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 子

文 | 风铃阵阵

儿子今年十三岁，确切地说， 再有四个月，他就十四岁了。出生时，八斤二两，医生抱到我面前，一张又大又白的脸。

不久得上小儿肺炎，冰天雪地，抱着他在医院辗转，头上的血管实在无处可扎，就扎在脚上，病房没有暖气，他却很少大哭。

现在他比我还高出一头，有时候感觉像梦一场。不知不觉他从幼儿园 ，小学到初中。十三岁的他，嘴唇上悄悄冒出了一层黑黑的小胡须，嗓子也经历着变声期。

因为督促他写作业，我大发雷霆。他索性向沙发上一躺，说:“你越说我越不写！”我说:“写作业是你自己的事！你想写写，反正你们老师又不批评我。”“老师批评我和你无关，写作业是我自己的事。你别管！”我气得扬起巴掌，这次，他牢牢抓住我的手，怒目相向。以前，我说什么，基本是什么。我伸手打他时，不管对错，他都得承受。很显然，我没有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来应对他的成长。

做父母的，总是希望孩子优秀。尽管明明知道，将来也和自己一样，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但心中那份渴望总是不由地转化为焦虑，碾压着自己，投射于日常，便是于细微小事说开去，大道理讲了一筐又一筐。孩子起初点头，而后置若罔闻，再后来只要你开口，便借故离开，到最后愤愤然摔门而去。我们这一代，被时代的洪流裹挟着向前，人到中年，即使生活稳定富足，可内心依然摆脱不掉对明日生活的那份惶恐不安。我问他想上什么学校，他说:“不知道，随便吧！”在千万遍说服自己之后，我梳理自己的心绪，其实孩子这一生能做一个快乐知足的平凡人，也是莫大的幸福。若背负沉重的包袱，为了所谓的成功而活，也不一定就是真幸福。儿子有儿子的未来，我只能做一个忠实的观众。

他读《明朝那些事儿》《宋朝很有料》等历史书籍，和我探讨人物的命运。最后总结说:“好人和坏人如影随形，哪个时代都是这样。要是开明的皇帝，好人占上风；昏庸的皇帝，坏人占上风。不管好人坏人，在历史上留名的，没有谁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我赞成他的看法，刚想开口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转念一想，十三四岁的他，只想让我做一个倾听者，大道理还是少说为妙。

手机每天是必须要看的。中午半小时，晚上二十分钟，少一分钟都不行，绝对是锱铢必较的架势。而且要找一偏僻角落，生怕被别人发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主要是看打篮球电影简介和搞笑视频，当然偶尔也打游戏。有时也听歌，一些最流行的口水歌，速度很快，听不清歌词，他带着耳机，手舞足蹈，声音有时是歇斯底里的咆哮。我劝他听慷慨激昂的歌曲，说那样的歌给人力量，催人奋进。儿子说，那是你的爱好，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其实这种不同早就有了迹象:他自己挑选的衣服，非黑即白，上面带着大大的口袋，或者夸张的装饰。以前最钟爱的天蓝色，留在了童年。有一次他和小伙伴说:“我妈妈以为我还是小孩，给我买的袜子，上面带着猫啊狗啊的图案，真是太幼稚了！”是啊！我为什么不能理性地看待我那一天天长大的孩子?当我还留在原地时，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飞翔。

暑假上午他有两门功课，一门物理，一门篮球。两个地方相距将近十里，他骑着自行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飞奔。有一次，他告诉我，为了赶时间，他只用了十二分钟，就赶到地方。我一方面为他的安全担忧，一方面又为他感到欣慰。

我曾问他将来想住在哪里，他说:“姥姥那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但是离城市较远。奶奶家院子大，房子多，可是不像是我的家，像是我姐姐(他表姐）的家。还是咱们的家最好。”有一次，他说他一个同学的爸爸常年不在家，同学妈妈不爱做饭，那同学不愿回去 ，说农村爷爷奶奶的家才是他的家。家的概念，对于年幼的他来说，就是爸爸妈妈的爱。爸爸妈妈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我知道，将来他会有属于自己的家，那个家，可以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只要有温暖，有欢笑，就是家。

有专家说，十四五岁是孩子自我的觉醒期，他们沉睡的自我被身体的荷尔蒙唤醒，外界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激起他们无比大的浪花。

而我，还需要做更多准备，来应对这未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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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风铃阵阵，等你FM主播。从事太阳下最光辉的事业21载，业余写作。作品曾在《人民文学》，《散文》等杂志发表。外表沉静，内心淡然，希望通过等你FM结识更多的同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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