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第一杀手陈恭澍回忆：我的三位同志被日伪特务做了“活人祭”

在陈恭澍的《英雄无名》系列回忆录中，有一本叫做《上海抗日敌后行动》，在那本书中，陈恭澍含泪回忆：

我的三位同志，被日伪七十六号特务做了活人祭，而他们的名字，几乎已经被人遗忘了。

陈恭澍的三位同志之所以被日伪特务做了“活人祭”，还要从戴笠的激将法说起。当年军统局副局长戴笠给军统上海区区长陈恭澍发了一份颇具羞辱意味的电报，陈恭澍羞恼之余下令：

穿军服的日本人，无论军衔高低，遇见就干！

特工是世界上第二危险职业，尤其是一线特工，其死亡率并不比正面战场的战士低——他们在暗夜中行走，基本不受任何公约保护，被捕后只要不投降，就会有一多半会被处决。当然，变节投降的概率也很大，比如我们熟知的军统四大杀手（亦称四大金刚）陈恭澍、赵理君、沈醉、王天木，好像就有三个有过投降经历，那个没有投降过的，也被老蒋亲自下令枪决了。

既然特工都是在暗夜中行走，所以要找到他们本人的照片，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幸亏在很多电视剧中，都有陈恭澍这位军统第一杀手的影子，比如《神秘人质》中的陈恭如、《风筝》中的宫庶，甚至在神剧燕双鹰系列中，好像也有一个类似陈恭澍的人物，我们可以拿那些人物的剧照，权当陈恭澍本人。

作为军统第一杀手，陈恭澍的是非功过很难由笔者下结论，但是看他的回忆录，我们发现他是一个很真实的人，他也有过胆怯，也曾受命假装投降，并且经常跟七十六号特务头子打麻将，这些事情，他在回忆录中都没有讳言，而且他承认刺杀张敬尧（成功）、毒杀石友三（失败）、袭击王克敏（失败）、河内刺汪（杀错了人）、刀劈傅筱庵（成功），这些事情他都有参与，但是林怀部刺杀张啸林，陈恭澍一直认为与自己无关，也跟军统没关系——林怀部既非军统指派，事后也没得到奖赏，该人后来无人理会。

读者诸君都知道，陈恭澍的军衔一直不高，抗战胜利后才是个上校，授衔少将，那已经是1949年的事情了，这一点他远远比不上沈醉——沈醉二十八岁就当上了军统局本部少将处长，而陈恭澍一直在刀尖上行走，每天都有掉脑袋的危险，为此他在回忆录中写道：

“当日（时）在沦陷区的大上海，处于日寇、汪伪以及外国租界鹰犬警探三面为敌的险恶环境之下，行动、破坏，总是免不了烧杀，舅子作者本人，也有时觉得心存不忍，但是参与实际工作的我等，都是政策的执行者，个人不做主张，我们工作的同志，都是正义的和理性的，为了民族的生存和延续，为了国家的独立与自主，强敌当前，义无反顾……”

陈恭澍于1939年担任军统上海区（这里的区与行政区划的区并不一样，那是军统局外勤的一种建制，区以下是站、组、队，比如云南站站长沈醉，上面还有西南特区正副区长徐远举和周养浩）区长，整个上海区有一千多名军统特工在陈恭澍指挥下行动，其中有八个行动大队，专门负责刺杀汉奸和鬼子。

陈恭澍之所以被称为“军统第一杀手”，是因为死在他手上的鬼子汉奸最多，这跟他的人多势众有关——上海区的一个组，比南京区的全部特工还多。

陈恭澍是军统第一杀手，而他的大老板戴笠则是杀人王，尽管陈恭澍在上海采取了多次行动，戴笠还是很不满意，他给陈恭澍发了一份措辞严厉的电报，看了开头第一句，陈恭澍脸都涨红了：

“兄乎！河内一击未成，竟胆小如鼠乃尔！”

多年以后，陈恭澍还是对“胆小如鼠”四个字耿耿于怀：“译电的王绍谦兄还站在那里没走，这叫我多么难为情，电报的原文已不能详记，但开头这句，死也忘不掉！”

