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大剿匪,死冤家狭路相逢,改名换姓难逃法网

一九四六年的东北战场,激战正酣,东北野战军司令员林彪妙计迭出,指挥猛虎般的队伍三下江南四保临江,打得敌人落花流水,丧师弃甲。在三下江南的进军中,东野47军在中长铁路上的德惠城附近一次战斗中,歼灭了敌人驻守在德惠的一个保安团。别看这个团是全套簇新的美式加日式装备,实际上却是一触即溃的豆腐军,连团长在内大部当了俘虏。

一个雪花飞舞的冬夜,在东野47军司令部驻地的一间小屋里,军部首长正在审讯这个在德惠被俘的敌保安团长。这个团长踉踉跄跄地进门后,两个脚后跟一碰,来了一个军礼:报告长官,张某该死。我过去走错了路,请求饶我一条性命,今后愿意弃暗投明,重新做人。”室内虽然热烘烘地烧着火坑,但他却不住地打颤。看去他大约五十开外的年纪,在胖得发肿的脸颊上,长满了扫帚般的胡须,一对老鼠般的眼睛布满血丝,闪着诡谲的幽光,头上歪戴着一顶军帽,断了缝线的青天白日帽徽在帽沿上摇晃着,衣服满是污垢,似乎是刚从牛棚里被拖了出来的。

他操着一口湖南话,粗野而急促地供认自己的罪恶历史。也许是由于讲的急促,也许是由于“酒色之徒”固有的特性,讲话中总是夹杂着一连串刺耳的喘咳声。审讯足足进行了两个半小时。原来他就是叫嚣 “一定要使中长铁路沿线和两侧永远见不到一个共产党踪影”的张楚雄!军首长最后对他说:“我们对待俘虏,放下武器的可以不杀。只要你真心悔过自新,可以既往不咎,你今后还是有出路的。”

张楚雄是湖南长沙人,破落地主出身,一九二七年马日事变时,参加长沙大屠杀,杀过许多共产党员和工人、农民、革命知识分子,其后又几上江西参加“围剿"苏区。五次 “围剿”中他有三次在内,也当了俘虏,得过红军的宽大释放回家。后因官场不如意,混了很长时间还是一个参谋、营长,最高不过是一个有职无权的团副。因此又回到长沙,做“小买卖”、当打手和钱庄保镖,横行霸道,为长沙市人人侧目的地痞流氓。

由于他一贯反共的历史关系,很快地又成了长沙特务机关的特务。他利用这些关系与座商行商勾结,时常走私贩毒,来往于邵阳、湘潭乃至深入湘西腹地。湘西是有名的土匪出没之地,张楚雄却能来往自如,人家不能做的“买卖”他能做,人家不敢走的路他敢走。这是为什么呢?原来他与湘西土匪也有勾结。

有一次,张楚雄与一批奸商走私贩毒,路过怀化县榆树湾,遇到一伙土匪。 这些奸商吓得魂不附体,以为这一下凶多吉少。谁知为首的土匪却是张楚雄当连长时的一个副排长 ——他的堂侄张得功。这样一来,他们不但安然无事,而且还吃了张得功招待的一顿好饭。当时,张得功一再邀他堂叔入山为寨主,但张楚雄舍不得长沙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只愿为土匪做一个耳目,参与分赃。

张楚雄有了伪军官、特务、土匪、流氓四位一体的身份,样样坏事差不多都少不了他,今天监视民主人士,明天破坏学生运动,后天又要抓共产党。全市电影院、戏园子他都出入自如,进茶馆从不付钱,殴打影剧院的经理,敲诈江面上的渔船、商船,经常调戏奸污长沙姑子庙的尼姑,以致有的尼姑被逼得跳湘江自杀。这些对他来说是常事,吃过亏的人恨他入骨。

日本投降后,蒋介石急急忙忙要抢占东北,从各地搜罗了一批又一批的“反共能手”去东北。张楚雄又利用关系,千方百计钻营奔走,终于当上了往东北“劫收”的一名“闯将”。到东北之后,就被擢升为国民党长春警备司令部的一个保安团长,驻守在中长铁路线上的德惠县城。

他爬上保安团长之后,趾高气昂,总是喜欢周身“全副武装”地在铁路沿线“巡逻”,以显示其团长之威风。他常肩挂上校军衔,头戴貂皮耳帽,身披黄呢军服,脚踏日本大靴,前呼后拥,俨若王爷庙里的黑将出行。他常在人前吹牛说:“我是反共起家的,官虽小而志大,这一下子又是老子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我一定要使这条铁路沿线和两侧永远见不着一个共军的踪影。”但好梦不长,才一年多时间,他就成了人民解放军的俘虏。

