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仁波齐转山你值得一去的精神之旅｜次仁多吉

冈仁波齐转山你值得一去的精神之旅

文｜次仁多吉

有些事情现在不去做，也许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去做了；有些旅行若现在不出发，也许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扬帆起航。在人生某个时刻，有机会就要义无反顾地朝着有信仰的地方前行，这可能会把我们带向觉悟的道路。

历史是一条长河，信仰似源源不断的流水，古代印度河、恒河流域的人们溯流寻源，穿越喜马拉雅，朝拜冈仁波齐，从而发现了宇宙起源和生命本源。马年转山冈仁波齐，这十二年难得一遇的良机，错过了将是下一个轮回之日，那时候我是否还在阿里，或者身体状况是否允许？在马年还剩下最后十几天的关键时刻，我克服恐惧、排除万难，毅然选择了出发。只有挣脱畏惧的思想，努力迈开被束缚的脚步，才能走向胜利的彼岸。行走，一个人或一群人。路过，看见或忘记。记忆，淡忘或铭刻。苦难，战胜或放弃。没有什么值得永世执念，也没有什么真的需要舍去，在这样的行走中，用无比虔诚的内心与灵魂对话，环绕着那座山，——伟大神圣的冈仁波齐。

2014年12月13日（农历十月二十二日）凌晨4点整，在塔尔钦的冈底斯苹果医院院子里停放了送我们到达神山脚下的丰田越野。朗朗夜空，半轮明月高挂天穹，强烈的月辉照耀下，整个塔尔钦小镇尽收眼底。走出院子，我们终于勇敢地踏上了这充满传奇、信仰、虔诚、漫长、艰辛、不可预知和将为我们带来无限幸福的漫漫长路。

我们走出院子不远的地方，在转经道路的起点上，我与云丹次仁面向冈仁波齐方向虔诚地举行了跪拜大礼。我们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放于胸前，额头亲吻大地，举行五体投地之礼，心中默念祈福，祈祷神圣的冈仁波齐保佑我们一路平安，满载而归。

我们一行三名队员中，朗加平措身体素质最好，行走起来健步如飞，云丹次仁和我都体重超标，走起路来步幅蹒跚，气踹吁吁，在体力方面我们将要面临巨大的挑战。我是三名队员中身体素质整体较差的人，又是第一次转山，且双脚带有先天缺陷，在平常生活中行走五公里以内，脚底、脚踝和膝关节就疼痛得无法忍受，不宜长途跋涉，此次转山之行我面临的挑战最大。不过我有军人所具备的勇于挑战的坚强品格，相信没有任何困难能够阻挡我前进的步伐，我更相信有伟大的神山对他虔诚信徒的庇佑，一定能够顺利完成转山愿望。

为了确保这次转山之旅平安顺畅、功德圆满、不虚此行。我们三人提前一天就开始做了大量准备工作。12日上午，我们到住宿地点附近的商店购买了防寒用的毛线帽子、毛线手套、棉鞋、袜子等保暖物资。在藏餐馆买了一斤半羊肉和一些饼子作为路途上的干粮。为了在卓玛拉山口登顶祈福，我们分别买了经幡、纸钱等祈福用品。

位于噶尔县门士乡的芝达布日寺被称为神山冈仁波齐之衣领，冈仁波齐之门户，由藏传佛教宁玛派高僧多扎喇嘛曲尼桑布始建。寺内主供莲花生大师，无量光佛塑像和释迦摩尼佛，空行母益西措杰，多吉帕母8岁时的脚印。寺庙周围有天然温泉，风化石林，空行母舞台，空行密道等。崇拜冈仁波齐的信徒们普遍认为，转神山冈仁波齐之前必须先转芝达布日寺才能算功德圆满。12月12日下午，我们三人前往芝达布日寺转山祈福，并带上经幡请求寺庙僧人加持开光。我们到达寺庙后发现寺庙内空无一人，询问得知该寺僧人离开寺庙到革吉县办事去了。我们转完芝达布日寺返回，再前往门士乡政府附近一印度归来的老僧人住处请求为经幡加持祈福。我们进入老僧人简陋住处，正好他在家中念经，我们说明来意，他很高兴地为我们念经加持，完成加持后我们献上了微不足道的诚意后返回住处。

当天晚上，为了保持身体良好状态，我们十点半就睡觉休息。计划凌晨三点钟从驻地出发，四点钟到达塔尔青。由于只有四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我们就穿着衣服靠在沙发上简单休息。还不到凌晨两点半我们三人都自然睡醒，可能是过于激动的原因大家都无法深入睡眠，于是就起床洗漱准备行李。云丹次仁出门将丰田越野发动预热。凌晨三点十分我们从驻地出发，三点五十分到达塔尔钦入口的检查站。我下车与检查站执勤的人员说明情况后准许我们进入。凌晨四点钟我们将车停靠在冈底斯苹果医院内，正式踏上漫长而艰辛的转山之旅。

