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贫的时代，快乐的童年

清贫的时代，快乐的童年

作者：诚弈

童年，曾经懵懂的童年，真的一去不回了。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很有意思。

一. “王八看”与“王八写”

村里的小学离我家有四里路。每到冬天下雪时，大家都争当第一个上学踏雪的人。当看到自己的前面有脚印时，都会奋力追赶，争取超过。因为第一名有在地上优先写字的特权，可以把自己新学的字词，成语，诗歌写在雪地上，好像如今街道两旁的文化长廊，向后来人展示书写者的才学，满足一点点虚荣心，同时又是一次对课业的复习。

本人就曾有过一次幸运，在雪地上刚写过毛主席的七律长征，到校后老师就要求全班学生默写。落在后面的只能一路的欣赏了。日久生变，事情慢慢地发酵变味，到后来，有人开始恶作剧，当他是第一名时，就在雪地上写" 王八看”。后面的人看了，都很气愤，就立即反击，在他写的字旁边写上“王八写”，这样似乎才能解被羞辱之恨。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很有意思。童年，懵懂的童年，真的一去不回了。可在成年的世界中，种种“王八看”“王八写”的事情还在发生着。

二.自制玩具

童年时的物质生活是贫乏的，但当时并不觉得，每天过得都很快乐。

伙伴们在一起游戏，用的都是自己做的玩具。在一根棍子的一端系上几条彩色的布条，有时就是一匹骏马，我们骑上它就可以玩“骑马作战”，山上山下，沟里沟外就是我们的战场；有时就是一辆铃儿响叮当的自行车，我们可以骑着它挨家挨户送信；有时就是张飞使过的丈八长矛，有时又是孙悟空大闹天宫的金箍棒......一根棍子，给童年带来了多少欢乐。还自制过大刀、二胡、弹弓、冰车、冰嘎、手枪、线球等等，凡是想玩的都亲自动手。

我曾在妈妈的指导下制造过一种叫“沙达虫”的玩具。制作过程如下：取一节高粱秸，截成二寸长即可，在中间用一根较长的线绑牢，然后在那秫秸两端各嵌入一枚已经晒干的山枣核（枣核晒干后，里面的仁与壳之间就有了空隙，一摇晃就会发出响声）。玩的时候，只要用双手拽住线的两端，一松一紧地有规律地抖动，就会发出“沙沙”的响声。童年已逝，但那些自制玩具带来的乐趣却永留心中......

三.两只母鸡

“鸡司晨，犬守夜”，司晨的鸡肯定是公鸡，俗话说母鸡打鸣还要公鸡干嘛？而守夜的狗则分工不明，母狗守夜好像也是理所应该的。小时候家里并不富裕，在记忆里，我家从未养过守夜的狗，只饲养过鸡和猪。猪，每年只养一口，春天卖猪仔，喂到过年时杀了，猪肉卖一半换点钱，留下的一半可以一直享用到来年的中秋节。我家养的鸡数目较多，有七八只或十来只，由一只公鸡做首领兼司晨，母鸡们负责下蛋。每天早晨放鸡出窝时，妈妈都要对母鸡逐个检查，判断那只鸡今天能够下蛋，做的心中有数，这样在十天半月里，可以根据家里能储存多少个鸡蛋安排消费的开支。

我家只有一个供母鸡下蛋的窝，是用一只坏了提杆的破筐做的，放在鸡窝上面，有时不够用，母鸡们还得排队等候，在窝外不断地“咯咯”叫，像是在催促同伴“快点快点”。下蛋的母鸡从窝里出来时，那副样子很有成就感，一个大鹏展翅飞落在地上，然后就高调地“咯嗒咯嗒”地叫，像是诉说自己的辛苦，向主人邀功，同时也是向同伴炫耀自己的成果。每当这时妈妈总是抓一把玉米粒赏给母鸡，听到叫声，首领也把其他母鸡召来，一同分享劳动成果。

有两只鸡让我记忆最为深刻。

一只黄色羽毛的，它下蛋后会一声不响地直接登堂入室，在妈妈的脚下转来转去，妈妈说这只母鸡有心眼，每次都吃独食。一把玉米把它的嗉子撑得鼓鼓的，我好像又看到一个鸡蛋形成了，也就不怎么讨厌它了；它还有一个让我刮目相看的本领——会孵小鸡；有句俗话说不认真工作的人是“有心下蛋，无心抱窝”，据我观察孵小鸡可是一项艰巨的工作。那时个人家孵小鸡，多数是在一个漏水的脸盆，或是夏天不用的火盆里放些草屑，在草屑上垫一块苇席，压实成穴状，在里面放二十来只鸡蛋，将这个窝放在靠炉灶那边的炕上以保持温度，母鸡要在这个窝里待二十多天，平时要用翅膀把所有的蛋覆盖住，还要小心不能让爪子把蛋抓破；炕热天也热，母鸡热得张着嘴大口喘气，定时给它饮些水，还要控制食物，以减少排便次数，需要排便时，母鸡就自己出来，完事就回去，恪尽职守，在与主人朝夕相处的过程中相互了解，建立了彼此的信任。在孵小鸡的过程中，人能帮助做的事情就是把寡蛋甄别出来。这项工作都是妈妈去做，用脸盆装半盆温水，把鸡蛋逐个放在水中，鸡蛋都漂浮着，然后模拟赶鸡的声音，若鸡蛋在水中自动摇摆，这枚鸡蛋就有小鸡成型了，不摆动的就是寡蛋 （寡蛋就是非受精卵）。等到小鸡孵化出来时，这只黄母鸡已经十分孱弱了，两翼下的绒毛都磨掉了，从地下飞到炕上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有时就站在地下咕咕叫，等待我们把它抱上去。有的母鸡受不了这份苦，就会半路反悔不干了，更有甚者会把鸡蛋啄破偷偷吃了；我家的这只鸡从来都是善始善终的，它是给我家创造财富最多的鸡，大家喜欢它，妈妈每次给它的奖赏也特别大方。我觉得，会孵鸡的母鸡对鸡雏的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用自己的体温去孵化那一个个并不属于自己的蛋，而无怨无悔；为了雏鸡的一只小虫，可以与公鸡翻脸，为了保护小鸡，甚至会舍命与老鹰一搏。

还有一只白母鸡，它每次下蛋之前要大叫一阵子，下完后还要大叫一阵子，它是想要骗一次奖励，且不肯独乐乐，是想让同伴多分享一次食物吗？我就不得而知了。

工作若干年后，有一次听同事评价某位中层领导，说:“在做一件事之前，总要先造舆论，搞得人人知晓，做完之后就逐级向领导汇报，就像一只母鸡，下蛋前咯咯叫，下蛋后咯嗒咯嗒叫个没完”，大家听了哄堂大笑，而我想起了那只白母鸡。

作者简介：

李朝胤，笔名诚弈，男，1958年6月出生于河北省承德县磴上乡杨树底村。中学化学教师。喜欢阅读，偶有感触亦付诸于笔端，多是随心所欲，没有章法，曾有论文在国家、省级刊物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