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秋天

暮秋—在我心里有两个含义：一是秋天的傍晚，也有仰慕的别意。

十月的北方，风打翻了调色盘，各种颜色倾泻在山间、旷野，颠覆夏天原有的色泽。“秋日胜春潮”的诗意在这个季节得到无限的放大。叶的脉络，树的骨骼在眼前一一展现，红叶的红，荻花的白，甚至狗尾巴草的舞姿都可以带着动心的妩媚，这样的季节，我是仰慕的。

这几日，百望山、天平山、栖霞山等地理坐标从南到北排列。极喜欢那个秋天，故都的大街小巷有糖葫芦的叫卖声，不由想起后来的冬天在松花江上踩着冰面吃糖葫芦的情景。那个季节的回忆是北大荒的梦导入，小兴安岭的风也唤醒青春的记忆。

那几日住在西郊，香山换了春夏的外衣。赏红叶的游人太多，我只在国家森林公园附近转悠了几圈便回到颐和园。荷早早的残了，伏在水面，和故乡的荷相比没有太大区别。夕阳透过十七孔桥，瑟瑟的霞光引燃了黄昏最后一点热情。城墙上的爬山虎也不甘寂寞，一片芦苇摇曳，为秋天做最后的点缀。

等到冬天来时，溜冰的人是偷偷偷摸摸的，禁止溜冰的牌子对不守规矩的人没有作用。停靠在冰上的游船冷冷的看着呼啸而过的冰鞋，其实、想溜冰去松花江最好，厚厚的冰面上都可以开小汽车，溜冰绝对安全。

从颐和园到圆明园再到什刹海，那个秋天的萧条与我有关。在那个城市的日子，八大胡同只去过两条。南锣鼓巷不再是民国的旧样，商业化气息几乎消弭了所有的古老，除了吆喝豆汁油条的，京城古老的味被风吹散了还是被时间淹没了，无法细说。

走在胡同，几片树叶飘下如季节的精灵，慢悠悠飘落，踩在行人脚下。黄的银杏，低矮的爬山虎，残了的菊花，青灰色的院墙形成这狭长的胡同。眼下，我看不到颓废，历史的变迁给古老的京城带来活力，也许就和人常说的一样：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打破了旧的，才有新的。

早餐是油条豆汁，故都的黎明以安静的姿态展现在每一天。郁达夫和老舍笔下的北平离我很远，那样的秋藏在历史的尘埃，唯有几枚落叶和以往相同。在“旧”与古老之间，给我留下心悸的冬天还是在北方之北的松花江。在我的家乡，人们很难准确的界分夏与秋，南方的秋天斑斓的不是落叶，是城市公园和路边各种盛放的花。

其实我更喜欢秋天的草，在京城森林公园和山野也有栽种。像须芒草，名字很好听的画眉草以及湿地大片的粉黛乱子草，一到秋天，很惹眼。忒喜欢荻，就是白居易“平阳江头夜送客”的荻，白色的穗在风的抚动下如送别的依依。还有狼尾草，兔子狼尾草等等。在秋天的庭院，养花不如种草，我是这样认为的。

去了两条胡同，第二条就是烟袋斜街，从什刹海出来就是，附近有钟楼，郭沫若故居等景点。我是看秋的，在秋天寻找一种旧的记忆，从宛如大烟袋的胡同穿过，便没有再去离着不远的帽儿胡同。谈不上失望，只是没有找到心中的感觉，去地安门地铁站，夕阳拉长胡同里的身影。等到明早，清脆的叫卖声将安静的黎明打破，又一个喧嚣的白天开始了。

走了两条胡同，路过去了几次的前门大街，什么“爆肚冯”“驴肉张”并没有留住我的脚步。去年香山的革命旧址没有开发，双清别墅只是在早几年远远看过。在这里每一寸土地上，那些属于先烈的神灵被供奉在思想的殿堂，永远值得祭拜。天马行空的思绪只能停留在思想上，它不能左右脚步，就像人类的历史无法丈量。圆明园的残垣断壁，庚子年八国联军的铁蹄给古老的京城带来的灾难就留在眼前。那年的秋天哀鸿遍野，历史都在流泪。

那天，我低下了头，用自己的方式凭吊。抬头时，时间过去了一百年。去了百望山，游人较少，红叶是十月的招牌，那些秋色汇集与苍山，以靓丽的色彩驱逐寒凉。时代的进步降低了旅行的门槛，而每一步还需要自己走。走在山道，心已清虚，置身红枫似海的山峦，醒目的红包围了我，浸透每一寸骨骼。我知道，再也离不开这样的颜色，她比春夏更有杀伤力，太多的赞美之言都无力，只能以倾慕姿态融入天地。

一棵树，一丛草，一座山，一个丰碑。一条条弯弯的山路，一个个挂着灯笼的小巷，还有一串鲜红的糖葫芦，它涂抹了光阴，带走了陈旧。这一切，就是我想要的秋天。在这样的暮秋，所有虚妄和贪嗔都可以放下，每一片树叶都染上特定的颜色，清明之间，窥见生命的端倪。

——怀念故都的秋，浅记，若晚秋有闲，可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