朗加平措身体素质较好，他与高原之舟牦牛差不多，行走在高原上健步如飞，永远不知道疲惫。我们转山的食物由他负责背，背包里面装了三瓶矿泉水、一斤半羊肉、六个苹果、20元钱的面饼，总重量不到五公斤，转山回来后，我们携带的食物除了苹果、矿泉水被消灭完，面饼和羊肉几乎没动。除了一点食物和经幡，我们没有携带任何东西。我和云丹次仁轻装上阵，身上无半点负重。祈福用的经幡则装入塑料口袋三人轮流着拎。后来，我与云丹次仁的体能和意志力都接近崩溃边缘，从哲热寺补给点到卓玛拉山顶都是由朗加平措拎经幡和背食物。

我们计划在夜间利用五个小时的时间，在天亮之前到达距离卓玛拉不远的哲热寺补给点，天亮后登顶卓玛拉山口，悬挂经幡。从塔尔钦出发，路途时而上坡时而下坡，总体较为平缓。大约前行9公里左右进入两腿佛塔处的转山入口，沿着拉曲河谷一路溯流而上到达哲热寺，夜间的行程总计25公里左右。这一段路在低海拔地区也许并不是一件难事，但在平均海拔5000多米的乱石河谷地带行走，除了虔诚的信仰，还需要强有力的双腿、顽强的意志和必胜的信心。

出发时我们三名队员都精神饱满，斗志昂扬，行走步伐均匀有力，不快不慢。根据我的行军经验，在平缓地带徒步速度控制在每小时6公里左右对体能的释放最合理，如果在开始阶段过度像消耗体能，将无法翻越卓玛拉山顶，如果行走太慢则无法激起人体活力，徒步行军的关键在于合理调配体能。从塔尔钦出发4公里后，我的身体开始变得热起来，我解开了军大衣的扣子散热。夜晚的凉风冰冷刺骨，充分激发了我的身体活力，精神变得异常充沛，身体电力处于满格状态。

没过多久，我们轻松到达一处小山垭口，从地图上看，应该是坚旗斯场。在山垭口平缓的台面上布满了玛尼堆，玛尼堆上挂满了五彩经幡。顺着玛尼堆和经幡正前方远望，群山环抱中，高大雄伟、俊美壮丽的冈仁波齐神山耸立在我们面前。在洁白的月光照耀下，冈仁波齐顶部白色冰帽四周闪烁着吉祥的佛光，光耀夺目，触手可及，令人震撼不已。这个时候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放下心中所有的杂念，双手合十，面朝神山，五体投地，虔诚跪拜，再用额头触碰亲吻了神圣的玛尼石，祈祷冈仁波齐保佑我们一路平安。

明月照耀下的神山显得慈祥宁静，美仑美奂。瞻仰了神山尊荣后我们依依不舍地离开，朝着梦境之地继续前进。过了坚旗斯场向右大拐弯，由此下坡进入拉曲河谷。走过一处公安检查站，检查站早已人去楼空，房门大开，我们顺利通过检查站。我抬头看了路边的监控探头发出微弱的红光，看来那家伙还在正常工作。来到两腿佛塔，这是神山的标志性建筑，海拔4750米，据说从它的两条腿之间穿过会得到神的保佑，而有罪的人则无法通过。佛塔的东面有一个巨大的经幡柱，每年4月15日佛诞节的时候会有树经幡的隆重仪式。

我们大步前进，不久就进入了荒凉而漫长的拉曲河谷，整个夜晚都将在这条狭长的干涸河谷地带穿行。我们开足了马力，奔驰前进，朝着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的目标行进。十一月份后，部署在塔尔钦周围的防卫力量基本撤走，转山的人流量也度过了高峰期，只有少部分本地人还在坚持转山。月光照耀下，拉曲河谷显得异常安静，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属于我们三人的。夜幕中，漫长的转经道上只有我们三人强劲有力的脚步声。我们的冒然闯入打破了河谷难得的宁静，直到快天亮时转山路上才陆陆续续地跟上了一些“同道中人”。

河谷两岸的群山高耸入云，争相簇拥着冈仁波齐，行走在峡谷中显得无限渺小，犹如河滩上的无数块石头。进入峡谷不久，在峡谷的左手方向峭壁上有一座寺庙叫曲古寺，建于13世纪。这里的海拔是4820米，峭壁下就是拉曲河，跨过河上的小桥可以爬上这座悬空寺。寺中神坛上方有一座尊贵的塑像叫曲古，来自印度，据说会开口说话。从这里能够看到冈仁波齐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西壁，其三角型的冰壁仿佛端坐在莲花宝座上的佛像。2014年9月份，我有幸目睹了这里举行的佛事活动，前往这一带一睹真容，实为震撼，后来也有过几次机会前往塔尔钦，但始终没有遇到合适的机会完成转山夙愿。

今晚的塔尔青，茫茫夜空，众星捧月，视线开阔，无需照明工具也能看清脚下崎岖的道路，我们携带的手电筒看来是派不上用场了。沿着拉曲河谷冰冻河床边上的转经道溯流而上，冈仁波齐一直毫不吝啬地陪伴着我们。除了不停的走还是不停的走，突然间，你会发现人生原来如此简单，简单的只剩下只需要你不停歇的行走，正如一句话：“道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不干不成”，此时此刻只有迈开双腿勇往直前。人也变得无比纯粹，没有丝毫执念没有任何欲望，除了不停的往前走和不停的大口喘气。

