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的清凉：从嵩山到太行-8

巩义北宋皇陵宋太宗永熙陵北门石狮

“访古天团”的旋风，扫荡过浊漳河谷和丹沁两岸，暑热未退，雄风稍歇。从太行之巅回转到嵩山脚下，世界斑斓，意犹未尽，根本停不下来……

1、河南巩义：巩县石窟寺（1982年，国二）

巩县石窟寺

巩县石窟寺

巩义市区东北，黄河南岸，伊洛以北，邙岭之下，有大力山。近5米黄土层下，露出20米岩石层。自北魏熙平二年（517）始，石窟寺“凿石为窟，刻佛千万像，世无能烛其数者”。自北魏皇室之后，东魏、西魏、北齐、隋、唐、宋相继凿龛造像。李世民在此礼佛，唐玄奘在此出家。直到有一天，再也没了开拓空间。寺后石窟120多米长，历经1500多年风雨，现存洞窟5座，千佛龛1个，摩崖大像3尊，佛像7743尊，造像题记及其他碑刻186篇。

巩县石窟寺

巩县石窟寺

巩县石窟寺

巩县石窟寺

北魏浮雕《文昭皇后礼佛图》拓片。图源网络

北魏浮雕飞天拓片。图源网络

早年初访，石窟寺尚破败。当地人私下说，日人来此多于国人。它的牛破天处有二：一是第一窟窟门内壁的大型浮雕《帝后礼佛图》，雕刻北魏孝文帝和文昭皇后供养情形，因龙门石窟宾阳中洞的同题材浮雕百年前被盗、现藏纽约大都会和堪萨斯的纳尔逊·阿特金斯，故此作堪称海内孤品。二是第三窟塔柱龛楣的浮雕飞天，据称为“中国最美飞天”，曾荣登《中国美术》杂志封面。两处旷世神品都加装了玻璃罩，拍照效果极差，故以拓片代之。

2、河南巩义：北宋皇陵（1982年，国二）

巩县北宋皇陵宋太祖永昌陵神道武士

巩县北宋皇陵宋真宗永定陵祔葬刘娥皇后神道石刻

北宋皇陵分西村、蔡庄、孝交、八陵四陵区，埋葬了除徽钦二宗之外七帝，加上匡胤、光义他爹地弘殷，统称“七帝八陵”。另有皇后、皇亲祔葬，寇准、包拯等名将勋臣陪葬，计300余座。靖康二年（1127）之后，金兵盗毁一空。元时“尽犁为墟”。其后朱元璋修葺之，“禁人樵采”。清时分民护之，免赋税、劳役。尽管如此，宋陵仍为文物界定性为“毫无发掘价值”。如今各陵仅有神道石刻残存，如同“麦田里的守望者”。

巩县北宋皇陵宋英宗永厚陵神道石刻

巩县北宋皇陵宋英宗永厚陵神道石刻

陆续造访多次，总也没个头绪。在迷离小雨中，先探望赵光义，其永熙陵最壮观。然后相隔不远，探望乃兄赵匡胤，独其永昌陵为皇帝在世时亲自选址。返回途中顺访真宗赵恒。永定陵原曾售票，文管所就设在这里。我们私开西北门去探望刘娥皇后。不过英宗永厚陵是我的空白——今天可补全了，与同在县城的仁宗永昭陵如今都改造成了城市公园。它也是我见过的最寒碜的北宋皇陵，看到武将们的溜肩丧气相，心说大宋江山真是气数已尽了。

