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战神吴玠:西线百年第一人,仅凭一己之力,力保南宋半壁江山

如果要在南宋初年所有的抗金名将中,找出一位能够与战神岳飞相提并论的人物,答案可能不是大家所熟知、威名赫赫的韩世忠,而是相对来说知名度要逊色不少的“蜀中神盾”吴玠。

吴玠究竟是谁,竟能与岳飞比肩?

富平兵败之际,关陕要地全失,金军趁势南下,四川岌岌可危,是他领数千孤军扼守和尚原,大败十万女真铁骑,使蜀地转危为安。

一年之后,金兀术卷土重来,又是他挺身而出,仙人关浴血阻敌,金人从此不敢入川,仅此一战便换得西南百年太平。

他是第一个正面击败完颜宗弼(兀术)的南宋人,在岳飞崛起之前,他更是这个不可一世的女真将领,最为忌惮的战场克星。

吴玠护川陕、岳飞御荆襄,两位卓越的将领,一个强于守而一个善于攻,如利矛厚盾在东西两线交相辉映,更联袂构筑起了使金人闻风丧胆、望而却步,南宋百年最坚固的防线。

披坚执锐,血染征衣

两宋交替时期的西北,可以说是个名将辈出之地,最著名的“中兴四将”,除岳飞之外,韩世忠、张俊、刘光世,皆是陕、甘人士。

在这片培植名将的沃土中,1093年,吴玠生于德顺军陇干(甘肃省静宁),其父吴扆,为水洛城(今甘肃庄浪)寨卒,并不是南宋的正规军,大抵是乡兵义勇性质的民间武装。

吴玠虽然不能算作标准的将门之后,但由于父亲的缘故,从小便深受军旅行伍的熏陶,史载其少年沉稳坚毅,通晓兵法,擅长骑射,1111年,尚未及冠的吴玠,以良家子身份在泾原路入伍从军。

北宋末年,西夏屡屡犯边,吴玠率军鏖战,因其英勇晋升为进义副尉、权任队将。

后参与镇压方腊及河北起义军立功,累转忠训郎,已是入品的低级武官,任权泾原第十一正将。

靖康元年(1126年),西夏进攻怀德军,吴玠率百余骑兵追击,斩首一百四十六级。以功补授秉义郎、泾原路第二副将。

1128年,北宋灭亡第二年,金兵西渡黄河,大举入侵关陕,吴玠受经略司统制官曲端之命,率领前军进占青溪岭,大破金军后乘胜追击三十里,“金人始有惮意”。

随后,金兵攻打延安府,吴玠则在曲端授意下攻敌所必救,奉命东进攻打金兵巢穴,并一举收复华州(陕西华县)。

在抗夏御金的战场上,吴玠年少成名、锋芒毕露,尤其是青溪岭之战与收复华州的两场胜利,更使其受到了当时川陕宣抚使张浚的青睐,逐渐被提拔为泾原路马步军副总管。

建炎初年,金国侵宋的主要方向是由两淮直接南下,但这一区域水网密布、河汊纵横,金人既不习水战,如此的地理条件也无法发挥骑兵的机动性优势。

再加上金军主帅完颜宗弼在“搜山检海捉赵构”行动结束后,班师回朝途中被韩世忠围困于黄天荡中数十日,令金国朝野震动,种种不利因素迫使其决策层转变思路,将进攻的重点方向由两淮调整为南宋的川陕地区。

建炎四年(1130),金陕西主帅完颜娄室汇合诸路金军攻破陕州,随即西进直逼潼关,吴玠奉命驻守彭原店,与来犯的金国名将完颜撒离喝狭路相逢。

此役吴玠表现神勇,率军浴血奋战不退一步,而女真人付出巨大伤亡却始终难以取胜,在战场重压之下,身经百战的完颜撒离喝,竟然当场崩溃嚎啕大哭,由此便得了个“啼哭郎君”的耻辱外号。

彭家店虽然初战告捷,但金军随后重整旗鼓,组织更大规模的兵力再次来袭,吴玠势单力薄,而坐镇后方的曲端不仅未能及时支援,反而抢先一步撤退,吴玠因寡不敌众,终于落败,金军则顺势攻下邠州,将其焚烧一空。