转经道上随处可见壮观的玛尼石，有单块石头叠加起来的石柱、有无数的石柱组成的石柱阵群、有雕刻六字真言的石块堆砌的石堆，这些石头都被人为地注入了灵性和祈福愿望。一般来讲，玛尼石堆最直接的意义有两个，一是祈福和禳解；二是供人们转经礼拜，随时匡正自己的思想行为。在转山路上，只要遇到大型玛尼石堆群，我和云丹次仁都要面向冈仁波齐方向跪拜祈福，用额头深深地触碰玛尼神石，祈福还愿，摒弃杂念，净化心灵。

仰慕冈仁波齐雄伟神奇之余，我的思绪被带进了他众多的历史典故和传说中。佛教中最著名的须弥山即指冈仁波齐神山，传说为了争夺神山的归属，佛教高僧米拉日巴与苯教修行者那如苯穷进行了一场斗法。两人比试神变看谁先到达顶峰。比试的那一天，一大早那如苯穷就骑法鼓向顶峰飞升，而米拉日巴还在睡觉。天快亮时，米拉日巴穿好僧衣，乘第一束日光瞬间到达了顶峰。那如苯穷惊得法鼓掉下，顺着山坡一路滚了下去，在神山上留下一条垂直如阶梯的深壑。米拉日巴战胜了那如苯穷，也象征着佛教战胜了苯教，取代苯教成为在西藏占统治地位的宗教。

岗仁波齐之所以被如此多的宗教狂热地崇拜，与其神奇的形状和独特的地理特征有很大的关系。岗仁波齐没有连绵的雪峰，只有一个近似于标准几何形体的孤立雪峰，高傲地耸立在一排平凡的山脉之上。他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雪白的莲花，又似大地母亲一个丰满的乳房，他与天庭离得那么近，在白云中若隐若现。这奇异的形状怎不令人产生出特殊的感情，以至产生出宗教情绪、加以崇拜呢？

而西藏人认为西藏高原上的四条大河：马泉河、象泉河、狮泉河、孔雀河都源自冈底斯山。马泉河向东发展成为西藏第一大江雅鲁藏布江，流入印度称为布拉马普特拉河；象泉河进入印度称为萨特累季河；狮泉河向北成为印度河的上游；孔雀河进入印度后成为了恒河支流哥格拉河的上游。这四条大河自阿里出发，向不同的方向，流经不同的地域，奔腾万里后，重又回到同一个归宿——印度洋。这一神奇的事实，好像在冥冥中向世人昭示：这里就是万水之源，世界中心。

“印度人称冈仁波齐为凯拉斯（Kailash），认定这里是世界的中心，万水之源，日月星辰以此为轴心往复环绕，各行其道。印度教有三位主神-创造之神婆罗贺摩、保护之神瑟奴、毁灭之神湿婆，其中以湿婆法力最大，地位最高，其宫殿就位于凯拉斯,而他的妻子乌玛女神则坐在他的膝上。另一个说法是，乌玛女神每天在玛旁雍错中沐浴，他俩千万年的交媾的液体积为雪山，由于众神的不满和诅咒，此地才成为缺乏生命的雪线荒漠。”

连续走了三个多小时的夜路，我和云丹次仁的体力开始下滑，行进速度明显下降，呼吸变得急促。走着走着，在远处出现了一座大山挡在我们前方，看样子就要走出峡谷了，山脚下往右手方向急转估计就要翻越卓玛拉山了，这只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

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些帐篷和牧民房屋，帐篷内灯火明亮。我路过帐篷时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的人正在喝酥油茶和吃方便面。看样子是转山的群众在此补给能量，休整待发。我们继续往前方艰难地迈着脚步，我的双脚开始麻木并渐渐失去知觉，腰部疼痛得无法弯曲。我和云丹次仁相互鼓励，每走几百米我们就坐在石头上休息几分钟，但又不能休息太久，休息时间过长体温下降过度就无法站起来，甚至有生命危险。转山的路程是有尽头的，只要向前迈出一步就会靠近终点一步。我告诉云丹次仁，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努力迈开脚步，首先是精神意志不能被摧垮，如果自己在精神上主动放弃，只能半途而废。

想着遥远的目标，想着懦弱、无能、差劲、丢人这些字眼，再从自己的身体状况出发，自己的双腿已经疼痛过度不能自由操控，腰部以下的躯体感觉已经脱离了身体，幸亏思维意识还算清晰。我对云丹次仁开玩笑说，现在我腰部以下的身躯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他完全不听我的使唤。我在行走时尽量将身体向前倾斜，利用上身的倾斜力量来带动双腿向前迈开，可谓是举步维艰。我与云丹次仁说，我们不能休息太久，就算是一步步的挪动，我们也要将沉重的躯体挪到卓玛拉。

