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失前蹄，千古遗恨，唯举足轻重者毁于一念之间，方能引后世悼怀

马失前蹄，千古遗恨

唯举足轻重者毁于一念之间，方能引后世悼怀。近日，读《流血的仕途》及《李斯列传》，此二者皆所谓一家之言，而今余有所嗟叹，复为一家之言矣。

“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斯观鼠而语此，叹露心迹，预见其非池中之物。有怀于天下而行之，遂于兰陵求学，师从荀卿，积蓄七载。审时度势，弃六国而从秦，客吕不韦门下，两度春秋。仕始于郎，历坎坷，交王绾，得见秦王，言之以天下，谏之以谋略，嬴政悦，遂拜为长史。复以计离间六国君臣，擢客卿。未料郑国事发，逐客令下，沥血仕途，须臾之间，垂成功败，岂可任由之？《谏逐客书》既呈，秦王悟，外臣保。及嫪毐兵败，不韦饮鸩，斯官至廷尉，二十余年，六国并，四海一，始皇出，斯乃为丞相。求仕之路，悠悠几十载，方登人臣之极，不可不谓鞠躬尽瘁，个中滋味，其与谁知？然始皇殁沙丘，赵高作梗其中，斯毁圣意而颁矫诏，拥胡亥为二世，一念之间，马失前蹄，终是盛极而衰，遗恨千古！

嗟叹之余，不免沉思，开国丞相，何以逆始皇而媾宦官？太史公所作《李斯列传》穷笔墨于老马失足时而惜字迹于沙场驰骋日，今人知之者少，囿于成见者多，仅借太史公之文揣古，唯以“斯图名利”解之。太史公一家之言，竟为后世千万人所应和，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斯遂披骂名。然此论实可信乎？余以为不然，其因有三：“斯尽薄材，谨奉法令，阴行谋臣，资之金玉，使游说诸侯，阴脩甲兵，饰政教，官斗士，尊功臣，盛其爵禄，故终以胁韩弱魏，破燕、赵，夷齐、楚，卒兼六国，虏其王，立秦为天子。”以斯之智，仕途之险犹可脱而孑立，安徒陷于小人之唇齿乎？此其一也。

自六国亡，天下一统，斯升左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门楣生辉，既富且贵，登权贵之极，朝臣信之，门众赖之，众心向之。斯无篡位之意，扶胡亥为帝，亦不过保丞相之位，无富可图，无权可增，亲者护，仇者恨。事成则不损，无利。事败则身败，名裂。盖斯之决然若此，恐另有所隐。此其二也。

嬴政欲主天下，斯则善谋天下，志同而后道合，合而知王意，是以斯事君治民，漫漫三十余年。嬴政虽为人主，尤视斯为肱股，辨其智，贵其才，使斯尽其用，可谓伯乐之于千里马，相得益彰。斯非铁石之心，君臣之谊，焉愿弃之于须臾？常言关心则乱，若事不关己，岂忍受制于佞臣？此其三也。究其事者为何？今后人可溯之李斯列传，唯记其言语之变，难剖其实时之心境，恐知之者，唯李斯、赵高二人耳。

不知，难料，始相毁，死无证，遗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