然而战后当吴玠对曲端提出质疑时,刚愎的曲端不是检讨自己的过失,却因下属挑战自己的权威而恼羞成怒,并以不听指挥为由将其弹劾,在推卸责任的同时,导致吴玠蒙冤降职。

战败之际又遭贬谪,吴玠的郁闷可想而知,幸而不久之后在张浚帮助下得以重新被起用,成为秦凤副总管兼知凤翔府,而吴玠起复后不久,便迎来了宋、金双方在川陕地区规模最大的决战。

吴玠的忠告与富平的惨败

1130年,金国已暗中将战略重点由两淮转移到川陕,但宋高宗赵构并不知情,这位曾被完颜宗弼一路追着漂洋出海的大宋天子,死里逃生之后,依然非常担心金国会卷土重来,于是命令刚刚上任不久的川陕宣抚使张浚集结全部兵力,在陕西组织一次大规模的进攻,以此来调动和牵制金国的兵力,缓解两淮可能面临的军事压力。

机缘巧合之下,宋金双方同时将目光投向了西北大地,一场决战已是在所难免。

1130年八月,张浚发布攻金檄文,向金国发起全面反击,为了这次决定西线归属并关乎王朝安危的大战,作为川陕地区的最高长官,张浚可以说是孤注一掷、放手一搏。

首先是参战人数方面,南宋在西北地区最精锐的西军倾巢而出,包括环庆、熙河、秦凤、泾原、永兴军五路兵马全部集结,总计步兵十一万,马军七万,对外则号称四十万。

后勤保障方面,张浚自掏腰包捐输黄金万两,与此同时,又预支了蜀中五年的税赋,筹集到大量的粮草钱帛和军需物资,由上万民夫运输北上,支援前线作战。

这已经是当时整个川陕地区可以拿出的全部家当,如果失败后果将不堪设想,而当金军得知南宋正在陕西地区准备大兵团决战后,也几乎调动了所有的力量加以应对。

东线的完颜宗辅、完颜宗弼率精兵五万由西京洛阳星夜急驰入关,同时,完颜娄室率军三万由河东进屯绥德军,阻遏宋军。

八月,张浚将决战地点选择在关中平原北部的富平地区,并命令各军加速向该区域集结。

但当五路人马陆续抵达富平战场,并准备安营扎寨时,只有永兴军主帅吴玠,在第一时间对周边地形进行了勘察,并发现了一处隐患。

富平以东视野开阔、地势低平,虽然是驻军结寨的理想场所,但同时也非常有利于女真骑兵发起快速冲击。

有鉴于此,吴玠便建议全军向西后撤几十里,再于山地重新列阵扎营,因为西军常年在丘陵地带作战,只要依山列寨,进可攻退可守,同时山地地形还可以最大限度的克制金人重甲骑兵的机动性。

但富平之战的前敌总指挥、熙河路主帅刘锡并没有接受这个合理化建议,他认为宋军人多势众,平原更易于施展,而驻地前方横亘着一片芦苇沼泽,也会对骑兵起到极大的阻滞作用,相反临阵后撤,劳师动众不说,还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然而事实证明,吴玠的分析是无比正确的,而刘锡的侥幸心理,却在此后酿成了难以挽回的恶果。

九月二十四日,富平之战开始,金军骑兵便利用柴草、土袋铺路,在沼泽中迅速开辟出了一条进攻的通道,刘锡所谓的天然防线顷刻间便失去了作用。

面对汹涌而来的敌人,作为全军统帅的他,瞬间方寸大乱,居于中军大帐却不知如何应对,五路人马失去统一指挥,只能各自为战。

更糟糕的是,左翼环庆路主帅赵哲临战之际“擅离所部”,群龙无首的环庆军将士很快便陷入了混乱。

而金军则抓住这个破绽,将其作为进攻的突破口,重压之下,环庆军终于溃败不支,而战败的士兵逃亡之时又纷纷涌向本方阵营内部,牵一发而动全身,五路西军在连锁反应之下接连崩溃,整个富平战场、所有的南宋军人开始四散逃往。

夕阳西下,南宋最精锐的西军即将迎来命运中的黄昏!

