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纪事：让父亲无葬身之处的堂哥，要把大伯的骨灰洒进河里

文：桃之夭夭

图：来自网络

一大早，我得知大伯去世的消息，我和老公还有姑姑心急如焚地赶回老家。

大伯死在我老家的敬老院。他一辈子没成过家，没儿没女，快七十岁时，被堂哥霸占了房子、土地，无奈住进了敬老院，一直到去世都没离开那个偌大又冷清的地方。

驱车近百里，我们终于在早上七点钟风尘仆仆地赶到敬老院。

此时的敬老院和以前一样冷清，凉亭下边躺着几个老人，大厅里，坐着那个经常偷吃大伯东西的傻女人。

见我们进来，傻女人眼神呆滞地盯着我们，嘴角淌着口水。这是一个和平时一样的早晨，不知道的，没人会晓得这里刚刚有人去世。

大伯的房间里，和他同住的老人呆呆地坐在床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死去多时的大伯。

我走进去，一股阴森的气氛迎面而来，随即，我的心像被刀剜了一样疼，我的大伯，那个从小看着我长大，我看着他慢慢变老的人，此时正躺在床上，眼睛半睁，嘴巴微微张开，蜡黄的脸瘦得脱了相。

姑姑抹了一把泪，问那个老人：“人死多长时间了？你们院长知道吗？”

老人回答：“知道。”

姑姑说：“人就这样龇牙咧嘴的躺着，他知道？那他干啥去了？”

随即，姑姑出去找服务员要敬老院院长的电话。我像往常来看大伯一样坐在他的床边，那种心痛的感觉再一次排山倒海般的袭来。

凄凉，真是凄凉！在敬老院死个人，就像死个猫狗一样稀疏平常，没有人前来吊唁，服务员在休息室跟平时一样该干嘛干嘛，走廊里，偶尔走过几个老人，路过大伯的房间目不斜视。

姑姑打完电话，骂骂咧咧地回来了，说院长太没有人情味儿，镇上有卖寿衣的，非要去市里买，故意拖延时间等等。

我冷笑着说：“院长再没人情味也比你大侄儿强吧？我大伯没了，说他离得最近，可他在哪？”

姑姑的大侄儿就是我二大伯家的堂哥，我之前在《疼爱了几十年的侄子，在父亲离世时，却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文章里提过他。

父亲兄妹六个，上边两个哥哥，下边三个妹妹。堂哥是二大伯的长子，是我们袁家第一个男孩，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止我父亲疼他，我的光棍儿大伯也是视他为亲生。

大伯十六岁当兵，十九岁从部队复员，从那时起，媒人就踏平了奶奶家的门槛。但大伯眼眶高，一般姑娘看不上，挑来挑去把自己挑成了光棍儿，跟寡居的奶奶一起生活。

在我们都很小的时候，堂哥就是袁家的孩子中最受宠的，无论是我家有好吃的，还是奶奶家有口好吃的，我堂哥总是第一个吃到。

记得奶奶家屋后有棵桑粒树，每到桑粒儿成熟的季节，大伯就爬到树上去摘桑粒儿，然后颠颠儿地给堂哥送去，我只有眼巴巴的看着流口水。

大伯去集市，总是给堂哥买回一口袋好吃的，我们几个堂姐妹也只有看着他吃的份儿。

大伯一辈子没老婆，没儿没女，他对堂哥倾尽了一个做父亲的爱。小时候给他买吃的，堂哥成家后，大伯自己家的地不管，也要帮堂哥侍弄土地。从种到收，大伯干得比二大伯都多。

奶奶九十多岁时去世，那时大伯已经快七十岁了，他一个人生活在老房子里，种着几十亩土地。

堂哥从奶奶去世后就盯上了大伯的地和房子，他对大伯说：“我从小到大，你付出的比我爸还多，我心里都记着，以后由我养你老，你干了一辈子，该享福了……

于是哄得大伯乖乖把土地给了堂哥，又把三间房子拱手相让。说要养大伯老的堂哥见房子和土地到手，又借口说孩子大了结婚成家都住一起不方便，就把大伯送去了敬老院。

父亲和三个姑姑知道后气得半死，无奈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大伯愿意谁都没有办法。

从那以后，大伯就在敬老院生活了。整整十六年，堂哥只去过一次，还是因为土地变更的事，他借大伯的身份证用。

以前我每次去看大伯，他都泪水涟涟地说：“也就只有你来看我了，没人来呀，尤其你大哥，最不是人，把我房子和地哄弄到手了，不管我了……”

说回大伯去世这天，院长买回了寿衣，又派人给大伯穿戴整齐，这时亲属也都陆陆续续赶到了，就等着堂哥到了以后拉大伯的遗体去火化，结果直等到九点多堂哥才姗姗来迟。

堂哥到了以后，有亲属问他把大伯埋哪，堂哥脖子一梗，说：“扬辽河得了，他没儿没女的不能进祖坟！”

又一个不能进祖坟！我父亲去世时，堂哥就阻拦我们不让把我父亲埋进祖坟，说我爸爸没儿子，不能进祖坟，如今大伯将要跟我父亲一样，依然不能进祖坟！

大伯虽然没有儿女，但侄男侄女也有七八个，即使姑姑和堂哥不管，我们姐妹几个也不忍心把大伯的骨灰洒进滔滔辽河水里。

关键时候远在内蒙的姐姐打来电话，要我们把大伯埋在我父母的坟旁边。

试问，如果姐姐不同意把大伯埋在我父母的坟旁，大伯生活了八十四年的黄土地，是不是在死后连三尺的地方都不属于他？

当年，就因为堂哥横拉竖挡，不让父亲进我们袁家祖坟，父母才被葬在了姐姐村的坟茔地，如今大伯作为外村人也葬在了那里，可悲也可笑。

虽然说人死后，灵魂上天堂或者下地狱，那抔黄土只是埋葬肉身的地方，但作为传统的中国人，还是希望死后有个葬身之所，给后人留个坟头悼念。

但是我的堂哥，为了所谓的封建迷信，狠心让最爱他的两个亲人死无葬身之地。不知大伯和父亲泉下有知，会不会寒心？

一腔真情错付他人，大伯，父亲，我只愿你们来生不再做那个人的大伯和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