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景式展现小县城复杂社会生态——药酒

南方某小山城，空中俯看，随地势可见高低起伏错乱无序的建筑。几条主干道的建筑工地的大吊机高高地伫立着，城市上空尘土飞扬。阳光中灰尘看上去如狂魔乱舞。轰隆隆的机器作业声和铺天盖地的蝉叫声交织在一起。令人耳膜发胀。

1、解放大道 外 日

县城的主干道解放大街，两边的店铺林立。

柏油路上的阳光的白茫茫一片，刺人眼睛。

行道树繁茂的枝叶纹丝不动。树上的蝉们不知疲倦的叫着。

几只狗趴在树荫底下的石条大口大口喘气。商铺门口屋檐阴影里，一些老板或店员或躺在竹躺椅或帆布椅上，恹恹欲睡，电风扇在一傍呼呼地飞速转着。树荫底下偶尔有行人走动。

冯老汉（70余岁）。上身着旧朽的白色背心，下身穿灰色短裤，露出虚肿肉。冯老汉沿着人行道的树荫底下颤颤巍巍走着。走过饭粗糙店门口，走过粗糙店铺门口。

冯老汉浑身汗津津，喘着粗气，老眼昏花地看看左右，看看脚底下。跟前有三级台阶。他哆哆嗦嗦的抬起脚来，，一脚踩空，咕咚一下滚落下去。

冯老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阳光炙烤着他。

2、解放大道静心保健品店 外 日

静心保健品店门上方拉着崭新的红色横幅：开业大酬宾。

女老板范薇薇（36岁），穿着花色的清凉背心，花色的宽松短裤。从竹躺椅上翻了一个身，打着呵欠。

范薇薇听见外间动静，坐起来，左右看看。离店门几十步远的树荫底下围了一群人，闹哄哄的说着什么，听得不甚清楚。

范薇薇站起来往那边张望。

范薇薇冲店内的合伙人张霞（38岁）：阿霞，王胖子铺门口好像出了什么事，我去看一眼。她跻着拖鞋晃悠过去。

范薇薇挤进人群。老汉蜷缩路边，任阳光炙烤着。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范薇薇扭头看左右。

范薇薇：要赶紧抬到树荫底下来，要不晒也晒死了…

王胖子（50岁左右）光着上身，浑身油腻，用蒲扇呼呼地往身上扇，满头满脑的汗。

王胖子：范总财大气粗，抬得起吧。不是我冷血，被赖上了，卖十万个包子不够赔的。

众人纷纷附和。

甲说：如今老人不敢扶…

乙说：世道变了，人心坏了…

范薇薇：打120总可以吧，总不能看人死在大街上吧。

范薇薇扭头看王胖子：铺门口死了人，以后你怎么做生意啊。

王胖子（嗤之以鼻）：芒县这个地方不怕找不到店铺，就怕没生意。麻烦这东西，你躲都躲不开，还凑上去干什么。

范薇薇走下台阶，俯身看着冯老汉侧脸，觉得有点眼熟。

范薇薇：冯老伯，冯老伯...冯老汉动了一动。

范薇薇冲王胖子道：胖子，店里拿把伞来，我来打120。

王胖子扇着扇子：范总，你要出头，被赖上可扯上我。

范薇薇：放心吧，我跟他女熟。她在南边住，是我店里会员。我们还经常一起打麻将。

王胖子取伞来。

范薇薇撑开伞，替老汉遮挡阳光。

范薇薇拨打了手机。

3 静心保健品店 日 内

范薇薇和张霞坐在柜台内，兴奋地聊着天。柜台里橱窗里是花花绿绿包装合，用黑体粗字标着名字和价签。

范薇薇：做人就得有点担当，你看冯老头摔倒了，十几个人围观，七八个大老爷们，没一个人管。我就不一样。估计用不了多久电视台就会来采访店里采访。咱们店一炮就打红了。

阿霞（半信半疑）：那感情好！咱们办会员低价促销，我老公还骂我脑子有毛病呢。

范薇薇：做生意哪个不是先赔后赚。冯翠萍肯定会感激我们的。她麻将馆认识的人多，南村人又多，到时让她帮着好好宣传，客户肯定会源源不断。金杯银杯不如客户的口碑。

阿霞：药酒要进货吗？

范薇薇思忖着：方柔这个小狐狸精就是不肯降价，再抻抻她。

阿霞：这药酒也没什么呀，自己就可以泡。

范薇薇：咱不晓得药方，泡了什么中药….关键是他在电台打了广告，老百姓信…

4 静心保健品店 日 内

一个胖大的穿着肥大的短裤背心的女人从人行道拐进了静心保健品店，来得迅疾，如同一头母兽。

范薇薇和张霞抬起头来，脸上露出迷糊和吃惊的表情，似乎对闯入者感到突然。

范薇薇：冯大姐，你爷怎么样？

冯翠萍（45岁）多肉的脸沉着，手指点着着她们

冯翠萍：我问你，我爷是不是从你们店里出去后跌倒的…

范薇薇和张霞皆是一愣。

范薇薇：冯大姐，你可要搞清楚，你爷可没来过我们店，他在王胖子铺门口跌倒的，一群人看着呢。我看是熟人，才打120的，才给你打电话。

张霞欲插嘴说话

冯翠萍（冷笑）：跟你没关系？！，你能这么好心…肯定是哄着老头买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头觉得不对，吵起来，出门就摔着的…

范薇薇：你可不能血口喷人，街上有探头。阿霞，去请王胖子过来作证。

冯翠萍：做什么证，开店的肯定向着你说话。

张霞冲范薇薇：做好事赖上了吧。

阿霞转出柜台，欲出去叫王胖子。

冯翠萍猛地扯住张霞的背心：老娘赖你？这个烂货…用力一拉，把背心扯碎。张霞上身露出胸罩来。

范薇薇慌忙从柜台转出来：哎！冯大姐，你打麻将不是挺讲理吗？

冯翠萍朝她脸上啐去：人都死了，讲什么理…

店外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王胖子在中间，探着头往里面看，跟其他几个男人饶有兴趣地盯着张霞上身。

范薇薇看见他了，抹了抹脸上的口水，冲他喊：王胖子，你说句话…

王胖子把头缩回去，嘀咕了一句：我不晓得咯…

冯翠萍又要去扒张霞的哅罩。张霞拼命地护住。范薇薇攥着冯翠萍的双手，不让她用力，又似乎很忌惮她的口水，把脑袋往一侧偏着。

三个女人僵持在一起。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进来劝架。

甲：哎呀，别打了..有理说理…

乙：都让一步，都让一步…

三人喘着粗气，范薇薇松了手。冯翠萍似乎也不用力了。张霞放弃了抵抗。冯翠萍突然用力把她的胸罩往上一掀，两只乳房扑棱一下跳出来。张霞慌忙用手护住。

张霞：哎呀，你这个泼妇…呜呜呜。

张霞背过身去，慌忙带好胸罩。

冯翠萍指着张霞：贱货，叫你勾引老头…又指向范薇薇:你这个烂婊子，在广州勾引老头卖保健品，混不下去了就跑到芒县来祸害老头…

范薇薇瞪着眼珠,指着对手：你血口喷人，我到法院告你…

冯翠萍轻蔑地瞪了她一眼：怕你告！走出店门。一手叉腰，一手掏手机打电话。冯翠萍用极高的嗓门喊道：老四，别在医院了，把人全部带到解放大道这边来。对…能叫多少叫多少…

5 静心保健品店 日 内

范薇薇拨打110：喂，派出所吗…

范薇薇冲伏在柜台上呜呜啼哭的张霞喊道：哭管什么用，赶紧喊人来。这个婊子要叫人来砸店了…

张霞抬起头来，满脸泪花：我老公打牌从不接电话…

范薇薇焦躁起来：我老公带他娘去省里开会去了…

张霞（忧虑地）：我们两个村子都是小村…

范薇薇：不怕，还怕没王法了，由着他们乱来…

冯翠萍又高又亮的骂街声在空中回荡。

张霞听得胆战心惊。

两老女人没走。

范薇薇欲跟她们解释事情原委：她爷老子跌在王胖子店门口，我好心打120，又给她打电话…哎！她竟然把我赖上了…昨天使我们开业大酬宾的最后一天，她原先办了一张会议卡，后来又贪便宜带着他爷来办…说会替我们宣传。我们一看是熟人 ，经常在一块打麻将，就替他办了…100块钱，2瓶药酒…电视上一瓶要卖100块…

两个老女听得外面的骂声越来越凶，怕惹祸上身，连忙出去了。

树荫底下集聚了一群等着看戏的男女老少，兴高采烈，如同等着看电影一般。

6静心保健品店内 日 内

冯翠萍率领一大群人冲进店内，店内顿时挤满了。

一群人把范薇薇和张霞围在当中。有人砸东西，有人骂娘。

范薇薇：不要砸，砸了叫你赔…

人群兴奋地在店内砸掠。

警笛起来。四五个警察在店门口大声喊：住手，住手！再不停手关起来。

7 派出所审讯室 日 内

警察张毛毛毛（30岁）刷刷地写着笔录。

范薇薇：是她先动的手

范薇薇：是，这泼妇上来就动手

张毛毛：不许骂人..

郝进贤（32岁）坐在他身边冷漠地听着，锐利地盯着范薇薇和张霞。

张霞身上披上了一件衬衣，…上面挂着价签。她脸还有几道指甲挠伤的血口子。

张毛毛抬头看着范薇薇：冯翠萍昨天带她爷老子到你店内办了会员卡。今天没来过你们店，是不是。

范薇薇点头：他在王胖子包子铺门口跌倒的，我给报的120，给冯翠萍打的电话。

张毛毛刷刷地在派出所的专用纸上写着。

范薇薇：你们可以去调录像…

郝进贤：录像我们会去查。你们现在只要陈述事实就行…

张霞：她还撕了我的外套，扯了我的胸罩，出我的丑..

张毛毛刷刷写完，把文件提给范薇薇：看下，没问题就签字。

范薇薇：他们砸我们的店，打我们人，怎么没关起来！

郝进贤：关不关不用你说，查清楚事实再说…

范薇薇（愤怒地）：事实还不明显吗

郝进贤：你说明显就明显了，她们说是你们把老头气死的，让我们关你们呢

张毛毛（不耐烦）：没问题签字。

范薇薇强忍着怒气签下名字，又递给张霞，张霞也签下了。两个警察起身往外就走。

范薇薇站起来：我们可以走了吧，把包还给我们。

郝进贤转身：你们暂时不能走，对方死了人，保不齐就做出什么事来。出了派出所就不能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

范薇薇：我还要接小孩放学呢，总得跟家里联系一下吧。

郝进贤：一会儿告诉我们电话地址，我们会通知你们家里

两人再不理会她们，出门当一声撞上门。

画外音：上锁的声音

张霞脸色刷白，望着范薇薇：他们搞什么？

范薇薇望着窗口，缓缓地：姓冯的肯定找关系了….

