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少将胡继成回忆：苏北反“扫荡” 阜宁攻陈集

苏北反“扫荡” 阜宁攻陈集

1941年1月底，我新四军在苏中盐城宣布成立新新四军军部和7个师后，我三师奉新四军军部命令，开始东移。我八旅下辖二十二团、二十三团、二十四团随即跟进，开始离开皖东北，向苏北进军，决定到苏北开辟和建设抗日根据地。

国民党顽军当然不愿我军壮大。我们刚离开皖东北，顽军趁日军向我苏中抗日根据地“扫荡”时，即向我军逼近。国民党顽军汤恩伯、李品仙部疯狂向皖东北地区进逼；顽军韩德勤部为策应汤、李二部顽军，先以王光夏、余世梅等部进犯淮海，控制盐河两岸，后以其一一七师6个保安团兵力，向盐城、阜宁地区进犯，企图造成夹击之势，灭我三师。我三师各路部队英勇反击，很快击退了顽军的进攻，到达东坎（今苏北滨海）一带。我们在这一带住了七八个月，日军开始组织重兵来“扫荡”o为了保存我新四军主力，我三师亦和新四军其他各师一样，主力转移，只留少数机关干部和主力部队，配合我地方武装和日军打游击。

1941年7月，日军开始对我新四军苏北根据地进行大规模“扫荡”。日军独立混成十二旅团和十二军十七师团，以伪军李长江、杨仲华部为先头部队，集中17000余人，从东台、兴化、陈家洋、射阳出发，分4路向我新四军根据地中心盐城进攻。

为坚持苏北抗日斗争，我新四军一面以部分主力积极抗击、伏击、侧击敌军，疲劳、消耗敌军战斗力；一面迅速转移军机关和主力部队，跳出敌人包围圈，转移到外线作战。在反“扫荡”战斗中，我八旅主力部队各团常在外线乘敌不备，攻其不意，歼灭日、伪军，恢复我根据地所属城镇。我八旅二十二团在郑潭口，就打过一次很漂亮的攻坚战。

敌军对我盐城、阜宁地区进行疯狂“扫荡”时，国民党顽军韩德勤令盐河两岸之王光夏部3个团在程道口、仰化集、史家集等地，修筑坚固据点，妄图封锁控制我皖东北与苏北根据地的交通联系，向我淮海区和皖东北地区推进。新四军军部决定以我三师和新四军独立旅为主发起程道口战役。这次战斗打得非常激烈。

我二十二团为掩护我师程道口战役行动，首先对郑潭口之敌发起进攻。

郑潭口位于苏北涟水县城东北30公里左右，是我根据地盐城、阜宁和淮海两地区水陆交通要道。交战前，伪军汪精卫挺进支队守城，支队长孙礼陶本是恶霸地主武装头目，他收了两个我根据地县大队的两个分队长叛徒任大队长，又招编流氓、土匪入伙，全支队4个大队600余人，在这一带活动得很猖狂，烧杀奸淫，无恶不作。郑潭口据点是由日军“堡垒专家”设计建成的宽300米、长500米的“模范工事”，工事四周还筑有6米高的围墙。这些围墙均系夹壁墙，墙内有对内对外射孔，墙下有地道相互连通。据点周围还设有铁丝网、外壕、鹿砦各一道。据点内有大小炮楼7个，中间一个最大的炮楼是高12米、直径9米的三层炮楼。

凶险吧？可我三师把它破了。二十二团受领任务后，三师参谋长彭雄同志亲临该团加强指挥，和团长张天云、政委张池明一起制定作战方案。他们以三营实施主攻，二营实施助攻，一营配属团特务连、涟东县大队第七连于郑潭口前后嵇锅甑、左庄、大陈庄打敌之援，还派人到新四军军部借来一门山炮3发炮弹（只准发射两发）助战。 战斗打响后，二十二团速围据点。炮兵两发两中，其中一发打进敌中心炮楼爆炸。战士们用包扎上多层湿棉被的牛车当“土坦克”开路，冲向炮楼下投手榴弹，从夹壁墙两头堵住往中间打，用手电筒照明，轮番攻击。激战半夜，一鼓作气攻下了敌人吹嘘为“固若金汤”的据点。这次战斗全歼伪军和土匪武装600余人，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和军用物资，铲除了我根据地交通线上的障碍。

