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家凹传奇（五）》

2023.9.18./作者:杨永辉

编者按：《凤翔地名溯源》一书中对窦家凹村有这么一段话:“140多年前，窦家凹村全住着窦姓人家，加之地势低凹，所以叫窦家凹村。这些窦姓居民是东汉灵帝时大将军窦武的后裔，他们后来信奉了伊斯兰教，于1862年加入回民起义的行列，最终为清钦差大臣多隆阿及其先锋甘肃提督陶茂林部所击溃。窦家一部分人随回民一起逃到甘肃省张家川地区；一部分一直溃退到今哈萨克斯坦境内，成为前苏联的东干族。窦姓人撤出窦家凹后，其他姓氏的人就住了进来，但村名未改。现东窦家凹居民以张姓、崔姓为主，西窦家凹居民以杨姓为主。这里历经150余年的繁衍生息，现在又成为一个具有488户，1768口人的大村子。”根据这段文字，窦家凹村距今已有1800多年历史，在凤翔县乃至关中地区也是不多见的，其中一定有很多故事和传奇等待我们去发掘。

第二章、窦姓传奇（4）

历史进入三国、两晋时期。从窦武168年蒙难，到北魏孝文帝494年迁都洛阳，实行汉化，恢复窦姓，这中间经历了300多年，这一时期，窦姓家族处于低潮。三国时期的十大家族为：彭城刘氏、中山刘氏、弘农杨氏、太原王氏、琅琊王氏、陈郡谢氏、清河崔氏、荥阳郑氏、范阳卢氏、太原温氏，没有窦氏家族。

窦武蒙难后，其堂侄窦统任雁门关太守，为避难徙至匈奴腹地乌兰察布北部，自立“没鹿回”部落为首领。至统孙窦他，为姊丈拓拔力徽所害，窦部廿十余万兵权被篡夺；幸亏力徽长子沙漠汗有仗义，救其舅母（窦他妻）脱难，生其遗腹子窦勤，成为窦章支系的“一命单传”。为掩人耳目，他们对外称“纥豆陵”氏（意为“我窦人”），改名为“纥豆陵·羽徳”。窦勤长成复领窦氏纥豆陵部，徙五原为西晋忠义侯。至窦勤孙窦朗次子窦滔始返居扶风，为前秦安南将军；窦朗长子窦祐因北魏道武帝所迫，率纥豆陵部往徙辽东，途中遭拓拔仪之劫，窦祐女并次子窦拓被掳入魏宫。

历史进入南北朝时期，窦氏家族又一次兴盛起来。魏太武帝即位，尊窦祐女为皇太后，封窦拓为辽东宣王，拜拓三子窦岩为安西大将军、辽东穆公。窦岩助魏武帝统一北方，纥豆陵窦氏遂成为鲜卑贵族。窦祐之后代大多留居辽东及幽燕诸州。惟窦拓一族随东魏居北齐。直到南北朝前期，窦勤六世窦略辈，始奉北魏孝文帝“前赐姓，皆复其旧”之诏而恢复其原“窦”姓。

窦略有三子，窦岳、窦善、窦炽，均在朝廷担任要职，史称“洛阳窦氏三祖房”（实为平陵三祖房），其祖孙官府相望，甲第连云，外戚、功臣无人能比。周武帝在诛杀宇文护亲自执政后，召窦炽回朝，升任太傅，累封万户；召窦毅入朝为大司马，加授上柱国，累封3600户；让窦恭出任岐州(今陕西凤翔)刺史，调原扶风郡太守窦毅弟窦甝出任安定(泾州今甘肃泾川)太守。这一时期，窦炽长子窦恭为雍州牧；窦荣定时任开府前将军，窦照因为是武帝的外甥，被封为钜鹿郡公，出任蜀郡太守。窦照的儿子窦彦因为是窦毅与襄阳公主的长孙，特别受到宠爱。575年十月，周武帝决定再次伐北齐，命窦炽长子窦恭为左二军总管，窦荣定、窦洪景、窦文殊、窦招贤、平陵窦敬远、窦璨(西魏建昌县开国公窦弘子、侯君集外公)等窦氏将领俱随其部；以宇文盛、宇文亮、杨坚为右二军。武帝亲率大军，行至晋州，驻于平阳南的汾曲。窦恭、段文振等将领数十人乘夜登城，呼号而进，齐军败溃。窦毅二子窦文殊在这次黑夜登城中率先上城，被守城齐军乱刀砍死。窦恭率军以险据守，阻击北齐援军。同年十二月，武帝调集八万大军，在平阳城外列队20余里，窦恭等将领奋力攻击，齐军大败。翌年正月，窦恭随武帝进军至邺城，齐后主领百骑东遁。周武帝入邺城，窦恭追齐后主至青州(今属山东)南邓村，将齐后主等俘获。