9 派出所另一审讯室 内 日

张毛毛、郝进贤坐在桌前，对面坐着冯翠萍、冯国华姐弟两个。

冯国华35岁左右，一副精明生意人的样子。

郝进贤：你们南村就凭人多，是不是？堵着派出所门口想干什么，回头都抓起来…

冯国华：抓吧，人都死了还没地方说理去。派出所说不通，我们就去县政府…

郝进贤作：成心让我们难堪，是不是？

冯国华：我爷老子不明不白死了，连个说法都没有，人家怎么说我，八个仔女各个无能…人都埋不下去..

张毛毛：你爷老子怎么死的你们最清楚…

冯翠萍：我爷吃完亲口跟我说去店里转转，说去看润肺的保健品。对了！他中午还喝了几两她们店促销送的药酒…

冯国华：我爷老子平时身体好得很，每天早上锻炼身体，怎么可能突然出事？。

冯国华目光一闪：她们的药酒肯定有问题。

冯翠萍：对对，我爷昨天晚上也喝了，这药酒不晓得什么路子来的…这两个烂货为了赚钱什么不敢卖。姓范的以前就在广东买保健品，专门骗老人，她可是有前科的….

张毛毛：既然你晓得店里的东西不好，为什么你自己办了会员又带你爷老子去办呢？

冯国华：芒县这个地方，做生意的哪有不虚假宣传的。

冯翠萍：对呀，我爷老子有点风湿，她们说药酒很有效哇….

郝进贤看着冯国华：你不是做生意的？

冯国华语塞

郝进贤皱着眉头看着冯翠萍：赶紧讲一下事情的过程，我们好做笔录。

冯翠萍瞪着眼珠：我爷老子喝了她们的药酒后去她们店里跌倒，她报120和打电话通知我。跟她没关系，她有这好心？

张毛毛看了郝进贤一眼。

郝进贤：记前面这句。

张毛毛写完了把材料递冯翠萍

冯翠萍推出去：处理意见都没有就叫我签字？

郝进贤拍了一下桌子：我告诉你们，别太过分。派出所不是你们南村开的？

冯国华来：对不起，我们爷老子死了，很悲伤。说话不到位。顿了顿：要是没个说法，以后我们怎么在芒县呆…

郝进贤：无非让她们出点丧葬费什么，闹大了大家都没好处…..

冯翠萍在笔录上签字。

10 派出所审讯室 夜 内

审讯室已经暗下来了，范薇薇按下灯管开关，屋里亮起来。她看了看表。

范薇薇：真他妈的黑，把我们关了3个多小时。

张霞靠在椅子上，脸色发胀，抚着下腹：哎呀，我憋不住了，要拉出来了..

范薇薇：我也憋不住了。她走到门口使劲敲门：开门，开门，我们要上厕所….

从门上的窗口透过玻璃望过去….派出所的四层主楼亮着灯，审讯室与主楼的空地空无一人。

范薇薇转身冲张霞道：他妈的，拉墙角….说着她走到一侧的墙角褪下裤子蹲下来，脸上带着屈辱、愤怒又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意。

张霞也赶忙走到另一侧的墙根，蹲下去。

11派出所审讯室 夜 内

画外音：开锁之声

范薇薇愤怒地坐在椅子上，张霞则是一副逆来顺受的表情。

门被推开，

张毛毛和郝进贤走进来。张毛毛手上拿着她们的包。

范薇薇：我要去告你们，把我们当犯人对待，连厕所都不让上

两个警察注意到了墙角地两摊尿迹，意识到自己的疏忽。脸上不似刚才冷漠。

郝进贤拍着脑门：哎呀，对不起，我们没注意。他解释道：南村来了不少人围着派出所，我们人都出去盯着他们了，又怕他们到县政府闹事，人都派出去了..

范薇薇：你们警察怕刁民..

郝进贤：我们也难做

薇薇：我们也会上网…

郝进贤：实话跟你们说，我们是向着你们。讲了半天才同意调解的。他们原来准备把尸首抬到你们家里去。这大热天的…

张毛毛：你们呢

破财消灾，出8万丧葬费…

范薇薇：什么，这摆明了敲诈勒索…

郝进贤（耐心地）：话不能这么讲，老汉喝了你们的药酒，再说，现场也是你打的电话。

范薇薇：方巴子药酒芒县电视台做的广告，喝的人多了去了。没见有事的。第二，难道我打电话救人有错吗？

郝进贤：有什么办法？就这么寸。别人吃了没事，冯老头吃了就出了事。

范薇薇：第一不能确定他喝没喝药酒。第二，即使喝了药酒也不能说明是药酒的问题。第三。是药酒的问题，我们也是受害者，那就该去找方巴子。

郝进贤：反正我们已经尽力最大的努力，他们这两天暂时不去找你们。你们也商量下。最好出俩钱了了。

范薇薇：八万是俩钱吗？

郝进贤：也不是一口价，他漫天要价，你就地还钱嘛。

范薇薇：他们打我们人，砸我们店就不处理了吗？

郝进贤：这不正是你们的筹码吗？

范薇薇望着张毛毛手上的包，说：扣我们手机又是怎么回事。

郝进贤：你也理解一下，你们再打电话叫人来，两边在派出所门口就得打起来。

范薇薇：为什么要我们吃亏…

郝进贤：他们死了人。

范薇薇：他死人跟我没关系。

郝进贤：说半天了又绕回来了。

张霞：回去商量吧，孩子没人做饭吃。我老公又该打我了

范薇薇气哼哼地闭嘴不说话。

12 范薇薇家客厅 内 夜

范薇薇父母坐在沙发上。两者都是乡下人忧心忡忡的焦虑样子，大女儿（10岁）琪琪，二女儿媛媛（3岁）盯着电视上的动画片。范母端着碗，用勺给媛媛喂饭。范薇薇皱着眉头，一副倔强愤怒模样。

范母：南村人闹惯了，动不动全村老少出来闹，当官的怕他们。

范父：他们在外面当官的、当老板的都多，县里这帮当官的，一碰到南村的事脑袋就发懵…

范薇薇：那就由着他敲诈勒索…

范父叹气：而今这社会有什么理可讲呢

范母冲琪琪：你爸爸鼻屎一般大的官，碰到事屁用不顶。

范薇薇掏出手机打电话：：你什么时候回来。

杨礼生（画外音.不耐烦）：说了明天动手术，怎么回呀。

范薇薇：你老婆被人打了，店被人砸了，还被派出所关了，连厕所都不让上，你竟然不闻不问。

杨礼生（画外音）：刚才爸爸给我打手机说了。我在找人。

范薇薇（愤怒）：你知道连问都不问一声。你眼里只有老娘，没有老婆，是不是？

杨礼生（画外音）：哎呀，医院跑来跑去的，哪有时间看手机…

范薇薇：你让你哥哥在那里守，你赶紧开车回来。

杨礼生（画外音）：我哥一个人忙不过来。

范薇薇：叫你弟弟回来替你，又不是你一人的老娘。关键时候你就靠不住….哪里像个男人…

不等杨礼生回话，便狠狠地挂了电话。

范薇薇望着父母：我就算花八万块钱找关系打官司，也不吃这帮王八蛋的讹诈。

13 静心保健品店 内 日

门口的大横幅被撤掉了。范薇薇和张霞在店内盘点。橱窗的玻璃有几块被敲碎了。范薇薇站在货柜上清点药酒的件数。

她扭头冲张霞：十一瓶酒杯这帮王八蛋顺走了。

阿霞指着橱碎裂的橱窗说：这儿两件野山参被拿走了。唉，一下子损失一两千。

范薇薇：药酒能喝死人才好，药死这帮王八蛋。

傍边的几个店的老板探头往里看，王胖子也在其中。见他们整理货架。众人进来。

王胖子问：范总，怎么样？

范薇薇没好气：王八蛋要八万！

众人显得并不吃惊。

王胖子对众人显摆：我告诉过你不要管闲事吧，你不听啊。

甲说：我听人说她对她爷老子不怎么的，只顾自己打麻将赌博，做饭接送小鬼都让她爷做。

乙说：唉，她这回一举三得，又省去老头瞧病的钱；又赚到丧葬费榨，又落一个孝顺的好名声。

王胖子撇着嘴：八万块可以办芒县最风光的葬礼了。

范薇薇：老娘一个子都不会给她。

王胖子：那还不赶紧找关系。谁找官打，谁就占便宜。别说我没提醒你。

范薇薇：出去，别在我这儿说风凉话。

王胖子和众人出去了。

张霞：怎么办？本来想赚点钱，没想到刚开张就碰上….

范薇薇：赶紧找人呀，亲戚朋友，有关系的找关系，有人的出人…

14 静心保健品店 内 日

范薇薇坐在柜台里打手机。连着打了十几个电话

范薇薇：四仔，你不是认识县领导吗？我被人讹了….什么…

她挂了电话。

范薇薇：王八蛋，平时在一起吃饭认识这个认识那个，牛逼哄哄的，真要让他找人，全他妈的缩了。

张霞放下电话：哎呀，我老公只顾打牌什么都不管。

范薇薇等着她：你啊，早就该跟他离了。

范薇薇：我给老四打电话吧，杨礼生五兄弟也就数他有点出息。不过全跟他爹一样，都是哑巴子，不会说话。

范薇薇拨打手机：智生么？你晓得你老娘开刀么？

杨智生（画外音）： 晓得。我哥跟我说了。

范薇薇：你哥在医院照顾你老娘，我在芒县被人敲诈勒索，人被打了，店被砸了，打110报警还被关进派出所。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你哥哥只顾老娘不顾老婆…

杨智生沉吟（画外音）：因为什么事。

范薇薇：我被人讹诈了，，警察反而把我们关起来….

我一个女人被人欺负也没人说啥，人家肯定会说你们五兄弟啊，以后芒县谁都可以欺负你们杨家人。

杨智生（画外音）：我有个高中同学在部委，跟县里的头头很熟，我让他帮忙问问…

范薇薇：你晓得，你二哥在芒县混了二十几年，才混到下面的一个副镇长，要钱没钱，要关系没关系。我跟他别提多受气。这个鬼地方的人从来都是欺善怕恶。

杨智生沉默半晌（画外音）：我先问问吧。

两人挂了电话

范薇薇叹气：三棍子打不出屁来。

她想了想，又拨通了手机。

范薇薇：方柔。芒县有人向上面反映，说你们的药酒喝死人，

方柔（画外音）范总，我给你的已经是最低价了，你不要想尽找借口杀价了。

范薇薇（急躁地）：我是说真的…

15 字幕：北京

报社办公室楼梯间 日 内

杨智生想了想，给他嫂子发微信：告诉我对方的姓名。

范薇薇给他回过来：冯翠萍、冯国华，南村人，他们兄弟姊妹八个。

杨智生走到办公室，推开楼梯间的门，上了两层，才拨打手机。

杨智生：国清，你不是跟县领导熟吗？

熊国清（画外音）：怎么啦？

杨智生：我搜子被人讹诈了…

熊国清（画外音）：乡下的事太复杂，我问问吧。顿了顿：市里正在组织在外的企业家返乡创业恳谈会。全市五个县一个一个轮流开。市长亲自带队。县领导们全部精力走在准备这个事情，肯定不希望出事。

杨智生：你不去吗？

熊国清（画外音）：李书记亲自给我打电话来。我倒想去，可惜走不开… 你想去的话，我跟李书记说声…正好借你们的报纸宣传宣传…

杨智生:我又不是总编！再说，我不擅长应酬，反而让人家不自在。

熊国清（笑）：都他妈的四十了，就别写那些愤世嫉俗的文章了….多说点上面和下面都喜欢听的，你这支笔不是很容易吗。

杨智生笑笑，不说话。

16静心保健品店 内 日

范薇薇：阿霞，说实话，不是同学，我真不会带着你，你太软了，昨天那个泼妇那样对你，你就该撕她，把她内裤扯下来，让她出更大的丑..

