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命运

杨贤江 || 纪实文学：《命运》（1）

原创 邓州文艺 邓州文艺 1周前

命 运

（1）
江西南昌/杨贤江

序言：万事万物皆有其特定的运行规律一一命运。芸芸众生，当然谁也难逃命运无形的主宰和束缚。

当今的人们，敢问有几人是为自己个人独谋福利，而不是为了家庭为了家中的儿女拼尽一生？可最终，你只是在儿女们"我可怜的爸呀！我可怜的娘啊！你未曾享过一天福就这样走了！我们还没来得及报答、孝敬！"的一片痛哭声中，把父母送入阴曹地府，作为永恒的休息。

下文就是讲述这样一家父母为子女省吃俭用，勤劳打拼，而寿命尚轻就竭尽一生的悲惨命运。

看后，阅尽人生归宿，大家不知作何感想？是徬彷，是懊悔，还是珍惜自己现有生活的每一天？

有这样一个美好的家，三年内，母亲、儿子、儿媳相继去逝，几乎一年一个。年迈的父亲和孙子、孙媳及女儿亲人们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声，布满了村庄的上空；也布满了刚刚落成、入住且装修豪华的乡村别墅。无尽的阴森恐怖，充塞了房屋的旮旯角落。似乎一熄灯，就有阴魂从屋的某一角落窜出来，索取人的魂魄；或不经意从哪里发出一点声响，也让人惊恐万状，魂不守舍。

尤其在亲人们外出打工时，留下早已流干了眼泪、悲痛欲绝的老父亲，本就生性胆小，怎敢在这诺大阴森可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空当当的房子里继续孤居下去呢？无奈，也只好割舍家中一切，和外出远方打工的孙子们一起居住。

村上有人说:"这房子可能有邪气，不适宜居。"这时，有个老者向屋主毛遂自荐:“我天生胆大，能独自入住，吓退鬼魂，助长阳气！但每月屋主要付给我一定的住费。"

如此豪华别墅白让他住，倒反索要住费，听起来，不觉让人感到滑稽可笑，但又现实无奈。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有谁会干呢？

无奈让昔日矗立在村里的一处人来客往的美丽风景，今日，乍成了一片铁将军把门的萧瑟凄凉。围绕于村边如黛的青山和不知名的野花野草也密布了忧伤，潸然泪下，点点滴滴，洒落在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土地上。屋边的千年老樟树，是见证这一家人由没落衰败一步一步走向繁荣，也是亲眼目睹，风雨同舟，年复一年，陪伴、保佑他们逐渐长大的。

树杈上住着的一只乌鴉，"呱"的一声惨叫着飞离老窝，要把这悲惨抖落给大地，让大地也起徬彷；屋后港流的水，"哗哗然"，像是"哇哇然"的悲泣声，在沽沽顷诉着母亲、儿子、儿媳昔日勤劳、奋斗、拼搏的一生命运。

母 亲

母亲刘馨香，一双爬满老茧的手；两只瘦弱的小腿支撑着一个倔强的中等身躯；与日剧增的银丝也无法遮掩她满是皱纹的久历风霜的脸。就是用这样一双弱不禁风的小手、小腿，硬是把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家，打造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富裕的五好家庭。

母亲出生在一个优渥的家庭。命运的契机把她安排嫁给了一个忠诚实在、从小被父母溺爱惯坏了的父亲。初嫁进家门，只见家徒四壁。得病的公公和老婆婆以及几个未成年的姑姑当口要吃要穿，都要依仗她来抚救照看，不免心中顿生一丝凄凉。当时，走集体，家中劳动力少，队上分口粮时，都不分给她家。队上人说:"你家吃的人多，做工的人少，是队上的人在养活你家，不分粮给你家是有原因的！"

母亲听了喑下决心，一定要努力劳动，改变别人的冷眼！母亲起早贪黑和父亲一起顶烈日、冒酷寒拼命地苦干。无论是插秧割禾，耕田耙地，挑禾打谷，无不是开工走在最前头，收工在最后头。由于比他人干得快、干得多，干完了自己的任务，又帮别人干，很快赢得了队上人的敬重。母亲也成了年年获奖的劳动模范，三八红旗手，先进个人，并且很快入了党，由于没文化，失去了多次提干的机遇。优秀共产党员的光荣称号，年年荣获，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年。母亲在如此高负荷的劳动强度下，接二连三地诞下了五个子女，同时，更兼负起哺育子女的重担。即便是如此艰苦地日干夜干，依然也无法改变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大家苦难光景。

母亲说:"记得一次过年时，长年没有沾过荤腥的一家人，此时很想吃上一顿猪肉。尤其是看着眼前一个个营养不良、瘦骨棱棱的孩子企盼的眼神，恨不得从自己皮包骨的身上剔下一些肉来。情急之下，她只好跑回娘家，把情况告诉了外公。外公当时是书记，在食品公司走了后门，买来几斤肉让含泪的自己带回家中，算是过上了一个吃上肉的年。自己是舍不得吃上一口肉，依旧吃着平时没多少油的素菜。"