北齐灭亡后，武帝以功封窦恭为酇国公、领雍州牧兼大将军、镇兵亳州，窦荣定加上开府、拜前将军、茨飞中大夫，封窦敬远西河郡公，授窦招贤使持节、仪同大将军，授窦洪景骠骑大将军，窦文殊亡于登城之战赠仪同三司，窦璨出任襄州长史。这一时期的窦氏一门受到北周朝廷的特别重用。

历史进入隋唐时期，窦氏家族再一次兴盛起来。569年，东汉大鸿胪、北周大将、窦章第十二世孙窦毅的二女儿窦惠出生。据说她出生时头发齐颈，刚一坠地，就睁开两只乌黑明亮的眼睛，审视这个陌生的世界。转眼长到三岁，头发已等身齐，格外引人注目。她的舅舅周武帝宇文邕特别喜欢，就把她接到皇宫中抚养。周武帝由于连年征战，积劳成疾。宣政元年(578)五月，因突厥骚扰边境，武帝亲自率军讨伐，在途中不幸患病，在返回长安的当天晚上便离开了人世。武帝归西后，北周哀落，终于在大象三年(581)二月，杨坚篡位立隋。窦惠听说后慨然道：“我非男子，不能救舅家。”父亲窦毅慌忙捂住她的嘴，低声说道：“千万不要乱说，若让杨坚听到，会杀头的”。可是，窦惠却不以为然。

窦恵渐渐长大，不仅相貌非凡，而且言谈举止非平常女子可比。到了婚配年龄，窦毅与襄阳公主商议后，便让人在门屏上画两只孔雀，遇人求婚，先令试射，隐约中目，便将窦惠许配。当时，许多贵胄王孙听说后，便纷纷前来角射。结果，张弓发矢，却不能射中，只能败兴而归。李渊的父亲李昺在李渊七岁时就已去世，他承袭了唐国公，杨坚篡周立隋后，李渊就到皇帝殿前任千牛备身，担任皇帝侍卫。一日，同事们议论窦毅大将军府比武招亲，不由分说，就把他推推攘攘的拉到窦家门前。窦氏一家见到李渊一表人才，不禁暗中欢喜，却又担心他不能射中孔雀眼睛，紧张地看着他施展本领。只见李渊不慌不忙，轻轻地拉开弓，搭上两支箭，稍一瞄准，将箭射出，两支箭各中一只孔雀眼睛。顿时在场的人齐声喝彩，窦毅一见，喜出望外，立刻答应了这门亲事。

窦惠与李渊雀屏招亲的典故发生在开皇二年(582)，当时的长安都城经西魏、北周王朝40余年的治理建设，已成为一个繁华的京师。据传，窦惠的婚礼特别热闹，因为平陵与长安本是窦氏故郡，长安市民中窦氏占有一定数量，再加窦照是西魏驸马，窦毅是北周驸马，窦荣定是隋驸马，谓之一门三朝驸马;又加上李渊是隋文帝独孤皇后的外甥，这是窦氏与李唐皇室（前期）的第一次姻亲。此时在朝做官的窦氏除太穆皇后的亲族外，还有其他支系为官的窦氏。窦炽的小儿子窦威被内史令李德林荐举为秀异，射策甲科，拜秘书郎；窦毅的长孙窦彦入朝为驾部侍郎；窦荣定的长子窦抗因是杨坚的外甥，初入仕为千牛备身、仪同三司，成为皇帝的侍卫官，他和李渊的关系十分要好。李渊对窦惠十分满意，所以婚后与窦惠相亲相爱。

窦惠刚嫁到李家，恰逢李渊的母亲独孤氏有病。李渊的母亲与当朝皇后是亲姊妹，她性格怪异，脾气暴躁。李渊家人都十分害怕她，没人愿意侍奉她。窦惠自幼熟读《女诫》之类的书籍，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所以非常贤德。刚入夫家，便主动承担奉侍婆婆的琐碎之事。窦惠对婆婆尽心尽力，十分孝顺。为了陪伴病中婆婆，甚至整日不脱衣服和鞋子，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李渊一家人为此非常感动。窦惠与李渊情投意合。两人时常在一起读书写字，探讨文章。窦惠工于书法，她模仿李渊之字十分相似，一般人很难分辨。

窦惠一直是李渊的得力助手，隋大业年间（605—617）李渊任扶风太守时，得到几匹骏马。窦氏对她说：“皇上（炀帝）喜好猎鹰骏马，你是知道的，这些骏马可以进献，不能长期放在这里，如果有人告你一状，你必然因此招祸，希望你慎重考虑。”李渊拿不定主意，果然为此遭到贬谪处分。后来，李渊想起窦氏的话，这才多次寻觅猎鹰骏马去进献给炀帝，方保全了自己，很快被升为将军。