张霞脸一会红一会白，惙惙道：唉，可是我跟人争不来呀。

范薇薇：你堂弟呢，芒县不是数得上名吗？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昨晚你找了没有..

张霞：怎么没找，他说要先要了解一下情况。

范薇薇摇头：怎么回事？混街的怎么比做生意的还冷静。

范薇薇朝门口望去，一辆警察停在路侧，车门一开，张毛毛下车走进来。

张毛毛冷冷地说：马上去派出所吧，我们协调你们双方谈一下。

范薇薇：谈什么？

张毛毛：怎么，郝警官不是跟你说了吗？

范薇薇：派出所再把我关起来，手机没收！

张毛毛（不耐烦）：你不配合我们工作，回头他们再来，我们怎么照顾你 。

范薇薇看着张霞：你看店，我去！

17 派出所会议室 内 日

郝进贤居中主持，张毛毛坐在他身边记录。

会议桌一面坐着冯翠萍、冯国华姐弟两个。一面坐在范薇薇。

冯翠萍、冯国华脸上带着一股倨傲的神态。范薇薇则是一副愤怒的表情。

郝进贤说：行了，别斗鸡眼一样互相盯着了，事情出来了，都有过错，不过谁多说少的问题，说到底无非就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吗，各让一步…

范薇薇：凭什么呀？我一个子都不会给。

冯翠萍一指范薇薇：你这个婊子，卖假酒害死我爷老子，不抓你去枪毙就够便宜你的了。

范薇薇也指着对方：你才是烂婊子，整天就知道打麻将赌博，把爷老子当奴隶一样使唤，明明你害死爷老子，反赖别人…

冯翠萍：你这个烂婊子在外面勾引老头卖假药，混不下去了又跑回来祸害芒县老头…

范薇薇：你才烂婊子，老娘什么时候祸害过老头，说不出来撕烂你的臭嘴….

两个女人的叫骂声在会议室回荡。

郝进贤一拍桌子，住口！

17 所长办公室 内 日

王所长坐在办公室后，抽着烟，听着郝进贤、张毛毛的汇报。

郝进贤：都不是善茬，都不好对付。两方都不让步。

王所长：芒县巴掌大的地方，两下三下就到县领导那里去了。你们等着看吧。

郝进贤：下周全县就要开招商大会了，弄出点事可麻烦。

王所长沉吟半晌：去，查一下他们都有什么问题。

18 字幕：北京

办公楼下 日 外

熊国清在办公楼阴影里抽烟，拨打手机

熊国清（笑容可掬）：领导，方便吗？

李书记（笑）：哎呀，部长，有何指示？

熊国清:领导尽那我开涮

李书记：招商会缺部里的领导坐镇阿

熊国清（笑）：跟领导汇报一个事，前几天我跟一个哥们吃饭，说他那里这两年有很多经费支持地方搞文创产业。我跟他介绍了我们县的情况，他比较感兴趣！

李书记：好事好事！我们现在就缺资金。

熊国清：领导安排个人跟进一下，如何？

李书记：好，我让赵副县长配合你，如何？

熊国清：不敢当，搞得我压力好大。

李书记：没关系，拉项目没有十拿九稳的。

熊国清沉吟：领导 ，有个小事你有没有空过问下。

李书记：请指示？

熊国清：我一个高中同学，在北京一家报社当记者，他嫂子在芒县开店，说是被人敲诈了。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我一会儿把他们的姓名发给您。这话传了好几道，不晓得真实情况怎么样。

李书记：我一会儿就问。

熊国清：乡下的事我晓得，蛮麻烦，你了解下情况就行，不用打招呼。高中同学嘛，问过来不能直接撅回去。

李书记笑

熊国清：这家伙，我们县里的知道的人不多，在外头很有影响力，喜欢写时政评论。

李书记：那你可得跟他好好谈谈，不能随便发表家乡负面的东西。

熊国清：老文青，愤世嫉俗的。

19解放大道 外 日

冯翠萍、冯国华走在大街上。

冯国华看着他姐：姐，你就不能少打点麻将吗？姐夫在外面赚的那点钱还不够你输得。

冯翠萍：你一天这么长，除了给你外甥做两顿饭，，不打牌干点什么。

冯国华：爷一直在医院的太平间停着也不是事。亲戚们会笑话的。

冯翠萍：赔偿要不到才会被人笑话呢。派出所就想抹稀泥，恨不得赔五千都行。反正又不是死了他们什么人。得赶紧找人。你赶紧给武仔打电话，他这个芒县驻深圳的商会，跟领导熟得很。一句话就解决问题。

冯国华点头：我马上打。

20 超市办公室 内 日

七八平米的办公室搁着一张麻将桌。冯国华跨在椅子上拨打手机。

冯国华：武哥？忙不忙？

冯国武（45岁左右）（画外音）：说吧

冯国华：我爷老子昨天走了。

冯国武（画外音）：什么原因

冯国华：吃了一家保健品店促销的药酒。

冯国武（画外音）：药酒？你爷有心脏病还让他吃药酒！

冯国华：他要吃拦不住。

冯国武（画外音）：那你也不能断定是药酒的问题吧。

冯国华：狗操的店老板可能找了县领导，一分钱都不愿出。

冯国武（画外音）：药酒是店里私制的吗？那可是犯法的，要抓起来坐牢的。

冯国华：方巴子药酒。

冯国武（画外音）：方安华的药酒。操，不就是烧酒兑点乱七八糟的中药。鬼知道放的是什么玩意。

冯国华：就他的，你跟县领导大声招呼，不然人家以为南村的人好欺负呢。

冯国武（画外音）：我问问吧，你可别瞎闹，我先跟负责招商的赵副县长打声招呼。

冯国华：武哥什么时来参加招商会。

冯国武：过两天我带深圳芒县籍的老板先到市里。看看市领导怎么安排吧。

21 深圳

冯国武办公室 日 内

冯国武办公室。像大多在外闯荡出名堂的老板一样，冯国武胖乎乎的脸上带着一股自信，两只小眼睛透露着精密，虽然穿着考究，但并不合体。我们看到如同发迹了的有钱老板的办公室，宽敞明亮。冯国武靠在宽大的大皮椅上闭目养神。似乎在谋划这什么事情。他看着写字台上的手机，抄在手里把玩着。突然做坐正身体，拨打电话。

冯国武：赵县长，方便吗？

赵副县长（画外音）：冯总请讲。

冯国武沉吟着：有这么个事，跟您汇报一下。今天我村里一个族里的侄子，说他爷老子吃了县里一家保健品店里卖的药酒，过世了，据说方巴子药酒。他家兄弟姊妹多，正从全国各个地方赶回去。南村历来很团结嘛，一家有事全村出动。我怕影响县里的招商大会，市领导、其他兄弟县的领导们、老板们都来，看到了影响不好。所以我暂时劝住了。

赵副县说：我先了解一下吧。

冯国武：方巴子药酒在东莞也出过几回事，听说也是吃出问题来了，方安华后来找关系花钱私了。他现在在芒县电视台狂打广告，我担心在芒县也出事故…

赵副县长（画外音）：药酒项目是王县长亲自引进的重点项目….投资金额很大，你知道我们芒县以后要重点发展中采药种植。药酒是整个产业的重要一环…

冯国武（笑）：方安华把工业区最好最大的一片地都占走了，就盖几间酿酒厂房..太浪费…

赵副县长不答

冯国武：赵县长放心，我尽量劝住村里人。

赵副县长：是不是喝药酒吃的问题很复杂。比如有没有心脏病、脑梗等病，也有可能店老板卖的是假方巴子药酒，是不是，很多种可能…

冯国武(笑)：赵县长分析的有道理。但是我们乡下人头脑发起热来根本不跟你讲道理…

赵副县长：那就看领导班子维稳处突的魄力和决心了。

冯国武：赵县长，不打扰您了，到芒县好好聊

挂了电话，冯国武想了想，又打了另一个电话。

冯国武（笑容可掬）：熊部长，忙不忙

熊国清：冯总，有何指示？

冯国武：你怎么老也不来深圳，我两瓶20年的茅台早就准备好了。

熊国清：好哇，你下次来北京带过来，我舍命陪君子。

冯国武：哈哈哈，熊部长，芒县新来负责招商的赵副县长什么来路，去年从市里调过来的吧。

熊国清：哈哈，这次回去地能不少拿吧，补贴也不少吧。顿了顿：听说是某个市领导的外甥。估计呆不长，也就是下基层历练一下。

冯国武（笑）：难怪这么高冷。跟你关系如何。

熊国清：吃过一两次饭，没深交。

冯国武沉吟：他好像对我们南村不太喜欢。

熊国清（笑）：你们南村在芒县太有名了…

22 派出所审讯室 日 内

郝进贤、张毛毛坐在审讯的位置，张毛毛仍旧准备笔录。

范薇薇满不在乎地看着两个警察。

郝进贤表情严厉，冷冷地看着范薇薇：你工商执照没办下来吧，属于无照经营。除了药酒，其他保健品是不是合格，要不要检测一下。

范薇薇脸色立变，半晌没说话。

郝进贤和张毛毛对视一眼。

范薇薇：我的营业执照还在办。过两天就下来了。

郝进贤：申请的是范围是日用百货吧，不包含保健品吧。你想想，监督局要查你的话，店关门不说，罚的钱估计少不了吧。

范薇薇（愤愤地）：这块不归你们派出所管吧。

郝进贤（冷漠地）：派出所当然不管，事情闹大你觉得监督局会站在一边看吗。

张毛毛：我们也是替你考虑。大事化了，小事化无。我们也多歇一会儿。

范薇薇不说话。

郝进贤站起来冲她：回去考虑一下，明天晚上最后期限…

23 派出所另一审讯室 日 内

郝进贤和张毛毛重新拉开了架势，不过对象换成了冯翠萍、冯国华姐弟。

郝进贤决定先发制人，对冯国华道：熬夜很辛苦吧。

冯国华一愣：熬什么夜！

郝进贤：你心里明白，说破了没劲。

冯翠萍：一码归一码。

郝进贤：上月你爷老子犯心脏病住了七天院吧。

冯翠萍不说话，想了想：道：那也是喝药酒引起的。

郝进贤：范老板的店还没有开业吧。

冯翠萍：我们从别的地方买的方巴子药酒。

郝进贤：这么你明知道你爷老子喝药酒犯心脏病，还给他买，还让他喝？

冯氏姐弟一呆

郝进贤：要不是县里下周有招商会，领导们大概会关心南村人犯法的案子，杀一儆百！

冯氏姐弟气焰顿时矮下来

郝进贤：差不多得了，让对方赔点钱，赶紧把爷老子安葬，大热天的，入土为安！

24 车内 日 外

冯氏姐弟上了停在派出所外的奥迪Q5。冯国华开着车，冯翠萍坐在副驾。

冯国华自言自语：狗日的，哪个卖了我。

冯翠萍：政府诚心要查你，什么事翻不出来。你这两天就不要设赌局呗。

冯国华还在想着心事，不说话。

冯翠萍：姓范的肯定找关系了，郝进贤明显向着她。你再催催武仔。

冯国华点头。

25 马路 日 外

范薇薇挎着包骑着电动车从派出所出来。在马路喧腾的各种车流中穿梭。后面一辆奥迪车使劲的按喇叭。她扭头看车。车窗玻璃摇下，冯翠萍这张肥油的大脸露出来，冲她淬了一口，冯翠萍：该死的烂婊子！