走过我们见到的第一个补给点十余公里，转山道路开始热闹起来，越来越多的转山群众跟上了我们的步伐，杂乱紧凑的脚步声打破了深夜长久的沉寂。看着后面跟上来的转山者都是些老弱妇孺，而且他们走起路来个个健步如飞。我作为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才走了十几公里就溃败不堪，顿时感觉颜面扫地。

为了重新找回自信，我努力忘掉身体的痛苦，大步迈开双脚，很快就将云丹次仁、朗加平措和后面跟上来的人远远甩在身后，一会儿就见不到他们的身影了，整个河谷就我一个人在不停地暴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率先走出峡谷，开始往右转，预计再走十公里就可到达哲热寺补给点。

我感觉转弯后就可以翻过山口，往相反方向返回塔尔钦，没有想到的是，路越走越长，走过一个山口又会出现新的山口，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回到驻地后我查看地图才发现，从转弯处到哲热寺还有很长一段路程，而且从哲热寺到卓玛拉还有十公里。幸亏我们没有随身携带地图，要是看着地图走路，估计走到三分之一路程我的意志力就会彻底崩溃，绝对走不完55公里转山路。

突然我的手机闹钟响了起来，我每天早晨起床定的闹钟时间是八点半，拿出手机关了闹钟，再看看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在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排活动板房和几顶帐篷。板房不远处，巨大的山体挡住前进的道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神山瞬间又出现在我们的右手方向，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我们转到了神山背后方向。我迅速拿出数码相机按下快门，不料天还未亮明，自然光线不足，无法留住这一美好瞬间。再拿出手机尝试，不料手机被极端低温冷冻失灵，无法操作。

由于天还未亮明，看不清楚周围情况，后来通过在地图上查看，我们到达的位置为哲热寺。本来计划在此处进餐补给体能，但是天气太冷，我们带的干粮无法食用，只能等到太阳升起来天气变暖了再食用。我在此处一大石头上休息了几分钟，腰部疼痛得让我差点掉下了眼泪。

走出哲热寺补给点，脚下的路开始陡增直上，行走变得无比艰难。快到大桥的位置时，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阵巨响，我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见和我们一起行走的两名转山者已经跑到一块巨石前蹲下。云丹次仁、朗加平措和我见情况也赶紧跟过去蹲下，我问他们怎么回事，云丹次仁告诉我马上有大风。刚说完话一阵飓风就从我们头顶吹了过来，幸亏有大石头遮挡，我们四周的小石头被风吹得在地上不停的翻滚。

走过大桥，太阳缓缓地从冈仁波齐左侧升起，冈仁波齐左侧被金黄色的晨辉照得金光闪闪，右侧白色冰帽散发着镜子般的光芒。如此震撼人心的美景只有最有福气之人才能亲临一睹，我们这些转山的人都是与冈仁波齐有缘之人，得到了冈仁波齐的庇佑才一路顺利到达这里。我再次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放于胸前，五体投地，举行了跪拜大礼，祈祷伟大神圣的冈仁波齐能保佑我们顺利翻越卓玛拉，圆满完成这次跌宕灵魂之旅、超越精神之旅。

哲热寺到卓玛拉一段十公里路程大部分是爬坡，每翻越一个较大坡度斜坡后，会出现数百米平缓路面，经历了陡坡的痛苦折磨后，再到平缓路面上就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沿途陡峭山坡由巨大山体构成，在亿万年前喜马拉雅运动抬升力作用下，形成了今天的地质形态。一路上怪石嶙峋，山体支离破碎，一看就是巨大冷热温差造成山体崩塌解体的结果。在乱石丛中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头痛欲裂、呼吸短促，一口气缓不上来就会丧命于此。在高原上海拨5000多米乱石堆上艰难的行走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情，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透彻领会到那种感受，每走几步就要被迫停下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经过数小时的痛苦挣扎，我们不断挑战身体的极限，在苦难与折磨中灵魂和精神得到了升华。终于我们走到了卓玛拉山脚下的天葬台，此处海拨5300多米，象征死亡之地，一大片缓缓的山坡，转经道两边的乱石坡上布满了立石阵，立石上包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帽子等，像准备出征的队伍，蔚为壮观。传说，朝圣者经过此地预示经历了鬼门关，告别了不好的过去。在天葬台，经过这里的人们都会带来旧衣物留下，告别旧的过去迎接新的未来。我不懂这一风俗，没有提前安排，留下了一些遗憾。

离开神秘的天葬台，路途变得宽敞平坦，我和云丹次仁定下了目标，我们必须用一口气的功夫走完这几百米到达卓玛拉山脚下再休息。我们按照计划达到山脚下，平躺在一块大石头上彻底放松。山脚下聚集了数十名转山者，有年轻人、壮年人和老弱妇孺。大家都不约而同在此休息，蓄势待发，做好登顶冲刺前的准备。我将鞋脱下来重新整理了一番，将松掉的绑腿再次扎紧。

