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能造车，为什么离不开买地？

6月15日，宝能集团与广州开发区举行战略合作协议签约仪式，宝能汽车集团将落户广州开发区，同时，广州开发区国企将向宝能汽车投资120亿元。

宝能有了新动向和投资，无疑是一个利好消息。然而，在一个汽车自媒体报道该新闻后，微信评论区的留言却全都聚焦在了“宝能还钱”上。

（“汽车测试网”留言截图）

宝能汽车这种内外迥异的画风，从年初就开始了。

今年初，有媒体爆出宝能旗下各大版块开始裁员；近日，有内部高管称，自己和底下的员工面临同样的命运，欠薪、停交社保。目前，一些社交平台上的讨薪贴还在连更。

戏剧性的是，在欠薪传言的同时，2月刚刚加入宝能汽车集团的常务副总裁大谷俊明发了一封内部邮件，说到2021年宝能将上市5款车型；上个月，宝能宣布自己的高端新能源汽车品牌“宝能汽车”，并开启品牌slogan征集活动，紧接着就是这次宝能汽车集团总部落户广州开发区的新闻。

身为局外人，只觉得匪夷所思。一方面欠薪传闻不断，资金问题频出；另一方面，又在继续推进新能源车，发布新品战略、签约合作、建基地。宝能玩的哪出？

造车疑云

梳理宝能集团的业务，很难不犯迷糊，这不仅在于公司成立时间久、业务板块多，还在于这个公司业务之间的跨度，大到难以寻找它们之间的逻辑性。

从早年的地产起家，进入保险、物流，到后来收购百货上市公司，入局社区生鲜。宝能去年还招了一批研发人员，说是要做手机，派他们去了三四线城市拓展研发基地。

还有宝能老总姚振华非常看中的汽车板块。

从2017年姚振华被禁入保险业十年后，他就把自己的重心用到了新能源车上，开始收购、拿地之路。

这年，宝能66亿收购观致汽车。为了增强自己的制造能力，宝能还收购了做玻璃的南玻，产酱油的中炬高新，生产纸浆模塑餐具的韶能；2019年，接盘不断亏损的长安PSA。

收购的同时，又紧锣密鼓地拿地。

在2017、2019短短两年的时间内，先后在广州、贵阳、昆明、昆山、西安5地共拿下13宗地；规划广州、杭州、昆明、西咸新区四个造车基地。

（图源：网络）

收购、拿地对于宝能不成问题，但是汽车产能却是个问题。

据不完全统计，杭州、昆明、广州、西安、昆山、贵阳等城市规划产能接近300万辆。然而目前，宝能实际年产能只有35万辆，其中，常熟观致汽车工厂年产能15万辆，长安PSA深圳工厂20万辆。

2020年，特斯拉约交付了约50万辆电动车，但特斯拉上海工厂的面积也就1290亩，而宝能的四个基地加起来有11656亩。

这种数据巨大差异的背后，是与宝能拿地速度截然相反的建设进度。

一些媒体实地探访过广州、昆山、杭州等宝能工厂，这些工地除了在开工仪式上热闹一会后，就基本处于闲置状态。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与广州基地几乎同期施工的广新智能化工厂和小鹏肇庆工厂皆已建成并投产。

针对广州基地建设进度的问题，宝能内部员工说：“广州基地早就已经规划好了，但那块地位置很好，与地铁口相邻，所以建到一半又开始改规划，从总装厂房硬是划出一块地，要建成写字楼。至今，广州基地还一直在改设计。”

（广州宝能新能源汽车产业园

2020年底拍摄 图源：网络）

除建设进度问题外，汽车销量也在走下坡路。

自接手观致汽车后，2018年，观致汽车销量改观，同比增长320%到达6.3万辆，但大部分新车是通过宝能旗下汽车租赁公司消化。

之后，观致汽车销量急速下滑。2019、2020年分别同比下滑63.4%、33.26%，到了2021年第一季度观致汽车仅售出一千余辆。

而出人意外的是，在基建滞后、产能未达预期、销量连续下滑的背景下，宝能仍在重资拿地、拓展新业务。

根据亿翰智库统计，2020年宝能新增土储货值高达376.5亿元。

同年，宝能进入社区生鲜的烧钱大战中，仅上半年就完成100个城市的开团业务，而且计划2021年的社区生鲜门店开到5000家以上。

然而到了现在，宝能在2月份宣布要上市的5款新车还没有进一步消息。

宝能真的是在造车吗？

资金危机早有先兆

今年春节前，网传宝能集团各大板块已经开始裁员，裁员比例达到20%-30%。不过宝能很快回应：不属实。不过，到了5月份，又有传言称宝能汽车发不出工资，6月，有宝能系员工在社交平台上讨薪。

