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洪流中的建设者《大江大河》观感（7）

作为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大江大河》中的宋运辉带给了我无限的回忆。

我也是在82年那年进入了大型国企。我和77、78级大学生同年入学，同年毕业。但我幸运地走了捷径，已经是研究生了。因为国家研究生考试也和大学考试同年恢复。

很多经历非常相似，带着天之骄子的光环进入大型国企。宋运辉进了化工厂的车间。我进了一个设计院。

宋运辉在基层苦干，薪水还不如同室的工人。有资格背景的老人暗暗作梗，他对两个手下无可奈何，只能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还背着各种骂名。

　　老书记给他支了一招，他便借厂内搞流程细化，把工作进度表格公开化，让偷懒耍滑之人全无颜面。

我刚刚进国企时，也有类似的窘境。老人们把资料把得牢牢的，以经验、资历和人脉最大化他们"好工作"的机会。新人的能力在老人的资质、职位、人脉、资源面前，不堪一击。好事轮不上，业绩平平也就在所难免。

　　宋运辉所在的金州化工厂，即将退休的老书记，退休前，与新任厂长和总工明争暗斗。宋运辉依靠学校期间帮教授翻译的前沿化工技术，帮老书记重获了化工厂的领导权。

虽不是宋运辉的主动权谋，但职场上就是存在因权力角力形成的快速滑道。努力的人不止一个宋运辉，但不小心跌入快速滑道就不一样了。要么惨不忍睹，要么一飞冲天。而执着，特别是又“正”又“轴”的人更可能把握机会。

　　想起自己在国企的“突围”经历，也和宋运辉有些相像之处。对，也是技术，要跨过“老资格”，技术定位就要足够新。我在搞强电的设计院搞弱电，搞控制。

和宋运辉遇到的机遇差不多，国家突然放开，大量引进。我参加三项国家重点工程的引进项目。和日本、英国、德国、法国、瑞典、芬兰的老外都打过交道。

不错，外语也是一种重要手段。和宋运辉一样，多次成为出国考察的翻译。没办法，那就我们这代人的运气。之前，是文革断档，工农兵学员没法和我们（宋运辉一代）竞争。之后，则是“名花有主”。第一批大学生已经占据有利地形。

　　一旦在引进工程中站得先机，宋运辉就把技术优势扩展到了信息优势。洋设备一旦进来，外语优势、技术优势、与外商的人脉优势就发生了“化学反应”。宋运辉不成功都难，因为各级领导都到处找“典型”，领导也要进步么。他们没有典型，如何做同类中脱颖而出？

一开始，只是一点点小成绩，可你的上级要让它变大，你的上上级要它变得更大…。好了，英雄就是一个滚雪球的过程。

不仅小成绩会变大，你每次职位的变化，关键是你的机会也会更快速地变大。

宋运辉聪明的资质让他很有雄心，长期因出身受欺负在他潜意识里又积累太多的能量。一旦引爆，你就会在类似开机典礼那种场合，看到启动整体机组的宋运辉，豪迈感十足。

　　我们在难看到宋运辉了。那是时代之刀塑出的，那一代人经历了中国巨变最大的“梯度”。大背景是全球化生态，小背景是文革洗劫后的百废待兴。

作为同代人，我也曾像宋运辉一样，被各种荣耀砸的晕头转向。国家重点工程功臣、政府津贴、人大代表、中华青联委员…，

　　其实，我自己知道，我什么都不是，和真正的能力相比，不过是狗屎运。成功的后半程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因为进入官场后，吃相一定好难看。我一个读书人出身的人，选择了退出，进入另一“泳道”外企。

《大江大河》让我回忆起国企那段“光荣历史”。我有一种共和国建设者的豪迈。今天，金钱赶走了豪迈。宋运辉在今天真实的官场能否洁身自好？那才是真正的考验。不去管它了，想起自己爬过电缆沟，睡过冷地板，月薪不过百。我曾经对得起共和国，我也更能理解宋运辉。

我，以及宋运辉那一代人，今天普遍现实多了。那些不公，那些奋斗，那些不求回报的傻乎乎奉献…都过去了。能留在胶片中、影像里，是一种宽慰，还是带些不甘？我自己也说不清。可文学作品里总会有插队的故事、建设者的传奇、下海人的漂泊…，故事没有完，但改革建设者的豪迈再难重现了，也许这也是文明进步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