休息好后，我与云丹次仁提前开始登顶，朗加平措仍然在此休息。我们登到半山腰时他才出发，不一会儿他就超过了我们。我们登顶出发是最早的，在半山腰时，大部分人都跟上并超过了我们。特别是与我们在哲热寺附近相遇并在一起躲避大风的两个年轻人，在登顶时如履平地，一会儿就见不到人影。听其中一个年轻人自己讲，他今年已经转了一百多圈，还帮别人转了几圈，夏季代别人转一圈350元钱，冬季要500元。以他们的身体素质，转一圈也就十余小时，已经习以为常了，我调侃他们这些人都是“高原牦牛”。而对我这个第一次转山的人来讲，还需要完成灵魂与身躯的双重蜕变才能达到他们的“高原牦牛”境界，这蜕变的过程是痛不欲生的。

越靠近山口，我们瘫坐在地休息的频率就越高，从刚开始走十几步休息到最后迈出几步就倒下起不来了，有些时候感觉坚持多走一步就无法继续呼吸，头痛欲裂。特别是看到山口经幡飘扬时，心情越激动越是迈不开脚步。我始终坚信，也时常这样鼓励自己，胜利最终是属于我们的，因为我们在不断的挑战自身极限。

在山腰上距离转经路边几十米的地方有一巨大平面石头，石头的正前方贴满了转山者们的小照片和各种钱币。云丹次仁直奔石头方向，走过淹没膝盖的积雪到达石块处粘贴信物，跪拜祈祷，十几分钟后回到路上。在山腰的路边有一块蓝色标牌，已经倒在地上被积雪淹没了一部分，不过还隐约可以看出“玛拉”二字，我猜测这定是卓玛拉山口海拔高度标识牌。我让云丹次仁看了一下数字，他告诉我5762米。低于我的想象，没来之前我就猜测卓玛拉至少六千多米呢。

咬紧牙关，奋力挺进，我们最终完好无损地到达卓玛拉山口，沉侵在经幡飘舞的海洋中。我看了一下手表，刚好中午十二点整，从塔尔钦出发到卓玛拉顶峰，我们总共耗时8小时。在山脚下我问朗加平措登顶卓玛拉需要多长时间，他告诉我差不多半个小时，结果我们花了整整一个半小时。他每次告诉我的预计时间都要超出很多。不过我们在天亮之前从塔尔钦赶到卓玛拉山脚，计划的五个小时还是比较准确。

公元十二世纪，著名高僧贡布多吉，噶举派佛学大师，神山冈仁波齐转经之路开辟者。他是神山进入藏传佛教后弘期以来，第一个在神山开创道场并拥有神山之主称呼的高僧。传说他攀登这个山口时总也看不到山顶，加之山势危险、天气寒冷等因素而心生畏惧。这时由21个度母所变化的青狼为其引路，并最终消失在这个山口处的一块度母石刻里。因此这个山口便以卓玛（藏语“度母”之意）命名。卓玛拉山口，海拔5762米，据说每年都有人在此升入天堂。

千百年来，在这条环绕神山冈仁波齐的路上，走过了多少虔诚的朝拜者。那些不同语言、不同信仰的人们尊崇着共同的神。无论春夏秋冬，不畏风暴雨雪，无论古人、今人还是后人，都将永不停息地走下去。

云丹次仁告诉我，我们是非常幸运的，我们能够完好无恙地登顶令多少人望而生畏的卓玛拉，身体状况超常发挥，途中虽然痛苦不堪，但是没有出现严重高反，除了我们意志力坚强，更多的是冈仁波齐的怜悯和护佑。他还告诉我，能够成功登顶卓玛拉的人都是有福气的人，每年都有很多人走了一天的路程赶到这里，结果在登顶卓玛拉时出现高反，让山下的武警部队紧急救援送回。我们没有出现意外情况，我们很幸福。有人说过，难以忍受的高反是神和自然对于试图接近他的人们一种残酷的考验，也是一种眷顾，只有经历了无尽的痛苦和磨难，才足以让你起码会去思考。其实，人生莫不如此，每一种真正的境界和高度都是需要代价和付出的。

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攀越5762米卓玛拉山口，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看到冈仁波齐日照金山的神迹，在卓玛拉山口，冈仁波齐大发慈悲，让有缘的人近距离看到难得一见的神山日照金山的圣洁真容，这个时候，人是多么多愁善感，容易感动，什么高反什么艰辛困苦又算什么，一切苦难其实又算什么，原来一切都是为了这一神圣的时刻，而你终于看到了，这时你会由衷感谢自己的造化，感谢自己的坚持。

我们稍作休息，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山顶圣洁的空气，缓解了疼痛和疲惫不堪的躯体。其实，能够成功登上山顶，身体的疲惫之感早已消散在九霄云外，只是双腿僵硬疼痛行动起来有所不便。我们将提前一天就准备好的经幡取出来，经幡已邀请大师加持祈福，经幡上我写上了家人和亲戚的名字，写上了对幸福美好生活的愿望，祈祷慈祥的冈仁波齐能给我和我的家人带来幸福安康，祈祷世界充满真诚、友善，众生平等。我们将经幡悬挂在迎风的位置，浩瀚壮观的五彩经幡，一阵阵地向天界传送表达我们的虔诚和美好愿望，要洗涤自己的罪孽、狂妄和无知，更要为我认识和不认识的朋友们送上最诚挚的祝福，愿众生幸福安康。

