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贤江Ⅱ纪实文学：《命运》

(3)

命 运

（3）

江西南昌/杨贤江

3、儿子的命运（下）

店刚兴起，需到外面去跑销售，代部工具一一一小车必须买一辆。总共投资三十万元，除去进货、租房开销，帐上只有六万多元，决定花了五万买了一辆雪弗莱小车。表弟是开大货车的老驾驶员，正好发挥作用；这也是张白劳拉他入伙的主要因素吧。

姐夫和表弟每天开车出去，带上材料宣传书和样品，到大小门窗加工的店或厂游说，推销材料。所到之处，客户答应到时过去看看。

二个月来，也未见几个客户上门来。每天门市、仓库、生活开支尤其是张白劳一家人都来了，巨大的开支和收入成反比，亏空颇大。

正在此困难之际，工商所人员又找上门来。查获没办营业执照，罚款二十万。检测材料不合格，再罚二十万。不由分说地封了门市，幸好不知还有个大仓库。

怎么办？三人吓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以，又冷静地商议起来。舅弟说:"门市只有少数几根料，让他封吧，咱们偷偷地从仓库发料。″

表弟说:"不想做了，回家去继续搞货运。"

姐夫说:"偷着干不是长远之计，一旦发现了更不得了。"

姐夫又安慰表弟:"遇到困难逃避是不可取的，回家去会让人笑话！"

姐夫接着又对表弟和舅弟说:"你们俩明天到工商所去哭穷，就说实在无钱罚款！"

姐夫又打电话到材料生产厂，叫人到工商所帮忙解围，又暗中跟踪所长回家的途径。等所长一下班就跟所长后面。到菜市场位置时，姐夫拦住所长，把预备好的礼物塞入他的自行车菜蓝子里，下跪下拜地说明了来意，恳求帮助。说每年都不忘记所长大恩大德等诸如此类的求情话。不久，所里开了恩，罚了三千元，补齐了所有的经营手续。

表弟戏说姐夫能屈能伸，诡计多端！

门前冷落鞍马稀，
亏本寒心徒伤悲。
酷暑寒潮苦煎熬，
盼春花开笑嘻嘻！

一场风波算是平息了。目前严重亏损的风波又如何解决？姐夫提出，请门窗加工老师来做成品，即可销材料，又可提高效益。这遭到二人的反对，说:“卖料都没客户，做成品又卖给谁？”

姐夫又提出：“三人在一起开支大、收入小，不如拿一个人做。"

表弟说:"谁一个人有那么多钱？″

姐夫回答:“资金一年后再抽出。并且目前损失总金额三人均摊。”

他们听了，都争着要店。机缘巧合，张白劳和这店结了缘。

舅弟和他儿、妻子一家人把店经营起，生意慢慢好转。

三年后，赚了些钱，舅弟在本市买了一套自己的楼房，算是一家人有个安身的窝。而此时卖料的人与日剧增，生意逐渐清谈起来，甚至一天也没卖几根料。而姐夫回到A市几个月后也开了门窗材料销售店，如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材料销售供不应求。

姐夫得知舅弟情况后，特意跑到B市，把自己的銷售经营模式和盘托出。舅弟在姐夫的指点和进入新聚中的建材市的情形下，生意慢慢兴旺起来，几年内连续在B市取得了不可小觑的成就。这都是他们父子齐心合力努力打拼的结果。

张白劳不抽烟，不喝酒，不嫖也不赌，除了一日三餐，连个冰棒也舍不得买个吃。即使有点小病小灾，也不会送一文钱给医生作见面礼。他又发现了一个商机，到废品回收店买来拆除下来的中空玻璃，用墙纸到划开，清洗干净，做好成品窗当新玻璃卖出，与新玻璃相差无几，利润却很可观。把这好消息电告姐夫:″这种玻璃有10来元一个平方。你一年做十几万个平方的窗子，要多赚多少钱啊！″

姐夫被他说动了心，也从他那里买了几十块旧玻璃，请个小货车拖了回去。喊工人解开分割后，擦洗干净，装上窗子，跟客户说这是旧中空玻璃改的，可以每平方少5元。客户拖去窗子一看，光洁度没有新玻璃亮度好。说用户要少10元一个平方。无奈只好补差价给客户。，自此再也没有卖那种"赚钱″的玻璃。把剩下的全当废品卖了玻璃渣。后来，舅弟问姐夫此玻璃销售情况，姐夫回答说卖不脱如何这般。舅弟责备姐夫不该告诉客户实情，说姐夫笨得很。

几经风雨几打拼，

排除万难向钱奔。

富足一方名遐迩，
守财不享一豪分。

一个端午节，姐夫一家到B市舅弟家做客。舅弟在太阳底下的一个长方形的大桌上，脸上不停地滚落汗珠，肥胖的身体竞然灵活得像个敏捷的猴子。只见他用墙纸刀分开玻璃，擦洗，用玻璃刀分割。动作流利，熟练快速，让人惊讶。几分钟一张又一张，一下子整了一大码。

舅弟是不抽烟的，过节姐夫来了也只好抽自己身上的烟独享。舅弟整完了玻璃，带姐一家人上楼吃饭。弟媳在厨房弄菜，舅弟和姐夫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一起闲聊。舅弟又说他解旧玻璃取得的丰功伟绩，同时说姐夫不晓得赚钱。姐夫把他的手抓来一看：几个指头都贴了伤口贴，整个巴掌一道道曾经划破过的深深浅浅的伤痕，像平原上纵横交错的沟壑，让人看得心疼。他的一双手，就像一个破旧的五指爬笊。