我主力部队在外线打胜仗时，我们留在根据地内和敌人打游击战的少数主力部队和地方武装力量联合反敌“扫荡”，也打了许多漂亮仗。

日军来“扫荡”期间，我带二十三团在根据地内率各县大队反“扫荡”。当时，我是八旅参谋长兼盐阜军分区参谋长，统一指挥这一带反“扫荡”抗日武装。

我带着二十三团和日、伪军兜圈子、“藏猫猫”，到处神出鬼没打击敌人。有一天晚上，我和根据地内另一个独立团竟然同时转进了一个村子夜宿，被敌人围住了。敌人从3个方向包围了我们，我们紧靠老黄河边不敢打。此时，花园口已炸，老黄河已成一片干河滩，我们怕惊动敌人合围，将我们逼进河滩里吃大亏。这还不说，更危险的是新四军军部和两个旅部当时恰好也运动在我们附近，一旦惊动敌人合围而来，那麻烦就大了。因为，这一带敌军驻有4个师。

为了把敌人引走，我和进村的那个独立大队长商定，分东西突围，打出圈子把敌人带走。这一带是水网区，河流渠道无数，条条通海上，到处是苇草，拉开距离，敌人就不好追了。

就这样，我们分东西两头一打，便冲了出来。我带部队在老黄河边甩掉敌人，突然由北向南悄悄跨过干河滩上了南岸。

我们原以为南岸没有敌人，不料，刚上岸就发现日军骑兵—个大队百余骑由东坎向西而来。我赶紧指挥部队抢在敌人到达前，快速插入敌前钻进芦苇丛中，急转芦洋岗。这一时期，我们常换便衣在黄河老河滩一带和敌人打。有一次，我带部队突破敌围，竟在河边碰上师长黄克诚同志。真想不到，主力部队都出去了，他竟然未走，带一个侦察排始终坚持在这一带活动。为什么黄师长敢这么大胆活动，因为我们消息灵通。这一带根据地的人民群众真好啊，为了配合新四军袭击日、伪军，他们及时给我们通报敌情、骚扰敌人、切断交通要道、堵塞河流，把家里养的看家狗全杀了。在人民群众的有力配合下，日、伪军两三万人对我苏北根据地“扫荡”40多天，我新四军主力不但未遭受多大损失，反而弄得敌人疲惫不堪，伤亡不少。

敌人“扫荡”过去后，在我根据地内东坎、益林、八滩、陈集等地，修建据点守卫，妄图依靠其优势火力，在我根据地安上大大小小的“钉子”，不时出动打击我新四军主力部队。我新四军抓住这个机会，大拔据点，逐个歼灭敌之据点，先后对单家港、八滩之敌予以歼灭性打击。

大约是1942年3月底时，我奉命率二十三团及二十二团部分归张爱萍同志指挥，攻打陈集据点之敌。

陈集位于阜宁县城西南大约二三十里，是一个有200多户人家的大镇。它东临阜宁县，西接朱汪集、苏家咀，北靠沙镇、羊寨，南通沟镇、益林，是这一带南来北往的交通枢纽。敌人“扫荡”前，这里是我党政军机关常驻之地。这儿地势平坦，林稀木少，视野开阔，便于观察敌情。镇东南西北四面水河串通，聚散方便，是我根据地藏、走的好地方，易守难攻。敌人见这里地形重要，“扫荡”时即在这儿建了据点，驻日军一个中队，配重机枪、轻机枪、掷弹筒等强火力防守。