我们为什么要转山，根据藏传佛教经典记载，围绕冈仁波齐转一圈可以洗清一世的罪孽；转十圈者可以免受轮回之苦；转一百零八圈，今生可以得道成佛。千百年来，信徒们万里迢迢三步一拜等身丈量，跋山涉水、历经磨难去转山转水转佛塔，每叩一次头，都离天堂近一步，离罪孽远一步。有人不耐风雨路途摧磨，折死在朝圣的路途上，他们的家人竟还时时感念着，甚至将它视为了一种祝福。不为今生，只修来世，一代接一代，前赴后继持续着，轮回之轴永转不停。

相传佛祖释迦牟尼生于马年。在佛的本命年即马年转山，转一圈相当于平时转十三圈，能额外增加十二倍的功德。转神山一圈相当于平时转十三圈，这对信徒们来说是一件难得的积功德好事，十二年才能遇到一次，我们也不愿意失去这样的机会。我们没有朝圣者那样坚强的意志，但是我们的出发点都是一样，只是表达方式不同而已。我不祈求成佛，只希望转山能够减轻自己的罪孽，净化自己的灵魂，让身边的人都平安幸福。

静坐在卓玛拉山口，抛弃世俗纷争，丢掉虚伪的面具，忘记烦恼和压力，人很纯净，没有丝毫欲望，一些世俗的杂念和欲望已经被掏空，人只剩下原本纯净的灵魂，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会渴望这样子越久越好，直到永远。

正当我们准备下山时，有几个藏族转山者对我们产生了好奇，开始用普通话和我搭话，问我是哪里人，问我信不信佛，为什么要转山。听他们的汉语说得很好，应该不是普通牧区老百姓，我犹豫了一下，不想惹麻烦，没有立即回答他们，走了几分钟他们又开始追问，我让朗加平措用藏语和他们交流。

不是佛教徒，转山也值得吗？答案是肯定的，绝对值得。抛开宗教意义不说，金字塔般的岗仁波齐峰隔着巴噶平原和南面的纳木纳尼峰遥遥相对，中间是静卧在雪峰摇篮中的圣湖玛旁雍错、鬼湖拉昂错，景色非常美丽。转山的感觉和到神山拍张“到此一游”的照片的感觉有着天差地别。当你在佛的注视下，仰望那闪耀着晶莹光辉的神圣雪峰，跟随千百年来无数转山者的足迹从神山的脚下走过，历经高海拔地区缺氧、呼吸困难、肌肉酸痛、嘴唇干裂、皮肤晒伤等等艰辛，完成转山以后，心中那种幸福的满足感是无法形容的。

在山顶挂了经幡，祈福还愿，静思己过。我们抓紧时间下山，依依不舍告别卓玛拉，转山之路已经完成了大半。我问朗加平措下山的路程需要多久，他告诉我，最快就四个小时。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胜利在望，但我也表示怀疑，我们十二个小时转完全程是不是太快了。翻过卓玛拉，转经之路发生急剧变化，从来时的溯流而上急转为顺流而下。身体没有了任何负重、心情也彻底放松，我们行走的速度也前所未有，遇到较大的陡坡时连走带跑。

走下卓玛拉山口，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碧绿色的湖泊，湖泊面积不大，湖水主要来源于四周冰川融雪融水补给，这种地质形态在地理学上称为“天池”。湖水已经被冰雪覆盖，洁白中透着淡淡的绿色，像深埋地下的绿色美玉。湖泊四周堆积着一层又一层的破碎石块，呈椭圆形规则性扩散，像石头落入平静湖水中激起的一圈圈波浪。

这个高原小湖泊名叫托吉错，藏语意为慈悲湖，她的名字和故事来源也不止一个，她拥有众多凄美传说，善良的信徒们赋予了她神秘的色彩。相传从前有一位康巴女子来转神山，到托吉错边饮水解渴，不小心将孩子掉进湖里淹死。她为了忏悔，围绕神山转绕了13圈，终于赎清了罪过，脱离轮回，获得解脱。这位康巴女子的事迹传开后，人们纷纷效仿，因而成了转绕神山13圈的由来。

另一种传说是这样讲的，这也是我们很少听说的版本，我认为比较符合湖泊的地理形态，更切合善良的人们的浪漫想象力，也是西藏众多神话传说中的典型形式。藏族老同志，我的队友云丹次仁在我们穿越拉曲河谷时就对我说：翻过卓玛拉后可以看到一个湖泊名叫“鬼湖”，我当时错误的理解为圣湖玛旁雍错旁边的拉昂错呢，他给我纠正道，这个湖泊为什么鬼湖。

很久很久以前，神山旁边突然来了一个女鬼，住在这里就不走了，晚上经常出来吓人，神山天生就胆小，经常被吓得不敢睡觉。于是神山就变化成另一个化身逃到今天门士乡附近的芝达布日寺躲避，并请求天神下界降妖。如今，在芝达布日寺转经道上仍然可以见到神山冈仁波齐的化身。天神答应了神山的请求，带着天兵天将下界降服女鬼。天神来到神山打探了情况，发现女鬼正在睡觉，于是天神将手中宝剑从天而降，直接刺入女鬼的心脏，在宝剑刺入女鬼身体瞬间发生了剧烈爆炸，宝剑和女鬼身体被炸向四周，形成了巨大爆炸坑，从此神山恢复了宁静。