羞愤交加的陈恭澍准备做出一点实际工作给戴老板看看，他居然没给戴笠回电，而是直接开始布置行动，其拟定的刺杀对象之多，以至于连他自己都忘了具体数目和人名，反正是上海滩一片腥风血雨，大小汉奸龟缩不敢出头，就连鬼子官兵，上街也不敢穿军装——陈恭澍与军统上海区书记齐庆斌制定了“行动三原则”，一如他们的作风一样干脆，其中第一条十分直白：

“以着军服的日本军人为格杀对象，无论其阶级高低、官职大小，遇见就干！”

这里顺便提一句，在陈恭澍在上海大杀鬼子汉奸的时候，一位神秘人物为他提供了一百四十支驳壳枪、二百多个弹夹、一万三千多发子弹，据陈恭澍估算，这批枪弹至少价值十万银元：“如果作为我个人的生活活动费，也可以抵用二十年之久。”

陈恭澍在回忆录中坚决不肯透露那人来历：

“他的身份很特殊，留在上海当然也负有任务。追根究底，牵涉太多……他送枪给我，纯粹出于善意，不含丝毫别的作用。他虽然口头上有两句意气用事的话，年轻人在所难免，又何足为奇。我之所以未便上报者，是顾虑到戴先生的作风与个性，同时亦为团体纪律所不许。在明知故犯的情况下，尚敢于权宜行事者，完全基于工作利益，居心无他也！”

陈恭澍这段话虽然写得云遮雾绕，但是看他的描述，读者诸君一定会想到，是谁在给他提供枪弹支援。

有枪有弹，陈恭澍的八个行动大队一起动手，把上海滩搅了个天翻地覆，就连出身鬼子武士世家、剑道四段的反特工专家赤木亲之，也被军统上海区行动第三大队大队长蒋安华乱枪击毙了。

赤木亲之被枪毙的时间较晚，真正激怒鬼子和汪伪七十六号特务的，是军统上海区特工在1939年的平安夜“制裁”了汉奸陈第荣和何行健——陈第荣（又名陈明楚）是汪伪特工总部七十六号的第一处处长（原为军统局上海区助理书记），何行健是汪伪任命的“反共救国军第二路”中将司令（原为蒋系“忠义救国军第二纵队指挥官”），这两个人背叛军统而投降日伪，戴笠亲笔签发了格杀令，陈恭澍自然不会让他们看到圣诞节的太阳升起。

在平安夜这一天，陈第荣、何行健、王天木（军统四大杀手之一，陈恭澍说他是按戴笠授意打入汪伪内部，但戴笠不承认）和王天木的侍卫马河图、岳清江、丁宝龄等十多个人，分乘数辆汽车来到吴四宝惠尔登舞厅喝酒赌钱，在夜静更深意兴阑珊之际，眼看身边碍手碍脚的人已经离去，王天木的侍卫马河图、岳清江、丁宝龄拔出手枪，对着陈第荣和何行健连开六枪，陈第荣当场毙命，何行健被鬼子的救护车拉走后重伤不治。

马河图等人事了拂衣去，从容来到军统事先安排好的秘密落脚点，“归队”了。而毫发无伤的王天木，既没有阻止侍卫行动，也没跟他们一同撤离，陈恭澍据此怀疑王天木还有任务没有完成，所以仍然潜伏在七十六号汪伪特工总部。

两个重量级叛徒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击毙，七十六号的两大头目丁默邨和李士群暴跳如雷地展开了疯狂的报复，陈恭澍在回忆录中沉痛地写道：

“伪特工总部（七十六号）在陈第荣（明楚）、何行健（天风）被制裁后翌日，竟在牢中，将已被捕之周锡良、徐寿新、余延智三位同志提出，予以杀害……我们的三位好同志因此丧失了性命，竟做了七十六号‘活人祭’中的牺牲！呜呼，痛哉！”

经过多方调查，陈恭澍才发现被日伪特务做了“活人祭”的余延智，原来是自己的第五行动大队大队长；徐寿新化名朱承我，是军统上海区电讯总督察；但是周锡良是何许人也，连时任军统上海区区长的陈恭澍也没查出来，他在回忆录中亲笔写下的遗憾，可能很多人也感同身受：

“这位周锡良先烈，可谓英雄无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