姐夫抻出巴掌，光洁嫩滑。且说:"我一年做那么多门窗和材料，从未亲手沾过一个小指。要学会分享，钱，一个人赚不完的！要保养身体，在一旁指挥工人做，多招几个人自己便清闲了。″

舅弟听了不以为然，倒批评起姐夫是懒惰的行为。又教姐夫如何抓管理，降损耗，想法降低成本，提高效益等等。姐也在一旁附和。数说:"你姐夫懒得钻土，哪里愿做事，天生是赚小财的命。看相的人说他鼻子不高，不主大财。"

姐夫笑而答之:"狗靠鼻子找食，人也靠鼻子找食，人跟狗一样呀？"

姐慎怒:"神经病！人家说东，你说西，永远说不到一堆！"

2017年的一天，舅弟突然晕倒在门市上，送医院检查，查出是尿毒症兼高血压。全家人惊恐万状，心中沉重得像压了块石头，劝张白劳回家化疗或并找合适肾源。

换肾，是张白劳必须要做的手术。肾源，一是从医院高价获取，二是从亲戚中选取。医院巨额购买虽然经济能力是完全具备，只是花费如此巨资去修理一辆"老破车"，妻于心不舍。她心想:"这么多钱可以修一套别墅，或是留给孩子。"

于是，摒弃了此法而乐于采用二法。三个妹和一个姐的肾将有一个走入张白劳腹內。而长这肾的人及其家属是万万也不同意。理由是要靠这健康躯体支撑家的负重，谁也不原突然抽去宝贝支柱。害怕自家的大厦轰然坍塌，再者是说他自己有力也不用。如此以来，张白劳夫妇就对姊妹们及家人生起绵绵渐长的怨气，转而嫁牵于父母。末了，时久积怨成仇，视亲成敌，乃至似乎天下人都有愧于他。无奈，可怜只有化疗陪舅弟去慢爬痛苦的时光步阶。

张白劳一有空就筹划拆楼(认为原楼房不吉利)改建的宏伟蓝图。又劳心费力地步入了做屋造船、昼夜不眠的、精力高度聚中的艰苦状态。

雪上加霜，母亲去逝，舅弟病情加急。正常人也被折磨得精疲力竭，伤心不已，何况是他这种状况。他除了去化疗时间外，早起晚睡，全身投入两大宏伟建设的洪流中。不仅如此，他还拖着病体抽空到自家地里的田埂上，挖凼栽了很多茶树苗，期盼树苗天天长大，结果榨油滋润子孙。

蜡炬成灰泪始干，留得家财传后生。他做得极至，成了一盏燃尽油、永远熄灭的灯！，照耀着他的别墅、茶树、苦旅…闪烁一生的辉煌。

积劳成疾力不从，
几次栽倒门市中。
手中生意难继续，
无奈交付二子兄。

带病归家来休养，
母患恶疾又身亡。
伤心过度病加重，
医院化疗也无望。

病体挖凼忙树栽，
山上砍材建屋宅。
拆除旧楼心憔悴，
盖上新楼心停摆。

大年初一喜洋洋，
全家迁入住新房。
年饭吃了大半碗，
睡床飞魂入天堂。

2019年大年初一，喜迁新居。年饭中途，不适睡床，高血压引起脑血栓至脑部血管爆裂，经医院抢救无效，虚年仅49岁。

"啊！一一一我的崽呀！一一一我可怜的崽呀一一一"年迈的父亲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人事不省。

"白劳啊一一一白劳啊——，丢下我一个人叫我怎么活一一一呀——？″妻子抱着尸体嚎啕大哭，哭得梨花带雨，泪如雨下，·气若游丝。

两个儿子和女儿也站在身边:"爸爸一一爸爸！一一爸爸呀！一一一呜！一一"嚎天动地大声地又喊又哭，哭得是痛断肝肠、泣血呜咽。哀痛的悲哭声笼罩了屋上的天空。让世人起徬彷，让天地失颜色！

初一大年，门前悬挂的喜庆大红灯笼，立即换成了白色。屋里所有的喜庆瞬间被满屋悲伤所淹没。买来准备置办喜迁新居的酒菜果品，也改成丧酒用。

笑声突兀变哭声，
红颜瞬间兑白灯。
喜酒一杯奠祭丧，
一切转身化虚空！

张白劳原本180多斤重的身体，如今只剩了百十来斤，和他当初外出打工时的身体一样苗条。只是健壮兑成了病体。"来时无踪去无影，来与去时事一同。″

姐夫失去了一个并驾齐驱、风雨同舟、荣辱与共的兄弟，并且是永远地失去了！内疚他一生奋斗，丰收硕果后没得到品尝，为他英年早逝的命运鸣不平：太不值！

哀他：命运多舛，天不假年！悲他：竭尽辛苦，终为其子！惜他:硕果累累，未曾绱飨！正是：

毕生辛苦临涯头，
幻化黄土消忧愁。
天理运行循定数，
命中无来莫强求。

一片片哀痛、悲泣、嚎啕大哭，一簇簇五颜六色的花圈，一阵阵催人心寒的丧鼓声生······咚一一咚一一咚——地写完了张白劳的一生。

纵使攘括四海财，
无从重启生命来。
此中深意谁可认？
捡藏委顿绽开怀。
让人感慨让人悲，
珍爱时光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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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字数 3510】
【责任编辑 岁喜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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