窦惠嫁与李渊的第八年，为李渊生下第一个儿子，取名李建成。开皇18年(598)12月22日，又为李渊生下次子李世民。据说，李世民出生时，有两条龙在门外相戏三日才离去，人们见后十分惊奇，议论纷纷。有一道人在门前唱曰：“西方黑，东方亮，江河后浪推前浪。自有因缘结善果，济世安民莫要忘。”窦惠与李渊也感到此子非同一般，十分疼爱，遂起名世民。

李世民自幼聪明敏捷，胆识过人，窦惠精心教导，督促其读书、写字，李渊也教李世民骑马射箭要领。所以，青少年时期的李世民就具有骑射征战和文韬武略的本领。之后，窦惠又为李渊生下三子李玄吉和女儿李建瓴，也就是平阳公主。可惜的是在李渊没有登上皇帝宝座之前，窦惠先崩，时年四十五岁，丧在凤翔县柳林镇五指岭上的窦村。李渊建唐登基后，追封窦惠为皇后，并追谥为太穆皇后，李渊之后不曾再立过皇后。唐高宗上元元年八月，上尊号为太穆顺圣皇后。

隋唐两代，窦姓昌盛不衰，名人辈出。仅唐代就出了6名宰相。

五代时期以后，窦氏家族逐渐衰落，尤其是元朝。元朝是野蛮的民族统治、拒绝汉化，是汉族人在政治上的暗淡时期，也是窦氏家族的暗淡时期,窦氏家族逐渐退出政治舞台。但元代以后，还是有元太师窦黙，明清时有将军窦瑸、窦振彪、大学士窦光鼐，民国时有窦应昌等窦氏身影出现在历史舞台上。

唐末五代时，窦姓南迁者渐多，他们播迁于今安徽、江苏、浙江、湖北、湖南等地。南宋偏安江南后，窦姓在南部省份的分布区域渐广。明初，山西窦姓作为洪洞大槐树迁民姓氏之一，被分迁于山东、江苏、浙江、河北、河南、天津等地。历经清代，窦姓在全国分布愈广，尤以江苏最多，约占全国汉族窦姓人口的百分之二十一。

窦姓家族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罕见的家族，他的突出特点是福祸相依，一直在刀刃上生存。红火的时候，红的发紫。出事的时候，满门抄斩，而且大都是由有着甥舅关系的外㽒皇帝或子孙操刀，下场非常悲惨！造成这个家族的成员始终处在人生的两个极端，不是福，便是祸，少有平民百姓普通、平淡和安静的日子。

窦婴是窦太后的亲侄子，是汉景帝的表兄，是汉武帝的表叔，曾担任大将军，平定七国之乱，后又担任丞相要职。有这么大的功名，再加上这样一层关系，汉武帝最终还是把窦婴杀了，而且满门抄斩，全家杀了173口。

窦融的情况前面已经讲了，刘秀这个皇帝的江山一半是窦融给的，窦融及其家族的功名利禄全是刘秀给的，但到了儿子刘庄手里，又都收回去了，还顺便杀了窦融几个后人。

窦宪可能是中国历史上功劳最大的一位武将，是他结束了汉匈300年战争，是他把中国西面、北面（包括外蒙）的彊士拓展到今天这么大，是他把匈奴残余势力赶到欧洲，最终改变了世界格局，改写了世界历史，最后被章帝以谋反罪赐死。窦宪连婚都没来得急结，更别说留下子祠了。

公元167年，汉桓帝驾崩，窦武因为对汉灵帝有拥立之功，被封为大将军、闻喜候。窦武一直对宦官祸乱朝政狠之入骨，自辅政以后，就想除掉宦官。结果事情败漏，反被宦官组织人马包围，无奈自杀，洛阳的窦族被杀了700多口，成为窦氏在汉朝风光了400多年后最惨的一场劫难。窦家凹村的窦姓居民就是这次劫难中侥幸逃出来的一支。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个有着4000多年历史的古老姓氏，从西汉开始，历经四朝的外戚家族，八百年间出了六位皇后（西汉孝文皇后窦漪房；东汉章德窦皇后、桓思窦皇后两位皇后；北魏神元窦皇后；唐朝太穆窦皇后、昭成顺圣窦皇后两位皇后），三位外甥皇帝（汉景帝刘启，唐太宗李世民，唐玄宗李隆基），今天却大约只有53万人，占全国人口总数的0.03%左右，排名第203位，算个小姓了。当然，传说也有为躲避追杀改了姓的，但横向比较，人口还是少了一些。

从窦姓的起源和发展来看，权力和富贵一直伴随着他们，是真正的皇亲国戚，但同时，这些权力和富贵也象天上的云彩一样，遇到一点风雨，就消失得无踪无影，连正常的人类繁衍都比别的姓氏困难，真是让人对功名利禄这些东西又爱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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