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族≠满洲-现代的满族和清代满洲根本不是一回事

天聪九年，后金大汗皇太极正式下令：废旧族名“诸申”（即人们常说的“女真”），改用新族名为“满洲”，这是“满洲”这个词第一次以白纸黑字的政令形式出现在华夏大地之上。次年四月，皇太极正式去汗号称帝，定国号大清、改元崇德，中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清王朝正式登上历史舞台。

清太宗皇太极画像

就在皇太极下令改女真为满洲的同一年，八旗的编制也在发生着变化。在此之前，八旗以女真人为主，只是旗下的各牛录内掺杂有部分其他人等。天聪九年，皇太极下令将早年间归附满洲的蒙古人单独编制，建立了八旗的蒙古牛录，也称八旗蒙古或“蒙八旗”。崇德七年，已经称帝的皇太极下旨将早年间归附、投降满洲的汉人单独编制，建立了八旗的汉军牛录，也称八旗汉军或“汉八旗”。自此，八旗正式步入八旗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时代。

除了八旗满洲、八旗蒙古和八旗汉军之外，早年间的女真世奴（包衣阿哈）和一些因被俘、被迫归附而沦为女真贵族奴隶的其他人等，也被单独编制为了包衣牛录。但包衣牛录与八旗的蒙古牛录、汉军牛录不同，它是依附于满洲牛录存在的。简单说就是，八旗各包衣牛录下的包衣仍然算是满洲人，只不过是低一等的满洲人——满洲家奴。

这里有必要说一下，清代的包衣并非都是早年间的女真人。他们当中有女真世奴，也有后来沦为女真贵族家奴的汉人、蒙古人等等，甚至还有李氏朝鲜人。例如正白旗包衣曹家，祖上就是汉人，这类人也被称作“包衣汉姓”。再如仪慎亲王永璇和成哲亲王永瑆的生母淑嘉皇贵妃金佳氏，其祖上就是被编入了八旗包衣牛录的李氏朝鲜人。这些人虽然祖上并不是女真人，但在清代仍然被视为满洲人（满洲人中的包衣阿哈），是可以与满洲人、甚至宗室通婚的，并且可以通过“抬旗”变成真正的八旗满洲。如曹寅的女儿曹氏，就嫁给了“铁帽子”平郡王（克勤郡王）讷尔苏为嫡福晋，她的儿子福彭后来还承袭了“铁帽子”平郡王爵位！再如清仁宗嘉庆帝的生母孝仪纯皇后魏佳氏，本系正黄旗包衣，后来全族“抬旗”、抬入了镶黄旗满洲。

清·孝仪纯皇后魏佳氏画像

既然提到“抬旗”，就往深了再说说。清代的八旗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和包衣并不是一成不变的。通过“抬旗”，八旗汉军、包衣等等，可以变成八旗满洲，“下五旗”也可以变成“上三旗”（皇帝亲掌的镶黄、正黄、正白三旗）。说到底，旗籍并不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东西，对于皇帝而言，只要他愿意，怎么着都可以！别说是八旗内部“抬旗”了，只要皇帝愿意，连民人（清代称不在旗的汉人为“民人”）也同样可以入旗。例如乾隆年间清高宗乾隆帝就曾经将平定三藩的名将张勇的后代编入了正黄旗汉军。不仅入了旗，而且还是上三旗的正黄旗！

反过来，旗人也同样可以被“开除旗籍”，最典型就是清代中期的“汉军出旗为民”。因为恩养旗人给财政造成了沉重的压力，清代中期，朝廷开始推行“汉军出旗为民”的政策，将一部分汉军“开除旗籍”、变成了民人，从而减轻了财政压力。还有就是一些个案，如乾隆年间，因清高宗乾隆帝加恩、由民人变成汉军的孙士毅一族，后因“党附和珅”，在嘉庆年间又被清仁宗嘉庆帝开除了旗籍！

孙士毅画像

那么，满族又是一个什么概念呢？满族这个概念出现在新中国成立之后的第一次民族大普查时期。在此之前，无论是清代、还是民国，对于中国到底有多少个民族这个问题，一直都是一笔“糊涂账”。上世纪五十年代，新中国组织了第一次民族大普查，利用科学的方式对各个民族进行了鉴别、确认。后来，又经过很多年的努力，才最终明确了现在我们所知道的五十六个民族。时至今日，依然还有诸如“穿青人”之类无法明确归入五十六个民族其中之一的情形存在。

满族作为民族概念，正是出现在新中国第一次民族大普查时期。彼时，对于满族的界定并不是“一刀切”，将清代旗人的后代全部归入满族。而是进行了细致的鉴别，例如达斡尔族，在清代是被归入满洲范畴的，末代皇后婉容就是达斡尔族。但在清代，郭布罗氏家族一直是隶属八旗满洲的。而第一次民族大普查时，婉容的娘家郭布罗氏家族被正式归入了达斡尔族。再如一些祖上来自于李氏朝鲜的旗人，依然保留了朝鲜族的一些传承、习俗等等，而且本人愿意，也有被归入朝鲜族的。还有不少清代中期便已经“出旗为民”的汉军后裔，并没有被归入满族，而是直接确定为了汉族。其他一些八旗汉军后裔，有的被归入了满族、有的则被归入了汉族。此外，八旗蒙古的后裔也是如此，有的被归入了满族、有的则被归入了蒙古族。至于包衣，也大体也如是此……

末代皇后郭布罗氏（婉容）

所以，现在的满族并不等于清代的满洲，这完全是两个概念。清代满洲人的后裔中，主体被确定为了满族，但也有被归入其他民族的。反之，一些已经满化的八旗蒙古、汉军、包衣汉姓后裔，同样有被归入满族的。此外，还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镶黄旗下的俄罗斯牛录（阿尔巴津人）。这是一支由顺治、康熙年间被俘和归附的俄罗斯人组成的八旗牛录，在新中国第一次民族大普查时，这些人的后裔一部分被归入了满族，另一部分则被归入了俄罗斯族。

清·镶黄旗下的俄罗斯牛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