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的《姜子牙》，输在大人们已长大，孩子们却还小

12天票房14亿，但对于《姜子牙》来说，可谓输得一败涂地。

《姜子牙》是我国庆档最期待的影片。我相信，也是大多数人最期待的国庆档影片。于是，首日票房3.62亿成为了影片的高光时刻。然而，或许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的原因，《姜子牙》的观影感受并不如人意。

这一点，之后持续疲软的票房和日渐下滑的口碑让人一目了然。豆瓣7.0，超10万人打出3星，知乎5.8分，没到及格线。

我们不仅要问，《姜子牙》怎么了，它到底输在哪里？

对于《姜子牙》的画面，特地跑到IMAX观看的我的确有被震撼到。尤其是开场几分钟交代封神大战的手绘动画，肆意挥洒，飘逸绚丽，令人惊艳。

但与此同时，是被诸多观众所吐槽的糟糕剧情。个人认为，主要体现在以下三点。

第一，频繁与《哪吒》互动，蹭《哪吒》热度，导致部分观众看完电影认为《姜子牙》有“挂羊头卖狗肉”之嫌。

去年上映的《哪吒》，的确取得了一系列惊人成就。票房超50亿，豆瓣评分8.4，叫好又卖座，被誉为国漫之光，国产动画崛起的象征。但是，《哪吒》整体基调是喜剧，是一部合家欢的动画电影。

而《姜子牙》，却是一部讨论苍生、神人和人间的成人向黑暗风动画。很多以为是合家欢影片，带着小孩来看动画的家长都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心理预期对不上，这是《姜子牙》剧情不讨好的一个原因。

第二，故事看似“魔改”，其实是在《封神演义》的基础上新瓶装旧酒，没有新意。

有一说一，《姜子牙》我看到一半就睡着了。除了自身休息的原因外，更在于看到开头就猜到了结尾。比如九尾狐是元始天尊做脏事的“白手套”，利用它毁掉纣王和商朝后便“狡兔死，走狐烹”。

这件事，在《封神演义》中女娲娘娘早就干了。轩辕坟三妖奉女娲娘娘之名，祸乱成汤江山，以报纣王写淫诗调戏之仇。

事后，因三妖坏事做尽，女娲甚至亲手抓获三妖，送于西周军队姜子牙之手。所以说，《姜子牙》中九尾狐吞吞吐吐，故弄玄虚的幕后黑手元始天尊太容易猜了。

第三，“一人即苍生”、“绝地天通”的宏大叙事把控不住，故事讲得太差。

《姜子牙》最大的问题，还是“电影叙事”的问题，没有把故事讲好。首先是要素过多，比如“玄鸟”、“天梯”、“宿命锁“、“北海”、“各种道法”等电影主创团队自创的概念，堆积的实在太多，让人看得云里雾里，不能简单明了地了解影评的背景和世界观。

其次节奏没有掌控好，剧情进度太快。姜子牙为了苏妲己这个小女孩，不惜对抗师命，贬下凡间。但两人的互动和交流却很单薄，难以建立起令人相信的情感基础。

也许姜子牙只是为了内心的公平正义，但是缺少了情感调剂，怎么看姜子牙和苏妲己两人不协调，还不如四不相与申公豹感人。

最后是影片提出的“宏大主题”并不能让人信服。“一人即苍生”，“断天梯绝地天通”，让人间主宰自己的命运等等，并不能让我热血沸腾，反倒是尬地想用脚趾扣出一栋别墅。

拜托，我不再是“中二”的追风少年了，十几年前用烂的网络桥段，就想赚人眼泪，怕是想太多。

有人说，《姜子牙》就输在叙事太宏大，并且太成人，太黑暗。甚至有人上升到意识形态，提出“电车难题”一说，认为这样复杂的主题因价值观不同，分割了观众的口碑，导致两级分化严重。

对此，我只想说，真没那么复杂。说到底，不过是大多数观众对主创团队提出的“中二主题”没有共鸣。看电影，最怕两个字，无感。

《姜子牙》里提出了两个主题，即“不救一人，何以救苍生”和“打破神人对人间的控制，让世人得以主宰自己的命运”。主题倒是热血澎湃，但实在经不起有心人推敲。

首先我们来聊聊第一个，姜子牙和小九的纠葛。如果说，最开始姜子牙出于不忍，没有砍下九尾狐那一刀，救了小九的时候，是出于内心的善。那么之后，为了执着10年的幻象，为了救小九，却牺牲掉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四不像和申公豹，更多则是追求“正义”的执拗。

小九是一人，难道四不相和申公豹就不是一人了吗？这样为了救一个人，却牺牲更多人的“正义”，其实并不为普罗大众所接受。

比如《三体》里的程心，她是《三体》世界里人类善的一面。她曾经有两次机会拯救人类，结果却因为善良错失良机，导致太阳系99.99%的人类灭亡。她被无数网友所唾弃，是网络中典型的“圣母”代表。