在女真骑兵的追击之下,五路大军建制全被打散,十几万人马损失殆尽,侥幸逃脱的残兵败勇溃散各处,而大量粮草辎重以及众多的转运民夫,在宋军仓惶败退后,也成为了金人丰厚的战利品。

浴血和尚原,挽狂澜于既倒

这场透支川陕潜力的生死决战,最终却以如此仓促而窝囊的方式悲惨结束,然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富平惨败之后,金军又以雷霆之势横扫陕西全境,已完全掌握了西线战场的主动权,并随时有可能挥师南下,对川蜀地区发起致命一击。

而南宋在川陕地区的所有兵力,基本上在富平一役中耗尽,即使明知金人南下攻蜀的战略意图,也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陕西沦陷,已然危及四川,如果四川再失守,金人侵入长江防线,由上游顺流而下用兵,荆襄、两淮地区将依次遭受攻击,如此一来,等待南宋的将是可以预见的灭顶之灾!

然而,就在川陕即将全面崩溃之际,在南宋命悬一线的紧要关头,可能谁也不会想到,一支从富平战场败退下来、人数不过数千人的孤军,会成为左右整个西线战局甚至决定南宋生死存亡的关键。

命运有时就是这样的难以捉摸,它让南宋在倾尽全力时大败,却又在这个王朝危在旦夕的时刻,在最关键的位置,安排了最重要的人。

由陕西凤翔府(宝鸡)南下,渡渭水而入陈仓故道,便可直抵蜀中门户的兴元府(汉中),而吴玠和他的永兴军残兵,此时便正好来到了这条由陕入川的必经之路上。

此时,摆在吴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继续向西南撤退,到汉中再组织抵抗,这也是吴玠的下属向他建议的行军路线,只不过如此一来,金人便可以毫无阻碍的挥师南下,而一旦战火烧到兴元府,保卫四川的战役,将会陷入毫无退路可言的被动局面之中。

而剩下的选择,便是利用地形,扼守陈仓道,但吴玠的队伍不仅人数少的可怜,而且新败之际士气低落,又如何能抵挡得住金人的虎狼之师?

是战是逃,对于普通人而言,一定是个两难的抉择,但吴玠之所以能成为流芳千古的名将,成为西线百年第一人,正因为他不是普通人。

吴玠决定留下,身后蜀地的安危和军人的天职,不允许他在明知金人来袭的情况下临阵后退,观察地形之后,他将防守点选在大散关以东一块名叫和尚原的高地。

此处地势雄绝,四周陡峭而山顶宽平,是古兵家所称的“隘地”,即最理想的设寨防守的地势。

随后,吴玠便在和尚原东壁“积粟缮兵,列栅死守”,着手布置防御工作,并与所有将士歃血为盟,以示死守之意,同时还派出手下北上夜袭凤翔府,从金人手中夺得三十万石粮食,而在此期间,又陆续收拢了数千来自泾原路的溃兵。

兵力、粮草和士气的问题基本都解决了,1131年五月,凤翔府的金军也终于出动了,并且是兵分两路,企图南北夹和尚原,但两路金军并未同时抵达战场,吴玠则利用时间差和地势之利,痛击先到的北面金军,随后又于路途中设置伏兵,击溃了晚来的南面人马。

和尚原初战告捷,却很快又迎来了金国的主力,完颜娄室病逝后,完颜宗弼成为金军川陕主帅,当年十月,其统帅十万大军,由两淮战场赶赴和尚原。

真正的决战开始了!

完颜宗弼在神岔结营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对和尚原发起了猛攻,吴玠则居高临下,利用神臂弓予以还击,金人虽然悍勇,但在漫天箭雨之下也是吃尽苦头,同时山路崎岖险阻,还要佯攻,骑兵的冲锋优势也无从发挥。

付出惨痛伤亡之后,仍然无法前进一步,完颜宗弼只得无奈撤回神岔,谁知半夜吴玠竟然率死士前来袭营,偏偏金军主帅结的是绵延四十里的连珠寨,最前端的营地被袭后,逃出的金兵向后败退,从而引起了难以遏制的灾难性连锁反应。

全军溃败北逃之际,又在半路遭遇吴玠事先安排的伏兵,金人一路丢盔弃甲、死伤惨重,连主帅完颜宗弼也在逃亡途中为流矢所伤,狼狈回到凤翔府,十万人马伤亡、被俘近半,这还是吴玠兵力实在有限,否则和尚原一役,恐怕战果更为辉煌。

再战仙人关,打出川蜀百年太平

吴玠的孤军创造了奇迹,蜀地暂时转危为安,然而金人窥川之心不死,在和尚原之后不久,1132年十二月,吴玠的老对手、“啼哭郎君”完颜撒离喝,以三万之众,再次发动南下攻势。