3、河南新密：打虎亭汉墓（1988年，国三）

密县打虎亭汉墓画像石墓减地平雕奔鹿

密县打虎亭汉墓画像石墓线刻人物

密县打虎亭汉墓画像石墓浮雕马首

打虎亭汉墓跟郭守敬观星台命运颇仿，郑少高速把它们甩在了外围，于是我也足有二十年没来造访了。墓主据考证为东汉弘农郡太守张德，距今1800多年了。东西二墓并列，西墓最大，以砖石筑七室，长25.16米，宽17.8米，最高处4.88米，斜坡墓道长而宽。墓内画像、石刻手法多样，全方位地还原墓主人生前的奢华生活，即所谓“事死如事生”。耳室出现磨豆腐场景，据说把中土相应历史提前了数百年。墓底阴气很重，不觉体寒，匆匆别过。

密县打虎亭汉墓壁画墓券顶彩绘

密县打虎亭汉墓壁画墓墓顶龙凤造型

密县打虎亭汉墓壁画墓车马出行图

密县打虎亭汉墓壁画墓侍女图

密县打虎亭汉墓壁画墓相扑图

密县打虎亭汉墓壁画墓饮宴百戏图

密县打虎亭汉墓壁画墓饮宴百戏图

东30米有壁画墓，规模略小；二者形制、结构相同。壁画多模拟墓主生前的庄园生活，涉及收租、厨艺、迎宾、饮宴、舞乐和百戏、相扑，以及车马出行、仕女。颜料用到朱砂、朱膘、石绿、石黄、黑墨等矿物质，色彩艳丽，鲜亮如初。饮宴百戏图为长卷式壁画，可见平涂着色技法在当时已成熟。又有相扑图，动作、造型无可争议。置身其中，宏富可观，富丽堂皇，不觉目不暇接，五色迷离，一度疑惑彼时画风对魏晋、唐宋乃至今日的影响。

4、河南新密：密县县衙（2013年，国七）

密县县衙正堂

密县县衙一隅

密县县衙就在老城区，周遭民居交错。古县衙始建于隋大业十二年（616），历经各代乃至民国。其中的监狱更是历代沿用直到2003年，这在全国乃至世界都堪称奇迹了吧。我想最终能把囚犯扫地出门，或恐缘于申晋国保。这座号称“中华第一衙”的县衙，元时毁于兵燹，明洪武三年（1370）重修。现为五进院落，基本保持了古代官署衙门的格局形制。

密县县衙隋朝门墩

县衙的西花厅有自隋至民国末年的194位县官名录，据称竟有155名庸官和一名贪官。我在名录里意外遇见大唐诗人卢纶，不觉随口吟出他的两首《塞下曲》——“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和“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不过这座县衙的所有古老，都浓缩在衙门口硕果仅存的一对大隋门墩上了。

5、河南新郑：欧阳修墓（2006年，国六）

新郑欧阳修墓原碑

新郑欧阳修墓石刻

新郑欧阳修墓石刻

或许皇陵陪葬需有资格，一般官员只能八仙过海了；比如东坡就葬在郏县。欧阳修则是大佬，此江西老表宋熙宁五年（1072）奉葬于如今新郑的辛店镇欧阳寺村，并建墓修祠。陵园坐北朝南，有其与夫人双冢，四子墓分列两侧。据说清时新郑八大景有所谓“欧坟烟雨”，可惜“大跃进”和“文革”时遭到严重破坏，上世纪80年代才予修复。院内保留有40多通石碑、墓志遗存，我等只是凭吊。一直好奇，欧阳修、苏轼、王安石何以都活了66岁？

6、河南新郑：李诫墓（2006年，国六）

新郑李诫墓

以往多不知李诫。近年的“古建热”必带来“《营造法式》热”，进而“李诫热”。李诫，郑州管城人，卒于宋大观四年（1110），葬于新郑梅山。随后家族墓地渐荒废，1961年文物普查时仅余残冢，周遭大片农田。《法式》对后世建筑的演变和发展影响深远，但其《宋史》无传，现有资料来自方志和墓碑。这不奇怪，中国传统多有“重政轻技、重道轻器”观念……夕阳西下，热浪犹在，碑亭下自有风凉。静读碑文，思接千载，无限感概，唯有一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