初春,松花江的坚冰尚未融化,一班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押送张楚雄和其他一些俘虏军官,到松花江北岸的哈尔滨俘虏军官训练团集中。张楚雄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他心里一直在盘算着逃跑的诡计。走了一日,他发现押送的解放军中有四个是湖南口音的人,就乘机和这些“老乡”拉起关系来。拉关系中,他又发现这几个人是才从国民党军队中被俘虏过来,参加解放军不久,阶级觉悟还不高,又重家乡感情的解放战士。

这些弱点被张楚雄发现后,他就使用手法,花言巧语挑拨这些人叛变。结果就在当天宿营的深夜,乘其他战士不备,张楚雄和被他鼓惑的四名湖南籍解放战士,拖着一挺机枪、三支步枪,往南逃跑了。这件事对押送领导来说是一个教训,也作了检讨,但也可看出这只老狐狸是如何的狡猾奸诈。

张楚雄夹着尾巴逃回长春后,编制了一大堆“英雄突围"的谎话,说他是如何在解放军重重包围中辗转战斗突围出来的,沿途又冲破了多少次堵击,才安全脱险。国民党为此专门为他出了书,要他到各处去“讲演”,介绍作战经验。长春国民党电台还为他广播特别节目,比之为长坂坡的赵子龙。杜聿明专门接见了他,为他设宴洗尘,予以嘉勉,令其官复原职,誉之为“反共英雄”。一个垂头丧气的战俘,顷刻之间变成了名气赫赫的“英雄”。

狐狸到底是狐狸,这个老狐狸看到形势越来越不利,怕又一次成为俘虏,总是千方百计躲开与解放军打仗,这才使他能混到一九四八年。辽沈战役时,他又被解放军俘虏了。由于这一战役俘虏数十万,在成千上万的俘虏群中, 老狐狸扮成一个可怜的小绵羊,穿着满是油渍的士兵衣服,以 “被国民党军队抓来当炊事兵”的身份混了过去。他被释放了,惊魂未定,急欲找一藏身之所,一口气跑回湖南,来到湘西白马山,找到之前邀他入伙的堂侄张得功匪窝,入山为王,改名张新雄,称起“反共救国军怀化、溆浦地区司令”来了。

湘西,绵亘数百里的崇山峻岭,草深林密,地形复杂,人烟稀疏。白马山的高峰直插云霄,海拔一千九百多米,和它相连的叫风车巷山,海拔一千六百多米。张匪就以二峰为中心,联合其他多股土匪,曾不可一世地活动在新化以西、榆树湾以东、桃花坪以北、溆浦以南的大片地区。

这股土匪穷凶极恶,勾结当地地主、豪绅为其基础,聚集了那些老惯匪及国民党、三青团骨干分子和一些被释放不愿接受改造的俘虏,共约一百五十多人。为了笼络匪众,张新雄经常利用会道门的关系,吃鸡血酒,拜把兄弟。这股土匪到处打家劫舍,奸淫妇女,袭击交通线,抢劫车辆,捕杀我工作队人员和通讯员,并积极储粮备草,设置坐探,防备我军清剿。

张匪一再对其部属说:“有我即无共产党,有共产党即无我,我与共产党不共戴天,即使国民党垮了, 我也要干到底。”并自题诗为“门前虽有三江水,岂能洗我一掬忠。”可以看出这个一贯反共的坏蛋,是如何顽固反动透顶。

一九五一年初,在湘西剿匪尾声中,白马山和风车巷山的土匪,经过解放军47军的分兵合围,反复清剿之后,已走投无路,落入安排好的天罗地网之中。

一个骄阳当空的正午,47军部接到一个报捷电话。原来师某部在地方武装配合下,已将张新雄匪部全歼于白马山的森林中,俘人、 枪一百五十多,匪首张新雄也被活捉。并告知张匪年过五十,身材肥胖,满脸胡须,操一口湖南长沙话。据其部下所供,张匪是一九四九年春夏之间到湘西的,平常不断夸耀其反共“伟迹”。