范薇薇气得发抖，差点碰到前面的另一辆电动车，只好稳住心神，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电动车。抬头想要反击时。奥迪车Q5踪迹全无。

范薇薇看到路边有家保健品店，停下车，走进去。店面不大，橱窗和里面的货架摆放着各种保健品。她是行家，扫了几眼就清楚了。她往收银台上面的墙壁上看，除了白墙，空无一物，没证照等物。

范薇薇指着橱窗里的一件保健品。

范薇薇：老板，这多少钱。

老板：血脂的，适合老年人。

范薇薇:这牌子没听说过，有没有效。

老板：没效敢拿出来卖？

范薇薇：你好像没有营业执照哦

老板不耐烦：芒县没有营业执照的多了去。管这么多。要么？便宜一点。

范薇薇摇摇头，快步走出店。

26静心保健品店 日 内

范薇薇冲张霞发火：别整天哭丧着脸，吓得人都不敢进店来。天又没塌下来，姓冯的烂货巴不得你赶紧关门呢

张霞：开个店这么难。光一个执照请客送礼花了七八千，还没有保健品在里面。

范薇薇：哎，我就不应该告诉你，一点事都扛不了。芒县这烂地方没执照的店有的是，关键是人家要不要查你。

张霞（惙惙地）：咱这两天还不如把店关了，一天也没个人进来看看。

范薇薇发怒：凭什么，死也要挺住死，该吃吃，该喝喝，该做什么做什么，就是要告诉他们我们一点事没有。

张霞：后面怎么办？

范薇薇：你甭管了，看着店就行，我非跟这些王八蛋斗到底不可。

27 麻将馆，日 内

我们从巷子口就能听见哗啦哗啦的洗麻将牌的声音。范薇薇挎着包走了进去。六张麻将桌在十几平米的空间两溜摆开。五张桌上已经坐满了人，正在激烈打着，四五个看客看着。两台大电风扇对角呼呼地扇着。众人看着范薇薇进来，皆是一愣。

范薇薇看到最里头一个熟悉的背影。肥大的腰身和屁股扣在椅子上。范薇薇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走到靠外的一张空桌上，威冲众人喊：这里凑一桌。冯翠萍扭过脸来：烂婊子还敢跑这里露脸….

范薇薇(疾风骤雨般):你才烂婊子，烂婊子，爷死了，还有心思打麻将…

冯翠萍呼地站起来，扭过胖大的身躯，脸扭曲着，一副要动粗的架势。身边两个人拉着。范薇薇瞥见地上有块砖头，俯身捡起来，愤怒使得她格外的凶猛。

范薇薇：烂婊子，栽赃陷害我，老娘今天就会会你。奋不顾身地冲上去。冯翠萍吃了一惊，慌忙要搬椅子做武器。麻将馆顿时乱作一团。老板和两位牌客好说歹说把范薇薇劝出来。范薇薇冲冯翠萍：老娘明天还来…烂婊子，老娘一毛钱都不会给你。

28 市场监督局楼旁偏僻的角落，日 内

范薇薇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靠墙角停着电动车，焦虑地等待着。一个35岁左右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范薇薇脸上露出笑脸，迎了几步：王科长。

王科长：什么事这么急，非得找到我们单位来。

范薇薇：我们的执照下来了吗？

王科长（不耐烦）：不是跟你说过吗，单位办事有流程，不是我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范薇薇赶紧点头：现在客户比较看中这个。

王科长：经营范围也不含保健品，现在管得严。

范薇薇：进的都是正规货，有生产许可证的。

王科长摇头：你缠着我也没有，不是告诉你了吗，要找找局长。

范薇薇：是是是。给你小孩带了两盒安利的蛋白粉。伸手递过去。

王科长瞥了一眼，接了，语气缓和下来：回去等着吧，这两天就下来，会给你打电话。

范薇薇（笑）：好，那您先忙。

王科长提着塑料包，转身离开。

范薇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骂了声：王八蛋！

范薇薇跨行电动车。

29 范薇薇家客厅 内 夜

范薇薇和父母、两个女儿围坐在餐桌吃饭。范父拿着喝了一半的药酒往碗里倒

范父：我们种田的没卵用，什么关系都找不到..说着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范薇薇想起什么，拿手机对着范父：爸，你一手拿着酒瓶子，把牌子露出来，一手端着碗喝酒。我录一段视频，拍几张照片。

范母：唉，拍这个有什么用。

范薇薇：你不懂

琪琪：妈妈要发微信。

范薇薇：姓冯的烂..她看了看两个女儿，意识到什么，改口道：那个女人到处跟人说药酒有问题，我就是要他们看看，我爷老子也吃着药酒。

她低头操作手机，发微信。

我们可见她的手机微信的文字和图片，文字是：我爸天天每顿喝二两方巴子药酒，身体棒棒哒。造谣的，看过来。

30 范薇薇家客厅 内 夜

范薇薇坐在沙发上打手机，范母收拾桌上的碗筷。范父站起来：赶紧回去了，要不栋仔个短寿鬼又会蝈蝈叫。

范薇薇（很不高兴地）：他们两公婆带小孩一年加起来也不超过一个月，全部丢给你们两个老人。晚上吃了饭就去浪，跟没仔女的人一样轻快。我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说帮忙，连个电话问一下都没有。

范父叹了口气：他是仔嘛。

范母收拾完了。两人出门。

范薇薇要打电话，媛媛爬过来抢了去：妈妈，我看看。

范薇薇：给妈妈，妈妈先跟爸爸打个电话。

媛媛：不行不行，我要看。

范薇薇失去耐心，一把夺过来。在女儿屁股上拍了两下，媛媛咧嘴哭开了。

范薇薇冲正在看电视的琪琪吼道：就知道看电视，带你妹妹去房间玩。

媛媛：我不，是你把她弄哭的。

范薇薇霍地站起来，举起巴掌来吼道：你是不是要挨打...

琪琪赶紧把哭哭啼啼的媛媛牵着，往房间走。

范薇薇拿遥控器关了电视了，泄愤似的往茶几上一丢，遥控器电池蹦出来，两节电池在地板上滚了滚。她眼泪滚落下来。

范薇薇拨打手机

范薇薇：杨礼生你还要不要这个家，你知道我一个人有多难吗。姓冯的泼妇今天今天两次要打我，派出所各种威胁，回家还要带你两个女儿。你还管不管…

杨礼：我在打电话找人。人家一看是南村的，没人愿意惹麻烦…

范薇薇：你们杨家男人没一个像爷们。

31 幼儿园门口 日 内

范薇薇把媛媛送进幼儿园，手机响起

范薇薇：阿霞？

张霞：不好了，五六个老头围着店门口了。

范薇薇：你先不开门，我马上过去。她喘着气，挎上电动车，急急忙忙地往店里赶。

32 静心保健品店外 日 外

范薇薇见七八个老头聚在店门口，指手画脚地议论着什么。

范薇薇走过去。

老头们都围上来。

甲：老板，你的药酒有问题，我喝了昨天拉肚子..

乙：我喝了腰疼..

众人欲拉着她七嘴八舌地议论。

范薇薇喊了声：警察来了…

众老头不说话一齐向路侧张望。

范薇薇：你们在超市买同样的药酒一瓶一百块。我这里办会员一百块送两瓶。要是觉得吃亏，你们退酒，我退钱。

丙：我酒都喝了怎么退？明显不讲道理嘛？

丁：我们吃出毛病来了，你得带我们去检查，看看是不是药酒的原因。

甲欲拉扯范薇薇。

范薇薇尖叫一声：住手，不闹的我送他一瓶药酒。

众老头突然停下来。相互看了看。

33 静心保健品店外 日 外

众老头笑容可掬，排成一横排一齐站在静心保健品店口。手里都抱着一瓶方巴子药酒。

范薇薇站在前方给他们拍照。

范薇薇冲他们：你们不要受别人挑唆，以后来买保健品我给你们更多优惠。

众老汉心满意足，一个一个离开。

阿霞苦着脸出来：药酒已经没货了

范薇薇：没货就没货，该死的方巴子…气哼哼走近店里。

手机响起

范薇薇：智仔？

杨智生（画外音）：我同学帮着问了县领导，说你这个店没有营业执照，属于违法经营。第二条，人死了你不能撇清跟你的药酒有没有关系。第三条是我同学自己的意思，对方死了人吗，派出所怕他闹；所以就想压着你赔点钱了事。他说现在敏感时期，县领导都不会直接打招呼去压下面。

范薇薇：明显就不讲道理吗？谁不知道跟我没关系。就算喝药酒出问题也该找厂家阿。他们打人砸钱，为什么派出所提都不提。他们村势力大，就欺软怕硬，我准备跟他打官司，芒县打不了，就去省里打，省里打不了去北京打。

杨智生沉吟不语

范薇薇：你是记者，把这些全写下来，统统曝光。

杨智生（画外音）：我哥还在政府工作，写了，我哥怎么办？

范薇薇：你哥到现在连个人都找不到…

34 派出所会议室 日 内

郝进贤、张毛毛居中而坐

冯翠萍、冯国华和范薇薇一方坐一面。

郝进贤目光一一扫过他们

郝进贤：都考虑的怎么样。指了指冯翠萍、冯国华：你们耗着，你们爷老子葬不了，太平间停一天是一天的钱。指向范薇薇：你耗着，不能好好做生意。损失也小不了。想开了，就当赌输赢啰。

冯翠萍、冯国华相互看了看，冯翠萍咬牙牙，看着郝进贤：给郝警官一个面子：我们让到六万。在一分都不能让了。

郝进贤看着范薇薇：你看他们拿出诚意来了…

范薇薇（决绝地）：我准备跟他们打官司，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郝进贤眼珠等起来：你可考虑好了，你这样的讲话就站在派出所的对立面了。

范薇薇：我就是要连你们派出所一起告，你们执法不公，欺软怕硬….