但也许是忌惮吴玠的赫赫威名,也许是和尚原的惨败记忆犹新,撒离喝并没有选择南下陈仓道的捷径,而是向东迂回包抄。

这样出其不意的用兵也打乱了宋军的部署,撒离喝在地图上绕了一大圈后,竟神出鬼没地从东边攻破饶风关,继而成功拿下了兴元府。

但此时金军兵力有限,兴元府守将刘子羽在撤退前更是将城中所有粮草物资付之一炬,撒离喝虽然打下兴元府,却不敢以孤军贸然入川,只得悻悻而回。

不料在归途中再次遭到吴玠的埋伏,不仅此前一路劫掠的牛马、辎重全部被宋军所获,人马在仓皇逃窜之际,坠落溪涧死伤更是数以千计。

兵败兴元府使完颜撒离喝意识到,仅凭目前陕西的兵力,无法对四川构成威胁,于是向和尚原之战后返回上都养伤的完颜宗弼求援,1133年十月,女真主帅怀揣着复仇的怒火,再次以十万之兵,卷土重来。

至于行军路线,完颜宗弼当然还是选择南下陈仓道,他要在和尚原击败吴玠,找回属于女真名将的尊严。

战争态势也在按照他的设想发展,完颜宗弼此次南下,竟然非常顺利地攻破了和尚原,只是还未高兴太久,便得知吴玠已经退守到更南边的仙人关一带,而他此次击败的,不过是吴玠胞弟、吴璘率领的一支偏师。

心高气傲的完颜宗弼得胜后更是志在必得,他挥军乘胜继续南下,却在仙人关前的杀金坪,遭遇到吴璘的阻击,好不容易夺下杀金坪,还未抵达仙人关,又被吴玠提前构筑的防御工事“第二隘”拦住了去路。

“第二隘”前,吴玠是智计百出,先是以荆棘、拒马封路,阻挡金军骑兵通行,金人下马搬运障碍之际,吴玠又命人以神臂弓、投石车居高临下猛攻。

冒着生命危险、付出半桶伤亡,终于将道路清理干净,第二隘中又突然冲出大量手持长柄斩马刀的步兵,一阵疯狂砍杀,金军猝不及防之下,死伤惨重。

等到夜间,吴玠还是习惯性的偷袭敌营,而完颜宗弼也仍然是死性不改的连营结寨,最终金军主帅旧仇未报,又添新恨,甚至没有看清仙人关的模样便铩羽而归,而退军之际,又不出意外地遭遇了吴玠的埋伏,在宋军沿途追击之下,全军溃败,狼狈逃回凤翔。

沉湎丹石女色,颇受争议的晚年

两次入川皆惨败于吴玠之手,给完颜宗弼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使其“终身不敢窥蜀地”。

而仙人关得胜后,吴玠趁势收复凤、秦、陇三州,在川陕边界构筑起了强大的防御线,蜀地威胁自此完全解除。

经此一役,西面战场的宋、金军事实力在此消彼长之下,也逐渐趋于平衡,而吴玠坐镇蜀地,更使得金国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贸然南下发动攻势。

1140年,随着“绍兴和议”达成,陕西归金而四川属宋,此后直至金国灭亡,百年时间,蜀地再未遭遇兵燹之祸,不得不说,吴玠居功至伟。

但功成名就之后,吴玠离开战场的生活方式,却在后世引来颇多非议,据《宋史》记载,其“晚节颇多嗜欲,使人渔色于成都,喜饵丹石。”

也许是多年征战沙场留下了难以恢复的顽疾,也许是不加节制的生活过早地掏空了身体,到绍兴九年(1139)时,正值壮年的吴玠便因重病缠身而不得不向宋廷上疏请求解职。

高宗不允,并立即命人在蜀地遍寻名医高士为其诊疗,甚至将宫廷御医也派往四川,无奈天不假年,三月时吴玠提出辞呈,御医尚未入蜀,六月间,一代名将便在仙人关与世长辞,享年仅四十七岁。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吴玠身后极尽荣宠,高宗辍朝两日以示哀悼,特赠少师,赐谥号“武安”,并于次年为其立庙,淳熙三年(1176年),宋孝宗又颁旨追封其为涪王,使吴玠得以与岳飞、韩世忠等名将一起,同居南宋异姓七王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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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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