我们之所以对程心和姜子牙这类看似愚蠢的“圣母”行为不感冒，是因为我们无论是看电影还是看小说，均是站在第三方的上帝视角，很难带入那个被拯救的少数。而且，即便在现实中，我们也不会把自己带入少数，反而认为自己在多数。

于是，姜子牙的行为，无论从理性的价值分析（小九一人换四不像与申公豹两人），还是从感性的亲疏分析（小九非亲非故，四不像是多年好伙伴，申公豹甘愿在北海陪伴十年），都无法让人去产生共鸣，去同情或者感动。

接着聊聊姜子牙“断天梯绝地天通”这件事。姜子牙在得知自己师尊是幕后黑手后，义无反顾决定反抗，口里喊着“愿世间，再无流离失所。愿天下，再无不公”的口号，“啪”地一下就砸断了天梯，让世间苍生不再受到神的安排。

此情此景，倘若我再年轻个十岁，回到少年时，怕不得热血沸腾，热泪盈眶。可惜的是，我不再是那个“中二”的年级，这套“逆天”的桥段，也不再吃香。

反抗众神对人类的控制，《姜子牙》只能算拾人牙慧。不仅是古代各种神话中有凡人反抗众神，如希腊神话中西西弗斯绑架死神，中国神话里后羿射日都闻名于世。而在近些年的网络小说中，这种桥段也屡见不鲜。

如20年前，即2000年，今何在的《悟空传》，可谓前辈。当时唐三藏那句“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的豪言壮语，不知被多少非主流少年，当作QQ签名，或者刻在课桌上。

这种“中二”，在《悟空传》和《姜子牙》的海报风格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些帅气的“宣言”文字加照片，真真儿高度统一。

所以说，这个“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主题，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观众们看过太多。如果不能拍出新意，那么效果自然大打折扣。更何况，因为影片世界观架构的不够完整，观影者会根据《封神演义》和历史去脑补背景，导致神控制人间结果导致人间苍生受苦的逻辑不够扎实。

谁都知道，周朝取代商朝是正义的，天下苦商朝和纣王久矣。姜子牙，你这样随随便便代表苍生，你问过苍生了吗？

说了一大堆《姜子牙》的问题，并不是吹毛求疵，而是不吐不快。因为现在我国的动画形势是积极蓬勃向上的，大众和投资人都对中国动画充满了期待和信心。

这是中国动画产业几十年来未有之利好局面，是这些年无数怀揣梦想的动画人和如《大圣归来》《哪吒》《白蛇：缘起》等优秀作品打下的坚固基础。正是因为这些默默无闻的动画人，坚持不懈地琢磨打造优秀作品，才能让投资人为中国动画投资，让观众去影院为动画心甘情愿买单。

但是，蜂拥而至的资本，切不可成为中国动画产业的“金坷垃”。拔苗助长要不得，宁愿慢些、细心些、多考虑、多学习，也不能为了上线捞钱，做出一些瑕疵较大的作品，打击观众和其他投资者的信心。

这个慢慢打磨，并不仅仅指动画工艺特效上的用心。我知道，《姜子牙》的主创团队一样拥有“死磕精神”，一样追求完

导演程腾

据统计，《姜子牙》耗时1560天，总镜头数1851个;特效镜头数1231个;特效镜头占比80%；众角色开发角色开发时间29个月，姜子牙迭代123版，小九迭代255版，苦心孤诣，四年磨一剑。

可惜，的确没人在国产动画的画面特效，这老生常谈的缺点上发表意见。但是，动画的内涵故事性遭人诟病。在我的记忆中，中国动画一直是讲故事的好手，如以前经典动画《天书奇谭》《九色鹿》《神笔马良》《人参娃娃》等，都是儿时的美好回忆，寓教于乐，现在看依旧不过时。

就算是偏黑暗成人向的动画，2017年的《大护法》也是一个很好的借鉴案例。在不少人夸它思想内涵和政治隐喻深刻的同时，也有人毫不客气地指出它剧本结构混乱、台词尴尬冗长的问题。

《姜子牙》如果真想走这条路，完全可以好好复盘下《大护法》，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只不过从目前的成片来看，《姜子牙》或许并没有去深入思考一部好的黑暗成人向的动画是什么样子，反倒是“炫技”的意图比较突出。

炫华丽精致的画面特效，炫宏大深远的立意主题，结果偏离了最深层次的情感共鸣。看完《姜子牙》，就像在影院看了一场绚丽的烟花，灿烂无比，却没有留下痕迹。

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在资本热钱地汹涌而至下，中国的动画人能不忘初心，不仅仅是做好画面特效，更要回归质朴的情感，讲好一个故事，让观众产生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