除了敌人强大外，一是防守错误，应是缺少阻击，一窝蜂集中在黑龙潭渡口；二是撤退路线错误。应走南渡口，而不是黑龙潭渡口。南渡口淮水平缓，是官渡，有大船。而黑龙潭是水深浪急，又是义渡（小渡口）。

黑龙潭，三千多义军溺亡于此

淮上军旧部水百川组织和领导了这次起义，虽然只有短短的七天时间，但也是非常有意义。这次起义在国民革命史名不见经传，但在淮南、寿凤地区的民国史，确是重重的一笔，《安徽省志·大事记》、《寿县志》、《凤台县志》都有记载。水百川起义至少有以下几点启示和意义：

1、水百川起义是二次革命失败，淮上军遣散后，淮上农民群众第一次自发的反抗倪嗣冲残暴行径的武装起义。表现出淮上人民不畏强暴，不愿被奴役的反抗精神。水百川是淮上军旧部，所以这次起义也带有淮上军的基因。

2、倪嗣冲及其军队，对淮上人民有着巨大的仇恨。作为清王朝、袁世凯的爪牙，淮上军是反抗清王朝、袁世凯最革命、最坚定的力量，这是国仇。倪嗣冲的政治野心，始终想要控制整个安徽，淮上军是阻止其实现政治野心最强有力的力量，淮上军不仅有一定数量的武装力量，也占据了寿县、正阳关的战略要点，倪嗣冲始终都想处之而后快。倪嗣冲是阜阳人，张汇韬是寿县人，两者的军队主要都是本地人，发生战斗在所难免，但倪嗣冲以寿凤口音作为杀人依据，拉起地域仇恨，可见其对张汇韬及淮上人的仇恨。所以倪嗣冲及其军队占据寿凤后，不仅对淮上军及其家属疯狂迫害和追杀，而且对无辜群众进行滥杀。倪嗣冲纵兵抢劫、滥杀无辜、焚烧村庄的恶行确凿，罄竹难书。

3、淮上人民，就是寿凤及周边地区，自古就是民风剽悍的地方。张汇韬等革命者，又赋予淮上军革命理想。这次水百川起义，是剽悍民风的自然展现，充分显示出淮上人民不愿被奴役的反抗精神。淮上军不仅对寿凤地区、甚至周边的怀远、凤阳、定远、含山等地都有一定的影响。特别是淮上军遣散后，淮上军旧部及一些枪支弹药隐藏民间，随时都是可以引爆的火药桶。

4、倪嗣冲统治的八年时间里，尽管对淮上军民无情打击，残酷镇压，但寿凤地区反抗倪嗣冲的斗争从没有停止过。水百川起义是最早的、规模最大的一次，具有引领和标杆意义。

5、水百川最后结局不明，有个别资料介绍，水百川被倪军抓获，在寿县城被杀害。这个说法有道理，倪毓棻在起义军撤退后，进行长时间的大规模清乡，以淮上军、义军及家属名义杀害的民众难以数计，至少数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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