湘西土匪历史已久,等级森严,为什么张匪才进去就能坐山为王,统治一方呢?军首长觉得很怀疑,要他们将张匪速送军部审讯。于是,一连政治上坚强的战士押送张匪向军部驻地湘西重镇沅陵而来。战士中恰巧也有四个湖南人,配备了一挺轻机枪和若干支步枪,押送情形和当年在东北时差不多完全一样。

张匪怕死,又花言巧语地乱说一气,但战士们警惕性很高,当即训斥了他一顿,告诉他:必须老老实实,少说废话,否则将对他不讲客气。张匪再也不能施展其狡猾故伎,只好低头不语,服服贴贴地被押到了沅陵。

47军军部一幢两层楼房的正厅成了临时审讯室,张匪进门来,又按照“老章程”,两个脚后跟一碰,来了一个军礼:“报告长官,张某该死。我过去走错了路,请求饶我一条性命,今后愿意弃暗投明,重新做人。”等他抬起头来,军部几个首长互相递了一个会意的眼色,认出来了,原来所谓匪首张新雄正是当年那个“踏破铁鞋无觅处”的伪保安团团长张楚雄!

他的衣着变了:头上戴着一顶满是泥垢的旧毡帽;可能是为了混乱中逃跑,穿着一套不知从哪里抢来的半新农民衣裳。但厚厚的眼皮下仍然是那一对布满血丝的老鼠眼,胖得发肿的脸颊上,仍然是那一把扫帚般的胡须,只是面容显得比四年前更加苍老、疲惫罢了。真是死冤家狭路相逢,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今天又偏偏落到解放军手中!

张匪并不曾认出对面坐着的就是四年前审讯他的“老熟人”,因此来个“先发制人”,用他那夹杂着一串刺耳喘咳声的湖南长沙腔,背诵早已编好的谎话。说过去家贫如洗,不得已到国民党军队混饭吃,只是一名下级军官,从未做过坏事,因和贵军作战不力,受到上司歧视,得不到提拔,混了几十年无路可走,不得已上山为匪……。

军首长忍住笑问他:“早期在哪里当兵?”他说, “在何键部队,没有出过湖南。”又问他:“许克祥是湖南老部队,你熟悉吗? ”张匪顿了一下才回答:“知道有这一支部队,但未在其手下干过事。”首长又点了一下头,说:“你好像到过江西'围剿'苏区吧?” 张匪着慌了,停了半天,半吞半吐地说:“奉命随军到过一次,但没有跟贵军打过仗。”军首长又问他:“你既然去过江西'剿共',为什么没有打仗?”张支吾半晌答不上来。

军首长单刀直入地追问:“你好像到过东北吧?”张匪更加着慌了,一时只好承认:“到过。”不容他思索谎话,首长紧接着严厉地喝道:“冤家路窄,你认识我吗?你就是东北蒋军中驻德惠的保安团团长张楚雄,被我军俘虏后,当时就是我审讯的你。可惜之后让你潜逃,国民党电台还称你为'突围英雄赵子龙'。”张匪见步步逼问,揭了他的老底,手足无措,不住地发抖,不敢抬头望,但仍死不承认自己的身份。

最后,军首长将张楚雄从当兵到任许克祥部的连长,参加江西“剿共”,到东北被俘,二次逃脱的历史全部揭露出来。张匪越听越发抖,脸色由青而白,由白而青,不等军首长说完,他就扑通一声下跪求饶,说他罪该万死,不该说假话欺骗长官,请求饶他一条狗命,给他一条活路,虽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这个“英雄”顷刻之间又变成了“狗熊”。军首长吿诉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管你如何假装,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对于反革命分子我们的政策是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立功受奖。 你做了多少坏事,你得到的惩罚不会多也不会少。”

张匪被俘后的第三天,正是沅陵的集日,赶集的人熙熙攘攘。街道墙壁上有一大张新贴的湘西行政公署人民法院的布吿,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一大群人围在布告跟前,只见布告上写道:

“为布告事查张匪楚雄,男,五十三岁,湖南长沙人,反动军官、特务、匪首,一贯反共反人民,曾亲手杀死过我共产党员、工人、农民等三十多人,曾在东北任伪保安团长,被我俘后潜逃,继续为非作歹。东北解放后,窜回湘西为匪,改名张新雄,奸淫抢掠,杀人放火,破坏交通,企图复辟。该犯实属罪大恶极、怙恶不俊的坚决反革命分子。根据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立功受奖的政策,判处匪首张楚雄死刑,经验明正身,绑赴刑场,执行枪决。此布。

院长杨忠 一九五一年二月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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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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