冯翠萍、冯国华得意洋洋地看着郝进贤。

35 王所长办公室 日 内

王所长靠在椅子背上，抽着烟，听着站在对面郝进贤、张毛毛的汇报。

郝进贤：店老板觉得屈，不愿出去，看样子1万都不愿意。

王所长手指弹着椅子扶手：这姓范的老公在下面哪个乡镇当副镇长，放心，他老公都不会让她闹大。跟他合伙的姓张吧，我来给她的堂弟打电话。

郝进贤：冯家那边的价格可以应该还可以压下来，反正也是白拿的。

王所长：那就再抓他一点问题接着压他们的价。两边都找到县领导那里去了。赵副县长昨天晚上特意问我。

郝进贤：领导说了怎么处理了吗？

王所长：领导会跟你说怎么干？都是你看着处理，处理好了没事，搞砸了都是你的问题。我跟你说，现在主要是防止南村人聚众闹事。他们家八个仔女加上亲戚朋友，一扇呼一两百人。随便在县里什么地方闹一下都麻烦了。后天全市招商会芒县是第一站，出了问题。我们全得完蛋。

郝进贤：第一站怎么放在芒县？

王所长：国家级贫困县吗？大概上头领导的意思先照顾一下啰。巴掌大的地方，谁都能找到关系。这些老板来了就更复杂了。所以最迟明天处理干净。

36 王所长办公室 日 内

王所长靠在椅子上打手机

王所长：老六，干嘛呢

张老六：哎呀，王所，有什么指示。

王所长：你是不是有个堂妹跟一个姓范的合伙开店卖保健品。

张老六：张霞吧

王所长：他们卖的药酒吃死南村一个老头。我们协调让他们两个赔点钱。他们不愿意。你劝劝你堂妹，被跟着姓范的起哄了。

张老六：她嘛，胆子小得很，不敢闹事。就一条，手头没钱，她嫁的那个短命鬼成日赌博，不顾家。

王所长：没钱你帮她想办法嘛。算给我一个面子。

张老六（笑）：所长发话敢不照办。

37 静心保健品店外 日 内

范薇薇和张霞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郝进贤和张毛毛进来。

郝进贤走到范薇薇跟前：跟我们去趟派出所。

范薇薇：什么事？

郝进贤：去了就知道。

范薇薇：我一会还要接小孩。

郝进贤：打电话叫你亲戚帮忙。

范薇薇掏出手机打电话

范薇薇：爸，帮我接下琪琪、媛媛，警察要我去派出所。

张霞拨了一遍遍电话，可怜巴巴地望着郝进贤：我老公不接电话，没人帮我接孩子。

郝进贤:你不用去，她去就可以。

范薇薇预感到什么：我要上厕所。

郝进贤面无表情地冲外努努嘴：别让我们去家里请你。

范薇薇挎着包走出来，两个警察在门口等着，一群人围着看。

王胖子在人群中嘀咕：这家店完了，天天来警察，生意还怎么做。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38 公共厕所 日 内

范薇薇蹲在坑了打电话

范薇薇：杨礼生，你这个死人，派出所又要抓你老婆关起来了。

杨礼生：我们陈书记跟王所长认识，他说跟王所长打招呼了。

范薇薇：打招呼个屁，打招呼还压着我们出钱。

杨礼生：我明天就回去。

范薇薇：跟你说也没用。挂了电话。

她又拨了一个电话。

范薇薇：智生，警察又来抓我了，又要把我关起来。我借口上厕所跟你打电话。快帮我想办法。

杨智生（画外音）：乱来，唉，我认识的人也不多，我问问同学吧。

挂了电话，范薇薇感到伤心，使劲地捶了坑位挡板几下：他妈的，真窝囊！

傍边坑位的人喊道：搞什么。神经病。

范薇薇站起来，推开坑位的门，从厕所出来，朝警车走过去。

39 派出所审讯室 内 日

郝进贤、张毛毛把范薇薇带到审讯，转身离开。

范薇薇：凭什么关我。

郝进贤：有人举报吃了你的保健品出了问题，送到医院，我们要调查清楚…

范薇薇：你们…知法犯法，我一定会告你们的。

门锁咔嚓一声锁上。

范薇薇吼道：王八蛋，王八蛋。

外面没人回应。

40 派出所审讯室 内 夜

一组镜头

范薇薇在审讯室焦躁地走着。

范薇薇站在墙角小便

范薇薇对着窗户叫骂

范薇薇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瞪着门口。

41 派出所会议室 内 夜

范薇薇父母焦虑地坐在会议室，神情紧张。郝进贤和张毛毛走进来。张毛毛走到饮水机边用纸杯子接水，送到他们面前。郝进贤态度和蔼。两人在他们对面对下。

郝进贤：照你们的年纪，我们该喊你们叔叔阿姨了，你们不要紧张。

范父（紧张地）：我们女儿出了什么事 ，把我们叫过来

郝进贤：今天有人报警，说吃了她卖的保健品住院了…我们就把她带过来调查了…

范父瞪大眼珠。

范母：在哪个医院啊，什么人呀，有没有证据啊，是不是人家下的套

郝进贤：我们正在调查。你们晓得，我们这个地方，死了人是很麻烦的。再有一条你们女儿的店没有执照，出了事罚的更厉害。我们派出所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那边毕竟死人了嘛，你不出点钱，他怎么会甘心。以后你们生意还怎么做啊。

范父：8万也要的太多了吧。

郝进贤：我们王所长亲自帮你们杀价。

42 王所长办公室 内 夜

王所长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巨大的身影投在坐在沙发上的冯翠萍、冯国华姐弟俩个身上。

王所长以一种威严的气势对他们说：冯国华，你敢说你超市里卖的是百分之百的真货，你不是也卖保健品和方巴子药酒吗？你设赌局抽成，不少人都清楚了。要是有人投诉了，举报了，告发了，政府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你爷老子犯了什么毛病，去医院查一下病例就清楚了吧。真要打官司你们不一定能赢吧。见好就收吧。你们因为什么原因占便宜自己心里还没数吗？出了芒县，村里人多就不管用吧。姓范的老公也是政府的人，谁没个亲戚朋友在北京、上海这些大地方，闹大了，谁都不好收拾。给我一个面子。三万块了了，够你们办酒席的了。

冯翠萍、冯国华不说话。

43 派出所外，外 夜

范薇薇和父母走出派出所，走在大街上。

范父：唉，就当破财消灾吧，真要是工商罚你，也不少钱。

范薇薇（生气）：爸，谁要你答应他了。我要告这些王八蛋。

范母：胳膊拧不多大腿，我们要不答应，今天也关，明天也关，你怎么办？

范父：官司这么好打？不找关系赢不了，找关系一两万不够送礼。

范薇薇：我憋屈，就是不甘心。

范父：人家警察说张霞都愿意了。

范薇薇：她是她，我是我。流下泪来：我是这么随便让人欺负的么？

范父：那能怎么样？你老公家里又没出县长、市长。

44 范薇薇家客厅 内 夜

墙上的时针指针指向2点，范薇薇坐在沙发呆呆地瞪着墙壁…..

45 李书记办公室 内 日

李书记正在大班台上看文件，门哐当被推开了。一个有微胖的女人走进来，一面冲他的秘书喊：我就是找李书记反应问题的，你凭什么不让我进。说着几步走到李书记办公桌前。秘书尴尬地站在一傍。

李书记抬起头来：你找我有什么事。冲秘书摆摆手。

范薇薇：李书记我叫范薇薇…人明摆着敲诈勒索，派出所执法犯法，欺善怕恶，让老百姓没地方讲理去。我小叔子在北京当记者，我让他把这些都写下来。我自己准备卖房卖车跟南村人、派出所打官司，一直打到北京去。

李书记：你先别激动，这样吧，我还不是很了解情况，我一会儿亲自过问一下。你先回去，放心，政府会秉公处理的。

范薇薇见状只好退出来。

秘书进来关上门，紧张地看着李书记：书记，她冲得猛，我没拦住…

李书记：下次别放她进来。

秘书：她老公是下山镇的副镇长

李书记：叫陈芳平跟他谈话。老婆都管不住，还怎么当干部…你跟陈芳平说，把我这句话带到。

46 超市办公室 内 夜

冯国华跨在麻将椅上，抽着烟，拨打手机

冯国华：武哥，他们可能找县领导，派出所揪住我的辫子给我施压，3万块，明天交钱了事。

冯国武：你们呀，办不成什么事，南村人以后在芒县要夹着尾巴了。我都跟领导打好招呼了，一点动静都没有，领导怎么插手。

冯国华：派出所捏着我的短处。

冯国武冷笑：看你平时挺机灵的，你爷就生你们两个吗？你们不会躲着后面，让其他兄弟姊妹冲上去吗？你爷一条命就3万块？以后看你们兄弟姊妹在村里怎么做人。

冯国华顿时来了精神：武哥，我明白了，老二老三老五昨天就到了。

冯国武：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沟通，我在市领导、县领导面前好说话。

47 早餐店外 日 外

太阳刚刚从东山爬上来，如同火球一般。路上行走的人群以及行道树都显得病恹恹，无精打采。

郝进贤和张毛毛在一个早餐店外的桌子上吃早餐，一碟包子、一碟切断的油条，一碟咸菜。两人唏哩呼噜地喝着粥，吃着咸菜。

张毛毛抬头看了一眼郝进贤：头，上午叫他们两方过来签个协议，把钱交了就完了吧。

郝进贤：他们应该不会再闹了。这两天王头也很紧张。就怕招商会出事。

张毛毛：头，你说这些老板动不动就说投资几个亿，十几个亿，他们怎么这么有钱。

郝进贤：你呀，还太嫩，谁规定了他投钱一年还是十年，你看看下山工业园和黄村开发区，圈了这么大的地，总共才盖了多少厂房，才招了多少工。

张毛毛：像冯国武、方安华这样的大老板都传说身家几个亿，又捐钱盖学校、修路什么的，名气大的很。

郝进贤：我初中同学在冯国武的厂里，说好几个月不发工资。他以前发了财回来跟县领导搞好关系，圈好几块地。有一块地去年卖的，赚了一个多亿。比他以前加在一起赚的钱好多。你别看芒县这个小地方，有关系赚钱太容易了。