从托吉措外形来看，的确像神话传说的那样发生了剧烈爆炸，四周碎裂石块呈圆心状层层扩散，形态十分明显。四周的碎裂石块有沉积岩，变质岩、火山岩等多种结构，沉积岩可以判定是海相沉积的产物，这些石头都来自古海洋，火山岩可以判定这一带发生过火山喷发，火山岩遭遇高寒地区巨大的冷热温差发生了崩解，形成了碎裂石块。我猜测这一湖泊要么是数千万年前发生陨石天体撞击形成的陨石坑，要么就是火山喷发形成的火山口。

从卓玛拉山顶到山谷第一个补给点，我们总共耗时一个半小时，路上有很长一段距离是在冰雪路面上小心行走，坡度时缓时急。我们逆风而行，伴随着冰冷刺骨的劲风，我们的行走速度受到了一定影响，特别是云丹次仁状态表现不佳，他年龄稍微大一些，没有我们年轻人这么有激情活力，每一步都是稳扎稳打，尽管下坡走起来比较轻松，也不敢像我那样连跑带跳，还有跨越动作。朗加平措的速度也明显降低了许多，保持匀速前进。

我们越过冰河后靠右边河岸行走，走出了冰雪路面，山势突然变得陡峭，急剧下降，两边的山头也在不远处消失在谷底。眼看就要到达谷底，迎接新的里程碑，我的精神状态迅速电力充沛，开始大步奔跑起来，一会儿工夫就跑了好几公里，率先到达了谷底。山脚下出现了一排房子，估计就是传说中的补给点，转山三天行程安排的一般在此宿营。

我行走速度过快，把云丹次仁远远扔在身后。我很担心他在路上滑到，所以我找了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仰卧休息等待他。等了近半小时，身体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抬头远望，发现云丹次仁蹒跚的迈着小步子朝我走来，我立即起身活动筋骨，和他们一起到达补给点。

补给点有一排平房，左边的牌子上写了茶馆、住宿。我们走进细看，房子的门全部敞开，里面没有人。房子内外遍地是方便面盒子、一次性氧气瓶、零食包装袋等垃圾。狂风横扫后垃圾袋铺天盖地，无处下脚。我们打算在此喝热茶，没有想到一路上补给点的人全都撤走。热茶喝不上了，只能自食其力，将携带的干粮拿出来吃一点。我们找了一间空房子，在地上垫上纸箱，双腿盘坐在地，拿出面饼，羊肉，苹果，矿泉水，开始今天的第一顿饭。从塔尔钦出发，到达这里走了三十多公里路，历时九个半小时，我们没有喝一口水，进一口食物，能够保持如此好的体能，自己都不相信。他们两个都有点饿了，我正好相反，肚子很胀，左侧肋骨胀得疼痛，估计是外界海拔太高气压低，体内腹腔压力与外加压力落差造成的。

一路上我都没有饥饿感，不过适当向体内补充点食物还是有好处。朗加平措从背包里拿出的矿泉水全部结冰，无法倒出来饮用，我用力挤出了几滴冰水湿润了嘴唇，瞬间整个人都被冰冻得差点石化，我扔掉再也不喝了，朗加平措嫌我太浪费，他捡回去留着自己喝。我们带的羊肉也变成了冰块，他们两个人都不敢吃，说是坚持到下一个寺庙的补给点加热了再吃。我感觉味道好不好都无所谓，能维持生存最重要，就像荒野求生专家贝尔格里尔斯经常提到的：这个时候我需要补充点能量，我需要补充点水分等等。

我们补充了能量，起身向下一个目标松楚寺进发。不料，我在地上坐了十几分钟后身体变得异常僵硬，全身疼痛难忍，站起来摇晃几步，差点跌倒在地，我靠在墙边调整了呼吸，咬紧牙关，艰难地抬腿迈出脚步。

从补给点到松楚寺大约6公里路程，沿着河谷顺流而下，一路平坦无较大起伏。从卓玛拉山口急速下降的一段路程是最轻松愉快的，进入平缓河谷后我们三人行走开始变得艰难起来，双腿疼痛无力，腰部疼痛得像粉碎腐烂的感觉，坐下来稍微弯腰疼痛得眼泪欲滴，步幅像蜗牛般一步步慢慢挪动。我们咬紧牙关走过一个河口，转弯后又是下一个河口，仿佛永远没有尽头。每走完一个河口转弯处，我就立即瘫坐在地，小心调整呼吸，十分担忧心脏超过负荷发生异常。这一刻我的忍耐力已接近崩溃，不敢再看前方的路，只能低头一步步挪动沉重的双腿，挪动一步就接近目标一步。