在多元化业务并行的背景下，宝能估计已经把旗下的资金耗空，目前已经在用金融板块输血。

不久前，大公国际将宝能旗下的钜盛华评级展望由“稳定”调整为“列入信用观察名单”，主要原因是钜盛华股权被高比例质押，债务压力大。

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末，宝能投资集团已质押80.81亿股钜盛华股份，占其所持股份数量的73.54%。资产负债率达到了81.94%，从2020年9月起，钜盛华已经发行了14只债券，规模达到117亿。

从节点上看，这距离年初宝能爆出的欠薪、裁员基本符合。

但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除了发债募资，宝能已经开始减持股票套现。

3月19日，华侨城A发布公告，宝能旗下的钜盛华和前海人寿减持该公司股份，目前钜盛华已套现7.5亿元。这是五年来，姚振华的首次减持。

（图源：网络）

而除了华侨城A减持外，前海人寿近期还两度减持了合肥百货，套现了6000多万元。当年前海人寿的购入成本超过7元，远高于不到5元的减持价。

在甩卖股票后，又是卖地。

有消息称，目前宝能在广州的宝能金融中心正在出售，买家是一家广东的国企，最新消息是进入了尽职调查阶段。该地块本来计划建设双子塔超甲写字楼，但从2017年举行动工仪式后，去年还是一块地基，秉承宝能一贯的风格。

显然，在入足汽车多年没有收到成效后，宝能开始吃不消了，最终惊动了自己的金融和地产老底。

在过去的6月底，宝能城发集团下发了一个口头通知，表示没有拿到地的城市公司一律解散，并明确下半年不拿地。

从2017年开始的大幅买地，到金融板块的发债、股票套现，最后沦落到卖地，宝能的资金问题正在笼罩全集团。

于是，出现了这样一幕。2021年初，姚振华的异母弟弟姚建辉在公司宣布，他将彻底退出宝能集团，原因是与姚振华“经营理念不合”。

车地分家

姚建辉，比较低调，专注传统地产。他最著名的项目是深圳南山区的“宝能城”住宅项目，通过三次债务纠纷拍卖，让宝能以445元/平米拿下这块200多亩的住宅用地，开发五年后，单价涨到了10万。不过之后，姚建辉收到了原地块主人程谷嘉的举报信。

姚建辉并不认同姚振华的产业地产战略，认为产业地产周期长。2016年，姚振华成立宝能城发，自己买地。

事实证明，宝能的产业地产确实存在问题，但跟产业地产还扯不上多大关系，更多是跟宝能自身有关。

宝能的汽车已经过去了四年，还在卖观致的牌子，自己的“宝能汽车”品牌6月才出来，slogan还在征集中。而蔚来用了3年，就完成了首款量产车ES8的上市。

（停放在总装车间内的观致3

图源：未来汽车日报）

个中原因，跟姚振华事必躬亲的处事风格分不开。

宝能汽车板块内部的职能部门多，审批上很是复杂。根据员工的反映，超过50万的单子只有姚振华有权决定，导致项目进展的速度慢。这种办事效率，很难说是一个造车新势力。

管理上，宝能汽车上有很明显的地产影子。房企管理模式完全复刻到了宝能汽车板块的员工管理上。

宝能每天都有晨会，迟到会被罚100元，晨会内容是组织员工看宝能汽车新闻，唱“宝能之歌”、喊口号、打鸡血。

除了员工管理，宝能地产板块高管离职的特点也复刻到了汽车板块。

仅仅几年，宝能汽车的高管就经历了“北汽系”的李峰、邬学斌、蔡建军，“日系”的矢岛和男、长原巨树、平井敏郎，“吉利系”的管宇、郑状的更迭。

如此管理，宝能要造好车，有点难。

毕竟目前，汽车基地迟迟未建、新车停留在发布会、员工讨薪、减持股票套现，卖地的苗头也出现。姚建辉离开，显然是不想受汽车板块等的拖累。

而姚建辉出走的时机，也耐人寻味。

姚建辉称出走的原因是与姚振华的经营理念不合，但是，姚振华从2017年就不玩资本，开始自己实业之路，理念不合不是一两年了。

而这次姚建辉出走的节点，刚好在国家发改委发布《关于开展新能源汽车整车生产及项目情况调查的通知》的后不久，文件明确了要各地政府上报宝能（包括恒大）等企业投资整车和零部件项目的情况。

这次分家之所以蹊跷，恰恰在于姚建辉拿走的是主营地产的宝能控股。

这难免让人猜测，宝能是要在危机下来之前，把还有盈利能力的产业从集团分割出去，安全脱身，留下宝能背着重壳独自应对危机。

从2017年，姚振华顶着“破坏实业的千古罪人”的头衔进入汽车行业，已经过去4年，如今宝能汽车还没个轮子。难道宝能汽车真的只是地产的嫁衣？姚老板还是在从事自己的资本圈地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