张毛毛瞪大眼睛：操。哄老百姓。

郝进贤瞪了他一眼。快吃吧，你！

手机响起。

郝进贤掏出来：是王所

郝进贤：王所

王所长：你们昨天晚上跟姓范的女的怎么谈的？

郝进贤懵了：怎么啦？

王所长：她在市政府的网站上发帖了。赶紧回来吧。

郝进贤在桌上丢了一张十块的纸币，带着张毛毛急急忙忙离开

48 王所长办公室 内 日

王所长靠在椅子上，双眼带着血丝，猛地抽着烟。

郝进贤、张毛毛火急火燎、忐忑不安地走进来。

郝进贤：昨天夜里她没说什么呀，她爷娘答应的好好的。

王所长：刁得很。你们过来看看。

两人绕道王所长后面，抻着脖子往电脑屏幕上看。

张毛毛小声念出来：芒县无赖仗着南村势力勒索无辜店主，警察欺善怕恶反让店主赔钱。

两人快速的扫了一眼，脸色大变。

王所长：刚才赵副县长亲自跟我打电话。他是市里下来的，人熟，网警第一时间就通知他了。

赵副县长说老百信在市政府网站反应问题现在不能随便删了。只能让她自己删。

郝进贤：我现在就去找她，让她删了。

王所长：赵副县长给他老公打电话了。一会儿你带着监督局的王科长去店里找他。3万她不是不愿意赔，那就罚她6万。这是领导的意思。不能惯着像她这样的人。

郝进贤点头。

王所长：这么一个破事，让领导认为我们不会办事了。

郝进贤、张毛毛面面相觑。

王所长一摆手，两人出门下楼，到院子里上了车，驱车驶出院子。

49 车内 日 外

车的空调大约不太好使，两人满头满脑的汗，路上汽车、三轮车、摩托车、电动车毫无秩序地进行着。郝进贤焦躁地按着喇叭。

张毛毛打手机

张毛毛：王科长，我们带你们单位大门外等你，一起过去。

王科长（画外音）：哎呀，我还在医院，孩子发高烧，我让同事跟你们一起去。

挂了电话，张毛毛看着郝进贤

郝进贤：操，鸡贼！

郝进贤的手机响起

郝进贤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接手机

郝进贤：王所？

王所长（画外音）：你们马上去下山工业园，找陈芳平。

郝进贤：下山镇又不是我们的辖区。

王所长（画外音）：他妈的，南村人冲进下山工业园了，几百人把方巴子药酒厂围起来了。天杀的姓冯的，老子恨不得毙了他们。

50 幼儿园外 日 外

范薇薇站在幼儿园门口往里面看，冲女儿摆摆手。

手机响起，掏出来看屏幕显示是：杨礼生。她掐掉了。手机装进兜里。

她跨上电动车，手机又响起。

范薇薇掏出来：爸！

范父（画外音）：礼生给你打而十几个电话你怎么不接了，他说你上网发什么东西。县委书记都晓得了，你要砸了他的饭碗。

范薇薇：我就是要让县委书记晓得，我去找他，他就跟我打哈哈。

范父（画外音）：哎呀，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呢。礼生官被撸了不跟你打架？老弟，听爷一句话，你现在是跟冯家人的矛盾。这样一闹，就成了跟政府的作对。有理变成无理。你斗得过政府吗？

范薇薇：我想起在派出所审讯室墙角小便，心里便滴血，我凭什么受这样的屈辱，我一点尊严都没有…爸，我不甘心啊。

范薇薇放声大哭起来。

范父（画外音）长叹一声：那过去呢，几多人挨打挨骂，带帽子游街，不是也忍忍过来了么

范薇薇：我就是要看看他们还能怎么对我。

50 静心保健品店外 日 外

方巴子酒厂的方柔（女，30岁左右）在店门口踱步，见范薇薇骑车过来，赶紧快步迎了上去。

方柔：范总，我等你很久了。

范薇薇觉得奇怪，瞥了她一眼：不是说好了，下月跟你一起结账吗？

方柔：范总，我错了，确实有人针对我们的药酒。

范薇薇：早干嘛去了。芒县的至少一半老头知道了，往后你们的药酒别往芒县出货了。

方柔：我们方总已经往回赶了..

范薇薇：哪个方总？

方柔：我叔叔方安华呀。

范薇薇：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又不帮我赔钱。

方柔：我叔叔知道你网上发帖了，让我告诉你，挺住，闹大了政府才会让步。

范薇薇：我不是你们方家的刀

51 车内 日 内

警车在公路上疾驰。

郝进贤对张毛毛说：给冯国华这个王八蛋打电话。

张毛毛打手机

张毛毛：冯国华，你搞什么鬼：

冯国华：张警官，什么意思。

张毛毛：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冯国华：你说的稀里糊涂的，我等你们电话去派出所呢。

郝进贤一把从张毛毛手里夺过手机。声色俱厉地：他妈的还给老子装，围攻下山工业园是你们兄弟几个领头吧。今天就把你们一个个抓进去。操，敢耍老子。

冯国华：我对天发誓，真不关我的事。我几个哥一回来骂我，说爷被害死了，赔偿都要不回，丢了冯家人的脸。我真不晓得他们去工业园了。

郝进贤：你们他妈的能闹，人家就不能闹，姓范的女人给市政府网上发帖了，回头整个芒县的人都知道你们姐弟两个敲诈勒索。

冯国华：我找她去。

郝进贤：等招商会过去，我们王所长好好会会你。

郝进贤狠狠地挂了电话，冲张毛毛吼道：跟他费什么话。

张毛毛不敢说话。

郝进贤：先让他们狗咬狗去 。操的，搞得我们疲于奔命…

52 超市办公室 内 日

冯国华抽着烟，若有所思。

掏出手机打电话

冯国华：姐，姓范的婊子在网上骂我们敲诈勒索…

53 静心保健品店 内 日

方柔掏出手机给范薇薇看。

方柔：你的帖子我叔叔让我们发动所有的熟人在微信李转发，你看现在点击量已经超过3000了，晚上就能过一万。等招商会哪天，我叔叔拿开市领导、县领导看….

范薇薇看着屏幕，冲她大吼一声：滚。

方柔摇着头。

54 静心保健品店 内 日

范薇薇坐在柜台里面，冷冷地看着欲走不走的方柔。冯翠萍率领七八个四五十岁，膀大腰圆的女人冲进来。方柔吓了一跳，见势不妙，冲他们一呲牙：我是买东西的，不关我事。刺溜一下钻出去，站在门外往里看。门外围了一群人。

王胖子咧嘴笑着：又要打起来了。

唉，我早就算到会这样。

冯翠萍指着范薇薇大骂：婊子，谁是无赖，谁敲诈勒索，今天给老娘说清楚，不然把你这破店翻过来。其他女人动手就去翻货品。

范薇薇低头在柜台底下翻这什么，站起来时，手里突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范薇薇凶狠地瞪着她们：王八蛋，谁敢动一下就捅死谁。说着，冲出柜台。

冯翠萍见了大叫一声：哎呀妈呀，杀人了。往外就逃，其他女人见了，赶紧逃命。呼啦一下冲出店外。范薇薇追出店外，用刀指着她们：来砸我店呀，来呀，来呀，烂婊子，流氓无赖。

围观的人群带着惊慌和兴奋的表情看着。

王胖子冲她一呲牙：范总像个女英雄！

范薇薇用刀冲他一指：你就是一个太监。她不慌不忙地回到店内。在人群外的市场监督局的两个女干部相互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55 下山工业区.方巴子药酒厂大门外 日 外

铁栅栏圈着几十亩地里的三幢厂房，显得孤零零的，一二百号人围着围堵在厂房大门周围，喧腾不绝于耳朵。派出所的七八俩警车停了一溜。二十几个警察紧张地站在大门外等着镇委书记陈芳平发话。陈芳平（48岁）矮胖，脸色发青，浑身汗津津的，望着里面的人群发楞。郝进贤、张毛毛站在他身边。

陈芳平手机响起

陈芳平厉声道：杨礼生，我没工夫听你解释。李书记说了连老婆都管不住还当什么干部。

你要处理不好，就等着停职反省把。

杨礼生（画外音）：陈书记…

陈芳平挂了电话。

郝进贤扭头望着陈芳平：大体就是这么个过程。领头的是冯国华几兄弟。捉住他们就行。

陈芳平摇头：没这么简单。

郝进贤识趣地闭嘴。

陈芳平抬叹气：领导们不做决定，出了问题就得我们扛着…

55 下山工业区.方巴子药酒厂大门外 日 外

张镇长和两个乡干部急匆匆从厂区跑出来，满头满脑的汗。

他跑到陈芳平面前，顾不上喘气：书记，他们说不光前天死掉的那个老头，南村好几个老头和药酒也喝出问题来了。酒厂有个南村人的女婿在里面上班，把药酒的整个生产过程全部拍下来了。说要发到网上去。

陈芳平苦着脸，这个项目是下山工业园是王县长一手打造的，方巴子药酒厂是最重要的项目，药厂出问题了，整个中草药产业发展的规划可能都得完蛋…

张镇长：怎么办？

陈芳平不说话，掏出手机手机打电话

陈芳平：李书记，是这么回事….

张镇长会意，走到另一边掏出手机

张镇长：王县长….

56 静心保健品店 内 日

电扇呼呼地扇着，范薇薇瞪着门外发呆。

手机响起

范薇薇：王科长。

王科长：范老板，没办法，上面的意思，要罚你们6万。我们两个女同事到店里去下达处罚单，见你提着刀子要砍人，不敢进去。

范薇薇一阵冷笑：干嘛6万，60万，600万不是更能显现你们的威风吗。

挂了电话。

张老六（35左右）带着张霞进来。张霞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脸色，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凑到范薇薇跟前：又怎么啦？

范薇薇：你最好不知道。

张老六（笑）：不用问也明白了，肯定是监督局的吧，要罚款吧。

张霞惊吓的不轻：天呀，还让不让人活了。

张老六走到范薇薇跟前：好家伙，连我们上街混的都不愿动刀动抢地…你还想着砍人….

范薇薇看着他不说话。

张老六：姐们，你也是闯南走北的人，怎么看不清形势。何必争这口气….

范薇薇叹了口气

张老六：找找人疏通下监督局，处罚意思一下就得了。

范薇薇：我准备打官司了。

张老六摇头：那你们除非不在芒县呆着….

57 县政府会议室 内 日

李书记、王县长、赵副县长等其他常委正在开会讨论下山工业园的形势和处理办法。

坐在正中的李书记扫了一眼其他人：诸位，都说说看。

众人低头不说话。王县长扫视了一下全场，厉声说道：南村人历来蛮横无理，也跟各级政府纵容有关系。搞到现在，越来越不像话，动不动就聚众闹事，胁迫政府。这样下去还了得。我的意见，立刻调集全县的警力去震慑，捉住领头闹事的和幕后指挥的，判他十年八年的，看他们以后还老不老实。

李书记（淡淡地）：现在是非常时期，这样处理倒是痛快，但也容易激起民变，闹大了这个责任谁担得起。

王县长：下山工业园是我县重要产业升级项目，要是任当地黑恶势力胡作非为，请问谁还敢来投资？

李书记：这个问题是又药酒引起来的。具体原因恐怕还要做详细调查。

王县长：方巴子药酒是我亲自引进的。整个中药产业也是我主持规划的，方安华方总在里面起了很重要的作用，介绍上下游的厂家来投资。如果我们县委县政府被个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去调查他，那就会让真正想帮着芒县发展经济的企业家寒心。

李书记：山雨欲来风满楼。昨天晚上开始网上、手机上攻击田村开发区的文章多起来了，说什么就是圈地运动、哄弄工程。田村开发这三年来的发展有目共睹，从冯国武一家企业入驻，到现在十几家企业，芒县智慧制造在整个市也是首屈一指的吧。某些人在孙市长亲自带队的招商大会前夕大做文章怀着什么目的呢。蓄意破坏芒县经济发展的良好形势，我李某人不会答应，芒县50万人民也不会答应。

众人看着两人打起了擂台，不知如何表态。

赵副县长：李书记、王县长，我有个想法，立刻叫冯国武冯总，方安华方总赶回来。冯总呢，可以帮着做南村老百姓的工作；方总呢，亲自出面，可以平息一下谣言。另外我们在以县委的名义请熊处长马上赶来，万一招商大会期间出了一点问题，熊处长好帮着协调。他毕竟孙市长的东床快婿。

李书记看着赵副县长点头：赵副县长考虑的周到，那就辛苦你安排吧。

王县长喝了一口茶：我也没意见。

其他人这是才纷纷表态，表示赞同。

李书记：下山那边，让陈芳平想办法先稳住局面吧。

58 范薇薇家客厅 日 内

杨礼生站在电视柜前气得跳脚，坐在沙发上的范薇薇挑衅似的看着他。

杨礼生：你知道这样会害死我吗，县记亲自点名，以后我还怎么混下去。还不赶紧删了..