我们连续走过两个补给点，前往查看都无人。继续前进，不知不觉中，向远方眺望，松楚寺已经出现在我们视线里。我们下定决心不到寺庙位置绝不休息，一鼓作气，发起冲刺，说是冲刺，也和蜗牛挪动差不多。自从大学毕业后，我已经很多年没有锻炼身体了，也多年没有吃过这么大的苦头，虔诚地感受这痛苦的蜕变过程，泪水渐渐湿润了我的眼角。

到达寺庙后，我和云丹次仁坐在石头上休息颤抖的双腿，朗加平措挨家挨户地询问有没有热茶卖。询问的结果是只有一家人在卖茶，可惜没有座位。我们等了一会儿，已经喝好的人开始出发，让出了位置。我们买了一壶清茶，我端在手上无法下口，全身上下疲惫不堪，早已没有进食的欲望。朗加平措买了一盒方便面泡上一点羊肉，吃得很满足。我和云丹次仁都没有进食的胃口，我只吃了两个苹果。

此刻已经是下午五点，我心里想得最多的是还要走多久才能到达终点塔尔钦，最好是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到达最好，夜晚走山路高山峡谷的很危险。我们询问了茶馆老板，得知的结果是此地距离塔尔青还有12公里。听到这个结果后我的心里防线全面崩溃，瘫坐在凳子上不想说话。以我们目前的溃败程度要走12公里我实在是没有多大信心。

我们没有放弃的理由，我相信只要精神不死，身体的痛苦都是短暂的，闭上眼睛不去想他就可以了，我决定豁出去，只要不晕倒就继续走。我再次从内心战胜了自己，灵魂和精神得到了双重升华。由于我们行走的速度比较慢，我决定与云丹次仁提前出发，不在这里等朗加平措吃东西了。我们下午五点钟准时启程，小步匀速前进。

经过一次次痛苦的煎熬，我们终于走出了峡谷最后一个河口，路上遇到转山的藏族群众也越来越多，我们居然跟上了在茶馆给我们让座的藏族群众，还超过了他们，真是奇迹。走出山谷，夕阳照耀在开阔的旷野上，我们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不好，前面有狗，云丹次仁突然向我传来诧异的目光。前面发现了情况，有检查站正在检查登记。这下不好，我们出门前什么证件都没有携带。立即退回山坳商量对策，想一个妥当的办法绕过。

我们在山坳等了几分钟，后面的藏族群众跟上后，我们混在藏族群众当中小心翼翼地走过检查站。走在前面的群众在工作人员的吆喝下进屋登记。我走过登记点门口，在工作人员忙着为群众登记时，我迅速躲过他们的视线，大步向前迈进。云丹次仁看我顺利躲过检查，他也灵活地跟在我背后大步跟上。

我和云丹次仁边走边回头看有没有人追上来。说来也怪，走过检查站后我们两人身体状况奇迹般的恢复了活力，潜能充分激发，走起路来健步如飞。我问云丹次仁，你脚痛那么严重，等下影不影响开车。他告诉我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脚已经不痛了。我的脚仍然很痛，不过精神状态极佳，走路也很快。没走多远，后面真的有两名工作人员在距离我们几百米的地方跟了上来，也不清楚是否是来抓我们的，我们心中没有底，只顾着大步前进，大口喘气。

在如此神圣之地，设置如此之多的人为障碍，实为对神灵的不敬。转山之人皆为信仰群众，怀着对神灵的无比敬畏，用自己的身体和双腿丈量着生命的尺度、世界的宽度、做人的大度，洗净罪孽、净化灵魂，包容万物、祈福苍生，不求此生、只为来世，何人敢无故在此造次。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走过宗堆山口向右手方向大拐弯，塔尔钦小镇已经出现在我们视野范围，不过要达到目的地还是很远。我们拼尽了最后的力气作最后的冲刺。为了绕过塔尔钦入口摄像头，我们改道从公路下方经过居民区进入停车地点。进入居民区时我几乎用尽了最后的力量，拖着绵软无力的双腿坚持到了终点。打开我们的丰田越野车门，我来不及清理身上的尘土，迅速瘫坐在座位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次转山之旅总算有惊无险，功德圆满。

当我的脚步踏上了塔尔钦的水泥大道，坐上越野车的那一刻，一切显得那么平静，太阳也完成了他温暖大地的使命，渐渐的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我看了下手表，正好晚上七点整。我们这次转山圆梦之旅从凌晨四点到晚上七点，总共历时15个小时，55公里艰辛坎坷路程，经历了梦幻般的时空轮回，品尝了人生从未有过的艰辛，有欢乐、幸福、痛苦、煎熬，在坚持与放弃中挣扎徘徊，最终走向了胜利。

这次转山之旅，实现了我多年的夙愿，净化了我的灵魂，超越了我的精神，是我一生中首次突破灵魂与精神高度的幸福经历。无论是否佛教信徒，在有生之年能留下一次转山的美好经历都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遥想当年，大学毕业时我毅然选择申请到阿里工作，绝无半点名利私心，只为冈仁波齐、玛旁雍错、古格王朝、土林奇观、神秘象雄，只为这片藏西秘境，迷恋他的广阔胸怀与无限魅力。下一个十二年，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更不知道这个未来的老头子是否有健康的身体再次来到神山脚下，亲吻与丈量这片圣洁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