我们受命后，迅速秘密包围了陈集之敌。这时，我是旅参谋长兼二十三团团长，张爱萍同志是三师副师长兼八旅旅长。这一仗，我们打得非常好。

战前动员时，张爱萍同志亲自到我二十三团班以上骨干和干部动员大会上作动员，说，陈集是我苏北根据地的中心集镇，消灭陈集之敌，才能保证我军在盐城、阜宁地区站稳脚跟。你们二十三团是一支很有战斗力的部队，是立过战功的老部队，希望你们放手打好这一仗，再为人民立新功，为三师和八旅争光，为盐阜区人民出气！

我动员时，说得直接些。我说，同志们，敌人“扫荡”时，苏北人民遭受了很大损失，我们不能白吃老百姓的粮食，现在是该我们为人民群众报仇雪恨的时候了，我们一定要发扬刺刀见红的精神，歼灭陈集之敌，把陈集夺回来交给人民。反“扫荡”以来，二十二、二十四两个兄弟团，都打了很多好仗，我们这次该不该打好这一仗啊？大家情绪都调起来了，说，该！

秘密包围陈集之后，我先派侦察兵潜入镇外仔细侦察了地形及敌人的活动情况，综合各方面情报，制定了周密的作战计划。

我带主攻部队乘夜雨蒙蒙之机，神出鬼没进至离敌据点只有几十米之外隐蔽。这时，敌人正在加紧赶修的主体工事尚未完工，到处布满了障碍和围沟，对我部队冲击很不利。

我见东、西、北敌防御工事薄弱一些，即令3路部队分别从镇北、镇西、镇东三面进攻。晚上9时，我一声令下：开始13发红黄绿信号枪一响，3路部队如离弦之箭，迅速爬过障碍、围沟，突破敌各种防御工事和警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勇猛地扑了进去。我主力部队冲进镇中据点，敌主力部队还在睡觉，被我部队冲散后，吓得满街乱跑，有的伪军被打昏了，竟跟在我们队伍的后面跑。

敌人失去了工事和障碍依托，被迫和我们打巷战，我怕自己部队乱了套，速令各营分割散敌围歼。日军怕被我军分割歼灭，企图组织部队接应被围日、伪军，但其部署和指挥很快被我军打乱，几次反扑都被我军打散了。敌军无法，只好各自为阵，寻找藏身之处，负隅顽抗。

见此状况，我遂令各部拉网，逐步往镇中心逐街、逐房打。各连队即采取各种手段爬上房、打通墙，与敌激战。三连为一所较坚固的房子，与敌人反复激烈争夺4次，最终歼灭了敌人。五、六连追着残敌冲杀，硬是将敌从镇西逼到了镇北。二连一举攻占镇南桥头堡，涉水强攻镇南之敌。经过一阵短兵相接之战，我团很快将全镇之残敌逼进了镇西北角的一个大院子里。

残存日伪军企图坚守待援，但电台被我军打坏，无法与阜宁城中敌军联络，无奈只好用重机枪向阜宁县城方向连续发射求援曳光弹。我英勇善战的战士们见状，竟不顾遭敌三面射击的危险，爬到靠近敌重机枪位置的房上，用手榴弹把敌人的重机枪阵地炸了。随后，即采用多种办法，向院内残敌进行火攻。院子到处被点燃，敌人无处藏身，被迫涌出屋外，妄图突围。

欲逃之敌集中兵力、火力攻我机枪班独立房，我机枪班8位勇士壮烈牺牲。就在万分危急之时，我和张爱萍旅长、李雪三政委赶到大院，立即下令所有部队全围上来堵住敌人逃路。

所有的部队都围上来了，连打援部队的预备队也上来了，大部分敌人跪在院中举手投降。有二三十个鬼子退守一房顽抗，我们让翻译3次喊话劝降，他们仍往外开枪顽抗。我战士甩进去一排手榴弹，将其击毙。

陈集战斗，全歼日军崖畅也中队84人，缴获其重机枪、轻机枪、掷弹筒、步枪、电台等全部武器装备和弹药40多箱。创造了盐阜地区抗日根据地拔敌据点战的优秀战例。这一仗，极大地鼓舞了根据地人民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