范薇薇嗤之以鼻：杨礼生，你说你多自私，进门不问我有没有受伤，受到什么委屈。你有哪一点像我的男人。你简直是你们领导的可怜奴才。

杨礼生：好好，我没出息，我无能，我48岁，再熬几年退休，至少养老金没问题吧，你这样一闹，开除公职。我去哪个找工作，靠什么养家。

范薇薇：你养过家吗？你住的房子，你开的车不是我赚钱买的吗。你一月三四千，自己吃吃喝喝，刨除油钱，刨除过年过节给领导送礼，还能剩几个钱？一年到头累的跟狗一样，又被人看的跟狗屎一样。有什么意思？丢了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也是我接着养你！

杨礼生又气又急，又说不出什么来，走到她的跟前冲他作揖：哎呀，姑奶奶，算我求你了，就算为了孩子，跟他们服个软。

范薇薇：凭什么，我要跟他们打官司。

杨礼生一跺脚：想什么呢，法院不会受理的。

范薇薇吼道：那我就上市里，市里告不下来就去省里，省里告不下来，我就去北京。

杨礼生拿她没办法，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59 机场到达口，日 内

熊国清拖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走出来，赵副县长冲他一招手，两人汇合到一处。赵副县长伸手替他拉箱子。

熊国清连连摆手：自己来，可不敢劳驾父母官。

赵副县长在他胸脯上轻轻地捶了一下：按职称也是该我提行李，你大部委的大处长，我这副处还不知道啥时候转正呢。

熊国清：那还不快。便不再推辞，由赵副县长拖了行李箱。

熊国清正色看着赵副县长:哥们，我跟你说好了，明天一早我准走。我可不想掺和在里面。回头莫名其妙把我岳父扯进来。我来纯粹是看你面子。

赵副市长：我也不想掺和他们的事，可是我不是要想要一个漂亮的履历吗？如果我主管招商工作出了问题，一年白干。

两人直奔停车场。

60 车内 日 内

汽车在高速上疾驰，赵副市长稳稳地把着方向盘。

熊国清坐在副驾，冲他一笑：让司机来就行，干嘛非得亲自来。

赵副县长（笑）：一来，自己开车好说话；二来，冯国武、郝安华两大主角都到县城了。我先躲着点。您想想，万一书记拉着见这个，县长拉着见那个。夹在中间多难受。

熊国清（笑）：你说这两个斗了这么多年，下面人多难受。

赵副县长：老大干了黄村开发区，老板以冯国武为核心；老二便弄了下山工业区，以方安华为核心。老大不是本地人，可是冯国武本地势力雄厚；老二是本地人，在本地很有基础，方安华呢，他的在他那个村子还是个小姓，怎么跟南村比。双方总体上势均力敌，自从下山工业区开始规划的时候就开始斗。解放路的那家保健品店送的药酒无意间成了引子。

熊国清：我今天你注意到两边在微信上的攻防了。

赵副县长：盖子要是掀开了，只能是两败俱伤。他们心里比谁都明白，就得有个台阶下。放眼整个芒县，在外在内的所有人，只有你出面最合适。你搭的台阶他们下得最舒服，双方都会念着你的好。

熊国清（笑）：太看得起我了。

61 下山工业区.方巴子药酒厂厂房门口 日 外

太阳正当空，直射地面，茫茫地一团白气，热气蒸腾。陈芳平用湿毛巾搭在额头，一面焦焦虑地看着屋檐下、厂房大厅躲避炎热的南村人。十几个个乡干部正抬着两个巨大铝皮桶搁在厂房门口。各个浑身湿透了，陈芳平冲南村村支书、村长说：赶紧叫他们来喝点绿豆汤，回头有人中暑再出点问题更麻烦了。支书、村长咧着嘴，到处喊，快来喝点水，快来喝水。

没人动

。郝进贤悄悄地对张毛毛说：南村支书、村长一点威信都没有，外面的人太有势力，村里没几个人干得动。

陈芳平手机响

陈芳平：你来作做什么。这里用不着你。

杨礼生（画外音）：陈书记…

陈芳平挂了电话，骂了句：窝囊废！

62 范薇薇家客厅 日 内

一组镜头

范薇薇端着菜盘从厨房出来。

杨礼生呆呆坐在沙发上

范薇薇坐在餐桌上吃饭

杨礼生弓着背，双手抱着头

范薇薇在厨房哗哗地洗碗

杨礼生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看着脚下。

范薇薇叹了口气，走出厨房，对他说：行了，我去删，让你交差。还不快去吃饭。

范薇薇走向卧室。

杨礼生脸色见好，走到餐桌上，从冰箱里去了一瓶罐装啤酒，一口酒，一口菜，狼吞虎咽。

范薇薇从卧室出来，走到杨礼生跟前：我市政府网上发的删了，可是网上搜一下，好几个大网站都有人贴出来了。

杨礼生举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满嘴的食物一时难以下咽

63 芒县大酒店外 日 外

太阳在西山顶上，天边一片云霞。冯国武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在前面引导着熊国清从酒店的旋转门走进去。

64 芒县大酒店包间 日 内

豪华包间内，十几人的大圆桌，一组沙发。熊国清和冯国武喝着茶聊着天。方安华（50左右），干瘦模样，手上提着一个袋子，推门进来，目光与冯国武对视了一下，立刻转到熊国清身上。几步走过去，把手伸出去：熊部长，好久不见..

熊国清站起来跟他握手，拉到沙发另一侧：安总，坐这里，今天就我们三个。冯总非定这么大的包间。

冯国武见了方安华，似乎有点不自在，干笑道：接待部长嘛。冲方安华点点头：安总几时到的。

方安华挤出一丝笑容：大概跟冯总前后脚。

三人都有几分尴尬。

冯国武从袋子里拿出两瓶酒放在桌上，冲熊国清笑：部长，二十年的茅台，我带来了，今晚喝就它

方安华也从包装袋里拿出两瓶酒放桌上：鹿茸泡的酒，超过二十年。熊部长，你一定得尝尝。顿了顿：老实说，低端药酒价格售价低，材料肯定用次等的…但绝不可能吃出问题来。

冯国武冷笑道：那东莞为什么好几个客户找到你们酒厂闹事。

方安华：做生意总免不了被人敲诈勒索。

熊国清呼地站起来：两位老总，我从机场赶回来连家都没回，就缺你们这顿酒？你们的事跟我毛关系也没有，我吃饱了没事非跟你们掺和干嘛。你们要斗接着斗。我回趟家还让赵副县长送我去机场。

冯国武、方安华赶紧拉着。

冯国华：我听熊部长的

方安华：熊部长只管吩咐。

熊国清坐在来（笑）：我吩咐什么呀，我是给你们打工而已。都坐下来吧。两人都坐下来，洗耳恭听。

熊国清：不管是你们是不是暗中较劲，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想要什么。是么，都是老江湖了。较劲的结果没有赢家。影响芒县的官场生态、影响芒县的经济发展，当然最直接的是影响你们生意。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在火苗子已经蹿起来了。明天下午全市乡贤回乡创新创业恳谈会第一站在芒县开始，要是出点问题，后果你们都知道。别以为我跟市领导的关系说得上话。出了问题，谁也保不了。你们要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都是做生意的，有什么不能商量的，这么大的盘子一个人也吃不过来，可以一起合作嘛。

冯国武、方安华频频点头。

熊国清看了看冯国武：事情是由药酒引起来的，咱就喝药酒，相当于给老方质检了…

方安华赶紧开瓶，给三个酒盅满上。熊国清端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嗯，还挺香。

冯国武为了讨好他，也端到鼻子底下：嗯，老方孝敬领导的酒真材实料…

三人大笑。

服务员上菜。

65 芒县大酒店包间 日 内

酒过三巡，熊国清放下杯子，看着他们：我听赵副县长说，南村一大片山地很适合种草药，因为搞不定南村老百姓，所以没有被规划进来。我瞎出主意。你们完全可以合作吧，资金上，资源上不用说。老方负责生产销售，冯总负责去协调南村上上下下的关系。不仅对企业有好处，对南村老百姓也有好处、种草药总比种粮食赚钱嘛。还可以解决一部分就业问题。一举多得。

方安华点头，冲冯国武笑道：冯总，怎么样？咱们可以相互持点股吗。

冯国武喝得脸色通红，端起杯来对着方安华：老方，算大水冲了龙王庙，好不好？

65 芒县大酒店包间 夜 内

冯国武离席到大厅打电话….

66 芒县大酒店包间 夜 内

方安华离席到大厅打电话榨

67 下山工业园.方巴子酒厂厂房门口，夜 外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陈芳平带着七八个镇干部绝望地看着散落在各处的南村人。

郝进贤一脸疲倦地走到陈芳平面前：陈书记，我们两个也帮不上忙，要不就先回县里吧，刚我老婆打电话来说孩子病了。

陈芳平摇摇头：都克服一下吧，上面没发话，谁敢走！再说也是由你们派出所引起来的。

郝进贤和张毛毛走到一边，狠狠地啐了一口。

张毛毛嘀咕道：狗操的，他们老百姓还换班，来一批走一批，有吃有喝，我们一天就吃了两块面包。

南村人开始骚动起来。

支书和村长跑到陈芳平面前

支书面带喜色：他们要撤回去了…

陈芳平：明天还来吗？

村长抢功似的：不来了，不来了。

陈芳平掏出手机，走到无人的地方，打电话

陈芳平：李书记，围厂的南村百姓要撤回去了，他们向我保证明天不来了。

李书记：陈芳平，你处理的很好。我代表县委给你记一功。

陈芳平精神抖擞地走到众干部中，看着南村人一拨一拨离开。

陈芳平指着年轻干部道：小李，去，告诉食堂准备一桌好点饭菜。

方柔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手里提着一个包装袋，冲陈芳平笑：书记，辛苦了，我叔叔让我代他感谢您和各位干部。等开完会他就下来拜访您。把手提袋杨了杨：我叔叔带来的鹿茸酒。晚上正好尝尝。说着提给小李。

陈芳平嘿嘿一笑：晚上一起吧。

68 范薇薇家卧室，夜 内

杨礼生盯着电脑屏幕，一遍遍在百度搜索页输入关键词搜索。

突然他眼睛一亮，站起来，走出房间。范薇薇正带着两个孩子看着电视。

杨礼生兴奋地：你发的帖子网上搜不到了。都删了。

范薇薇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杨礼生走到阳台打电话

杨礼生：陈书记，我老婆把发的帖子都删干净了。

陈芳平（画外音）：你的问题要等领导结论，这两天先不用来镇里了。

杨礼生望着手机，心灰气丧。

69 南村冯国务老家，内 夜

宽敞的客厅摆了十几张大圆桌，桌面上满满摆放着酒菜，黑压压地坐满了一屋子人。墙角七八台电风扇呼呼地扇着风。首席是南村有头有脸的人物。冯国武满脸通红，站起来跟大家敬酒：刚跟熊部长吃完酒，又去跟李书记汇报完工作，立刻就开车赶过来了。来我敬各位长辈一杯。众人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一人问：哪个熊部长..