分田到户后，母亲领着父亲没日没夜地劳作。干完自家地，又去帮村上落后或缺少劳力的家庭抢收抢种。甚至，还跑到远处帮亲戚朋友干。她就像一台永不停转的钢铁机器，超负荷地运行！如此以往，怎不会有一天终将筋骨散架？

母亲在农闲时，除了料理家务、种菜养猪、养鸡养鸭、还养了一大家子外，一有空，便把村上的要道和祠堂，一个人打扫得干干净净。要是谁家有个红白喜事，不用吩咐，便主动带动邻里其他妇女去帮忙料理，经常让人感动得热泪盈眶，情不自禁。家中只要有点好吃的食物点品，豪不吝啬地分享给邻里四居，甚至自家都没留下多少，也乐得面上绽放一脸的笑容。只要有人来家串门，倒茶让烟，和气顷听冷暖，一起拉家常，手中也不停做些缝缝补补的针线活。到家中做客或路经家门的亲朋，总是热情招待，留客吃饭。把自家也舍不得吃的珍藏已久的鸡蛋和白面条煮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美味，亲切地送到客人的嘴边。然后把孩子引到远离客人的地方，免得客人看见身旁直流口水的娃儿们，无以吞下碗中的佳肴。

时光辗转，春来秋往。公公婆婆相续过逝；姑姑们也一个个渐渐成人，婚嫁他家；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正如年年张贴在大门上一幅对联所书:"一年胜一年，余粮又余钱。″

按理说，母亲也该轻松一下，怎想到不仅没有得到轻松，反而更是加重了负担。三姑为了躲计划生育，为了生个男孩，把一个又一个的女娃送来母亲抚育。母亲二话不说，就应允下来。白天从受繁重的体力劳动，晚上还要起床几次，为孩子喂奶换尿布。孩子的啼哭也不断把疲惫难以睁开眼的母亲，折磨得日近消瘦。但母亲从未叫苦，一如继往地连续给三姑喂养拉扯大了三个女娃。不几年，自己的大女儿也嫁人，生子情况重蹈三姑的后尘，又把刚生的女婴撂给了走路略带蹒跚的母亲。此时儿子也结婚生子。母亲除了田间劳作，操持家务，携带孙子外，还要含莘茹苦地增加喂养外孙女的重任。且此重任是她不顾全家人的反对，自己主动提出来揽下肩负的。看着母亲日渐憔悴苍老的面容，女儿泪留满面。不知是感激的涕零，还是怜悯的喷涌，又或是内心的无限刺痛······

母亲哺育了外孙女八年，花了多少的心血，失去了多少个正常睡眠，看了多少个家人的愤怒不平的脸色？只有母知，大女儿心自知。

母亲对待已嫁出去的姑姑们，像女儿一样疼爱。无论哪个姑姑家有点大事小事，总是有求必应，尽心竭力。小姑不愿洗衣服，也让她打包带来娘家帮洗涤；四姑不会烧菜，也亲自上门指导；二姑与夫吵架，也急上门调停；大姑花生采摘不过来，也立即赶去帮忙······

村上的人说是母亲的博爱仁德，感动了上苍，才有了儿女在外求财的风生水起。儿子儿媳带领孙子在外努力打拼，短短数年就创造了丰沛的财富，把原本的老土屋拆了，盖了一层又一层。本该享福的母亲，依旧强忍着腿痛手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忙于田间地头，房前屋后。直至她六十几岁的时候，不幸得了肝癌恶病，无比的剧痛扭曲了脸上的肌肉，也从未听她哼过一声，叫喊过一句。儿女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送毌亲去住院治疗，母亲坚决不去，说:“自己要是得了恶病治也无用，若是小病吃点药就会好。"

儿女们背着她偷偷流泪，痛心得快要晕倒。过了数月，母亲一口气没上来，就永久地睡去了。儿女们和老父亲椎心泣血的嚎啕大哭，也唤不醒母亲的一声回应！

得到母亲病逝恶耗的姑姑亲戚们，一个个从四面八方买了花圈、火纸、被子，抽泣哭咽着赶来了。刹时，屋内哭声撼天动地，此起彼伏。老父亲捶胸跺脚，因噎哽喉，哭得快要晕死，坐立不稳，女婿们见状立即上前掺扶安慰；大女儿抱着母亲的头，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脑袋不停地在床边撞得砰砰砰作响，几次晕死过去；其他女儿、儿媳也抱着母亲的躯体，哭得梨花带雨，昏天黑地；得了病的儿子也颤抖着身体，内心在不停地泣血。无限悲痛的哭声，弥漫了整个村庄的上空，也弥漫了村边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

