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材自由还是选材无边？

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吗？要是这么问上一句，会被当成笑柄的——想什么呢？你是太阳啊？地球围你转啊？我还想上天呢，行吗？

就拿这个头条来说吧，随便写吗？试试看？

那么，有限制合理吗？当然，地球人都知道，无规矩不成方圆，任性胡写那不乱套了？创作要自由，但不是无限自由，选材也自由，但不是选材无底线。

似乎都明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毕竟作家的笔不是马良的笔！

可有意思的是，如此道理，在某些事上就失灵了——因为涉及盲目崇拜的问题了。

譬如说到莫言的某些小说，写得太过格了，于是许多人认为，作者选材有问题，不能专门去挖阴沟啊！

对此莫言自己的解释很高级，他说自己有个偏好，就是不喜欢赞扬。

有自诩客观的行内人士也评价说：莫言是个喜欢专注写阴暗面的作家。于是许多崇拜者就心领神会地开始宣传：这就是揭露啊，这是鲁迅式的揭露！

人家这是提前打预防针啊——意思就是：瞧，特点在此，不懂高雅艺术的别开腔啊。

不过，读者不傻，更多的人读出了其中的味道，毕竟作品摆在那里。所谓写阴暗面，无非就是喜欢抹黑罢了，大不了就是高级黑而已。不是不喜欢赞扬，有些内容根本就是连客观肯定都抹去了。

的确暗的地方呢，就让它天昏地暗，可是明明不暗的呢？好办，抹就是了，这就是大家摇头的抹黑做法了——用文学的手法，极尽高明的手法，体现的却是作者的这类嗜好。

不合适吧？毕竟是社会主义的土壤，总归还是要强调文学的社会功效的吧？还要强调文学的价值观和教育导向吧？

没人要求谁非要刻意赞扬，同样，也不希望谁来刻意搞阴暗，一个理。

谁没有嗜好？哪个作家没有创作偏好？都理解，任何作品都会深深地打上作家个人烙印，无论是思想品德价值伦理还是经历隐私，哪怕是心理暗疾，也会反映出来，所以作家免不了要聊聊心理历程，必须的。

当然，被揭底被质疑也就很自然了——比如莫言说，要讲真话，有趣的是，他的小说常常是打着说真话的幌子在瞎掰。

什么样的瞎掰呢？通俗说吧，就是为了制造经典作品而设计现实——比如某样写容易获奖，那样在诺迷眼里就成了百年经典了，可是现实不是这等程度啊？没关系，文学吗，可以用寓言童话民俗野调魔幻来搅浑，可以借拉美的东欧的各类笔法来拔高……看不出来就是高级，看出来那就是诽谤——小说吗，你说他杜撰，他说是真实，你说与事实不符，他说这不是报告文学，总之他是对的。厉害！

这涉及选材的问题——而且不止这个范围。算啦，不扯远了，就说选材吧。

还没见谁来释疑呢，就有莫言的崇拜者来混淆是非了：

“这是选材自由！愿意写什么，你管得着吗？”言语之间透着愤怒，“人家的笔，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这就又回到开头提到的问题了。

真可以如此任性吗？果真如此，就不只是选材自由了，那分明就是选材无边嘛。

创作自由从来都不是无限的，这个世上最绝对的事情只有“绝对”这两个字。所谓真理向前一步就是谬误，就是指此吧？

选阴暗面写，可以啊，过度写呢？算什么？掏粪？——似乎是，掏粪工吗？——不是，人家在为净化人类生活而不懈努力呢，值得敬佩，正所谓脏了他一人，幸福千万家，可是这类过度写阴暗面却并非如此，他们是反过来臭人的，是掏了粪泼向……

不错，笔是作家自己的，头脑也是，但你写的东西却是社会共享的，这就如同制造产品，你自己闷在家里嗨，没人在乎，只要别影响四邻，别走了火，无所谓。

但是一旦产品是流入社会的，是有功效的，是要花钱买的，是有教育意义有引导力的，那就不同了，就有了社会责任和义务，所以，要求作家有良知有公德，很合理吧？

无论是产品还是商品，都涉及选材问题，涉及假冒伪劣，涉及审查和监督，怎么到了文学作品这里，就诸般不易呢？

盲目崇拜最终会毁掉什么，很难预估，但肯定不是崇拜者一厢情愿设想的那般美好。最近贵圈的教训足以警醒许多人了，再高雅的圈子，也不该置若罔闻吧？

我说得还含蓄吧？留足面子了，自诩有文化的人，谁不好面子？心知肚明就好。

继续说。

选材如何决定产品的真伪和质量，譬如儿童食品，添加剂出问题都要一票否决，何况最高端的精神食粮？它的保质期长到无法想象，自然，影响力也就难以估量。如果是对社会和民众有益的还好，如果相反呢？岂不是精神毒气弹？任其长久发酵意味着什么？那不成了千年病毒了吗？思之极恐啊！

人类社会发展至今，自有其通用价值和理念，比如尊重生命敬畏自然，比如以人为本、和平、健康、发展……违反这些文化价值的选材自然遭到摒弃。借用《三体》的内容来说吧，伊文思的降临派是对地球人类文明的彻底否定，围绕这个根本目的而进行的包括政治科学伦理道德和文化上环境上的各类宣传都显得别有用心，都透着邪恶。他们的目的就是让人们对文明绝望，对科学绝望，然后退回到小家独户状态，名义上是宣扬了悟道精神，是在追求修养完善和达观释然，其实，还不是处心积虑地让人们坐吃等死吗，等待500年后的三体人来毁灭一切……显然，对地球人类而言，降临派的这类选材不宜。

同样，小至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亦有自己的家国情怀和文化道德，提倡什么，摒弃什么，昭然若揭，比如我们社会主义的价值观是什么，早已广而告之，其中“和谐”、“爱国”很醒目啊，那么如何选材？还有“诚信”、“公正”、“友善”、“文明”——尤其是“法制”，如何体现？

当然，文学不必是时代颂歌，不必非要一一诠释社会价值观，没错，说实话，某些价值取向超前或滞后都是可以理解的，允许的，因为文学同样不是报告文学，它有自己含蓄而独特的魅力。

这条件很宽泛了，但即使如此，刻意丑化和抹黑仍是不可以的，比如泛滥的色情描写，比如那些影响国家声誉和形象的以假乱真的刮锅底行为、以点毁面的恶意中伤和造谣诽谤……至于崇洋媚外精日卖国之类，更是一票否决。

“三观碎了”的罗永浩——说自己精神自由驰骋、“国际主义者”。他赞“亲日贬华”言论，认为是鲁迅式的……

瞧，选材无边意味着乱象横生——还是长点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