冯国武：孙市长的郎仔，在部委已经是正处了…县领导哪个都得给他面子..

众人咂嘴：不得了，不得了.

冯国武：这次行为，我从县里要了点了好处，以前下山工业区没有把咱们村规划进去，怕咱们闹事。没规划进去呢，占地补钱、种植中草药卖钱、招工就业等等好处都跟我们没关系。这次我跟县领导谈好了，把我们的一部分山地也划过去。冯国武看大家频频点头，受到鼓舞：咱们这几年在芒县的名声不太好，县领导都不喜欢我们南村，这不是什么好事，碰到强硬的领导上来，迟早拿我们开刀。所以，这次我们要趁机改善跟政府的关系，我们南村人多地多，有好处应该由我们先占着。

一人应和道：还是武仔想的长远。

众人纷纷赞同。

冯国武：这次村里重修祠堂，我想就不用大家凑份子了，我一人全出，三百万应该打得住。

众皆欢笑。

70 南村冯国华老家 夜 外

冯国华登上奥迪q5，降下车窗，朝外猛啐几口，骂了声：操他妈的。猛踩油门，车子疾驰而去….

71 静心保健品店内 日 内

范薇薇无所事事地坐在柜台内，张霞一脸愁容地走进来，手里攥着一个包。

张霞：妹子，我不是做生意的料，也没有发财的命，我堂弟让我退出来，要不然他就彻底不管我了。从包里哆哆嗦嗦拿出两叠人民币来：这些钱是我堂弟借给我的。我那死鬼老公拦着不让我拿给你，说反正开店的本也是先赊着你的。走开就没关系了。我不会那样做的…可我扛不住了。本钱我再慢慢还你吧。我实在受不了了。说着眼泪吧嗒吧嗒滚落下来。

范薇薇：你这么乖，他们大约整一次就够了…

范薇薇把她拿钱的手推回去。

范薇薇：原本见你不容易，想带着你赚点钱，钱没赚到，反带来灾祸。你不容易，钱你拿回去。本也不用你还。事情本来由我引起，跟你没关系。

张霞泪眼朦胧地看着范薇薇：以后你不会不理我吧。

范薇薇：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

72南村冯国华老屋 夜 外

两座挨着的三层的楼房，一层二层大厅摆下十几张圆桌，黑压压地坐满了人，喧腾之声不绝于耳，冯翠萍、冯国华和其他兄弟姊妹穿着白色的孝服穿梭期间。门口的大音响播放着哀乐..

洋乐队乌拉乌拉地吹吹打打。镜头特写：一桌酒席上，有个老汉举起酒瓶给其他人倒酒，酒瓶刻着三个字：方巴子。

老汉咧着嘴笑：尝尝药酒厂送来的酒。

73 字幕 三天后

范薇薇家客厅 内 夜

杨礼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范薇薇带着两个女而在餐桌上吃饭。

电视机声音：由市长孙毅率领的在外乡贤回乡双创恳谈会第一站在我县胜利闭幕。县委书记李伟东、县长王振跃以及其他相关领导出席….此次招商会，硕果累累，投资意向高达30亿。与会的乡贤企业家参观了黄村开发区和下山工业园，对我县的投资环境和投资政策十分满意。电视画面。冯国武接受采访。

女记者：冯总，据我所知，这是您第三次回乡投资，请问您对家乡的父老乡亲有什么要说的吗？

冯国华：市委市政府领导、县委县政府领导高瞻远瞩，为家乡的经济发展开创了良好的营商环境、投资环境。我们在外的企业家更有责任有义务，为家乡的经济腾飞贡献自己力量。也体现了县委李书记提出的先富帮后富…..

范薇薇冲杨礼生喊道：关了关了，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

李礼生按下遥控器，无精打采地走向餐桌。

74 派出所会议室 日 内

郝进贤和张毛毛叉腰看着再冯国华和杨礼生在一张写满字的纸上分别签字、盖章。

杨礼生从包里掏出三叠人民币来递过去。冯国华脸无表情的揣了装兜里。

郝进贤以嘲弄的目光看着他们：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好家伙，打了这么大的雷，还是下这点雨吧。天不会翻过来，知道吗？

冯国华和杨礼生不答，各自想着心事，走出会议室。

75 静心保健品店 日 内

范薇薇看着新修好的柜台玻璃，清点货架上的货物。

郝进贤和张毛毛走进来。

范薇薇吃了一惊：不说是不找后账吗？

郝进贤冷漠：派出所的事了了，监督局的事还没了，监督局下了处罚款到期你还没交，因为怕你动刀子，不敢上门执法，因此协调我们联合执法…走吧。

范薇薇（愤怒）：为了维护你们执法的面子，我不得不同意被敲诈3万块。想不到你们还没玩没了…

郝进贤：走吧。什么时候你家里交清钱，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范薇薇：我要上厕所。柜台里挎了包，走出店门，到公共厕所。掏出手机打电话：杨礼生，快叫你弟弟回来，不然我们会被人家整死…

76 杨礼生家客厅 日 内

杨礼生对杨智生说，基本的情况就是这样，现在你嫂子已经被关了24小时了，我丈人丈母娘到处借钱准备去交罚款呢。

杨智生沉吟道：我看下从哪个角度做文章…

77 杨礼生家卧室 日 夜

杨智生对着电脑屏幕啪啪敲着键盘。敲完之后，他对着电脑屏幕沉吟，点开微信电脑端，找到清头像，把文章传过去。

杨智生掏出手机打电话

杨智生：国清，我写了一篇文章，关于芒县的，准备发出去，你有兴趣看下吧。

熊国清（画外音）：好，我抽空看下。

杨智生放下手机，抽烟。

78 芒县大酒楼包厢内 夜 日

李书记、王县长、赵副县长以及其他三四个县领导，冯国武、安国华以及三四个老板。众星捧月一般把熊国清捧在当中。

李书记站起来，众人哗啦一下站起来。

李书记：熊部长明天就要回北京了，我提议再敬部长一杯。这次会议能成功召开全靠部长。

众人一齐碰杯。

放下杯来。众人坐下。

熊国清突然想起什么，冲众人抱歉地笑笑：我得看下手机，我得看下记者同学的稿子。

说着低头看手机。众人都看着他。只见他变颜变色。他把手机递给身边的李书记。李书记看完不语，递给王县长。王县长看完，面带杀气，猛一挥手：捉起来。

熊国清摇摇头：王县长，舆论的威力你还没有见识到..

李书记：部长，那就麻烦你跟他谈谈，看什么条件。

熊国清点头：抄起手机走出包间。

80 芒县大酒楼外 夜 外

熊国清点着一个烟，想了想，用手机拨打电话

熊国清：老杨，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发没发..

杨智生（画外音）：你再晚一分钟打电话我就发出去了

熊国清：那把芒县最厉害的一批人全部得罪了。

杨智生：我写的是事实。

熊国清：你脑袋怎么还没转过弯了，同志哥，这样玩，朋友只会越来越少。

杨智生不说话

熊国清：我正好跟县领导和这些老板在一起吃饭，你提个条件，我帮着转达。

杨智生叹了口气：恢复我哥的工作，撤销罚款，不再对他们进行报复..

熊国清笑：要求不高嘛。顿了顿：直接撤销罚款毕竟影响政府权威，这样吧我来想办法，反正不让你们掏钱。

杨智生：谢谢

熊国清：我们在芒县大酒楼，你要不要来，你要换一个角度去写文章，芒县很多人肯定会喜欢你。你们家的处境也会改善很多

杨智生：我宁愿芒县没有朋友…..

81 派出所门外 夜 内

范薇薇从里面走出来 ，挎着包。杨礼生、杨智生兄弟俩个站在门口 ，看着她。

范薇薇走向他们：这次还好，终于让上厕所了。扭头看着杨智生：叔叔找了哪位领导

杨智生（淡淡地）：跟他们做了一笔交易…

82 芒县大酒楼会议厅 日 内

主席台上坐了七八个人，正中坐着赵副县长、方安华紧挨着他，几个乡镇领导人分坐两侧。

主席台后面的墙上悬挂巨大的横幅：第一届芒县方安华创业基金资启动大会。

观众席上做了四五十个小老板模样的人。王胖子在中间的位置左顾右盼。一台录像之架在会议厅的中间过道对着台上拍摄着。两个穿着芒县电视台工作服的人员扛着摄像机在会场走来走去，从各个角度拍摄。

台上方柔手持着话筒主持：创业一等奖一名，资助金额6万。请赵副县长宣布名单。说着走到赵副县长跟前，躬身把话筒和一个信封递过去。

赵副县长在台下众人的注视下把信封拆开，看了一眼，念道：范薇薇。

台下坐着的范父赶紧站起来…..

83 下山镇会议室 日 内

陈芳平主持班子会议，杨礼生也在坐。

陈芳平看了他一眼：杨礼生同志在工业区发生重大事件的时候擅离岗位，本应该停职反省。经镇党委研究，考虑到礼生同志平时工作兢兢业业，因此提出口头批评一次，希望引以为戒，下不为例。

杨礼生赶紧点头…

84 芒县大酒楼 日 内

赵副县长和熊国清站在一辆黑色的奥迪A6边上聊着天。杨智生踏着一双拖鞋，穿着背心短裤，晃晃悠悠地走过去。

熊国清冲他无奈地笑笑：你这家伙什么时候都是邋里邋遢的。转向身边的赵副县长。这位是赵副县长。赵昂着头看着他。

杨智生冲赵淡淡的笑笑：你好。推了推眼镜。

赵见了不喜，没有理杨智生，转身走向车头：我在车里等你。他拉开门坐进驾驶室。

熊国清责备地看着杨智生：你这家伙…

杨智生面无表情：你叫我出来干嘛。

熊国清冲驾驶室喊：赵县长，开下后备箱。

后备箱打开，里面塞满了各种礼品。

熊国清从中提出两件礼品递给他

熊国清：这两件药酒拿去孝敬丈人，算是芒县特产，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杨智生提在手里，望着包装袋发愣。

熊国清：我先回去了，到北京再联系吧。

杨智生冲他摆摆手。

熊国清上了副驾，汽车轰地一声疾驰而去…

85 范薇薇楼底下 日 外

杨智生拖着行李箱、提着两件药酒往外走，范薇薇带着两个孩子在后面相送。

杨智生看了看手里药酒袋，扭头把它们递给范薇薇

杨智生：我懒得提了，卧铺也没买着…

范薇薇接了，望着杨智生走开。

86 范薇薇楼底下 日 外

范薇薇使劲地把手提袋丢向空中，包装袋上方巴子黑色的头像在空中翻滚着，落向一个臭水沟…

87 芒县 日 外

太阳慢慢地从山上落下去，芒县的建筑高低起伏，纵横交叉的巷子如同迷宫一般延伸。夜幕降下，从山顶望下去，整个县城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