村上的老人老泪纵横地说:"母亲是个大好人啊！好人不载世，这是她来世上当牛做马，劳禄受苦的一生命运呀！"

得知母亲走了的消息，村上的男男女女自觉赶来张罗，合理分工:抬棺的八仙，挖坑的土公，从各家借来办席的桌凳搬运人，招呼客人的听倌，这些都是由男人组成；把白布、红布、绿布撕成一片一片的小长方块，用白纸条糊缠小竹梢制成的哭丧棒，用稻草搓制成的孝绳、孝帽等工种是由妇女们承担。又请来看地的地仙，吹拉弹唱的洋鼓洋号乐队，置办酒席的厨师队。墙上，花圈上，被单上的挽联和悼文是由大女婿含泪执笔。这是第二次执这种沉重的笔。第一次是送走奶奶，这次是送走母亲。大女婿的泪水和墨汁一起融化出如下悼文:

悼 念 母 亲

苍天垂帘，大地抽泣！儿女心碎，亲朋洒泪！

我们最亲爱的妈妈，因病医治无效，于2018年9月6日在家中与世长辞，享年69岁。

妈妈的离开，您的儿女们心如刀绞，万箭穿心。

妈妈呀，妈妈，您是位淳朴善良又充满睿智的农村女性。虽然您识字很少，但您对生活的理解，对世事的洞察，远比我们这些读过书的人深刻的多，精辟得多，丰富得多。您把这些道理融入在日常生活中，融入在我们的教肓中，是您教给了我们做人的道理，是您让我们学会了生活的坚强，是您用毕生的精力和辛勤的汗水，营造了我们美满的家庭，还是您留给我们一生享不尽的精神财富和幸福之本…

如今正当我们要报答您的养育之恩，让您享受天伦之乐之时，您却驾鹤西去，儿女们倍感遗憾！回首往事，我们泪如倾雨，千言万语也难表达对您的思念之情。

到如今，四世同堂，生活幸福，寸草春晖，谁不赞母亲的大恩大德？谁不羡母亲营造了一个荣耀的兴旺门庭？谁不传母亲的勤劳美德灬

思我母亲，自幼家境殷富康实，缘于寒门，奋发图强；哺育子女，谆谆教诲；积极向上，光荣入党；且历年荣获优秀共产党员、三八红旗手、劳动模范等众多光荣称号。

妈妈呀，妈妈，您走的太匆忙！苍天啊，苍天，你为什么让无情的病魔缠上我们母亲！为什么这么狠心夺去我妈的苦命？妈呀，作为儿女们还没来的及伺候您，未能尽到一点孝心，您就这样撇下我们和我们的爸爸静静的走了，您让我们肝肠寸断，情何以堪？

妈妈呀！妈妈，您是一位高尚的妈妈，一位艰强的女人；您是天底下最伟大、最善良、最慈爱的母亲······

您的一生，是简朴的一生，苦难的一生，勤劳的一生，善良的一生，柔弱而又坚强的一生！

母亲走了，永远这样地走了。留在我们心中的是美丽、无私、宽容、勤劳、善良、还有您那淳朴的微笑，还有······

我们一定会以母亲为榜样，永远铭记在心中:认认真真做人，踏踏实实做事，让您的光辉思想和高贵品质代代相传。

妈妈呀！妈妈，您走后，我们会在生活各个方面尽最大努力照顾好老父亲，让他更幸福地度过晚年。

妈妈呀！妈妈，您用千滴血换儿一条命，儿女们纵使千行泪，也只能伴妈妈离我们驾鹤西去…

祝愿您老人家一路走好，在天堂安息吧！安息吧······

呜呼吾母，百喊不闻。肝肠断绝，泪血沾巾。悼念吾母，悲痛难陈。呜呼，呜呼，呜呼哀哉！

翌日，母亲被烧成了一小撮灰，放入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的石棺中，棺上坐着她的曾孙，由八个人抬着。在举着花圈，抬着被布的长龙送殡队的簇拥下；在鼓声咚咚、炮声阵阵、炮声乐声哀婉、哭声凄惨的混杂声中，母亲被送进了一个早已挖好的几尺长宽高土坑里一一她永远的新家，从而，也结束了母亲苦难劳累的一生命运。

一个如此高大的生命，遭罪夏日酷暑炙烤，您依旧葳蕤；触摸金秋丰收喜悦，您波澜不惊；蒙受冬季冰冻寒风的欺侮，您岿然不动为什么到了春天，让人赞赏、奉捧的光彩时候，花未开，就成了落红辗作了泥呢？难道您的生命里，上天本就没有安排春天？

欲知儿子命运如何？请看下回。

———————————
【本文字数 4711】
【责任编辑 岁喜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