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礼民：母亲的八十河

步入五月，岳母八十大寿的生日就快到了。利用假期，趁着上班的大都休假，大哥就与大家商量着把岳母的生日提前到五月三日，安排在江南古镇竹林关相聚，定餐在丹江河边一个环境优雅的码头酒店，只通知兄弟姐妹六家小范围祝寿。

岳母虽说八十了，身体还算可以。满头银发，密而不疏。心平气和，沉稳大度。后来，听力有点沉笨，缩骨的双腿有些弯曲。慈祥沉着的笑脸，写满了一个人一个年代的经历。

岳父老家，在土门八十河村。第一次去八十河村，还是我老家一个堂哥结婚时，坐着接新娘的四轮拖拉机一起去的。当时的樊家村，河畔，溪水汨汨，稻田飘香；土木瓦房，依山傍水，炊烟袅袅；说话口音，有山阳人的婉转。后来，在堂嫂的介绍下，我就成了樊家村的新女婿。当时，岳母还算年轻，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一天到晚，背着药箱，村里村外，双腿步行，忙着行医看病。岳父当过兵，性格耿直，上过朝鲜战场。退役后，政府想安排他在乡上工作。当时家里娃小孩子多，吃饭是问题，他就没有去，就回家种地务农了。记得，第一次同介绍人去岳母家时，刚进门就看见了岳母，我就大胆地喊了一声“妈”，介绍人“噗嗤”一笑，说我有些太莽撞太直白，岳母听到也没太反感，跟着也顺和地笑了。

岳母一家，四个儿子，两个女子，轮到我这儿就算老四了。在我结婚后不久，岳父在参加村上组织的一个冬季整修梯田活动中，开山放炮时不幸被一飞石击中头部，卧床几年后就离开了人世。从此，岳母既要忙着家里家外的活，还要及时出诊看病。那个年代，樊家村还没通电。晚上没人时，点着油灯，织布纺线，纳鞋补丁。随着时间的推移，孩子们慢慢地都能豁起了风儿，岳母才渐渐地感觉到了有些依靠。生活中，对待子女，岳母更是从严管教：自己娃和村里娃耍，不准欺负别人，不能随意拿要别人家东西；哪个儿子和儿媳吵架了，不管是谁的错，岳母总是会先诉说儿子，安慰着媳妇；哪个女儿和她婆家弄矛盾了，岳母总是会先开导女儿，要学会肚量大些，忍让多一点。印象中，岳母是一个脚踏实地，为人厚道，与邻为善，顶天立地的一个女强人。虽然身怀医技，在村中却从不张扬显摆。岳母也经常说，自己出生在八十河，就是吃着八十河的水长大的。

时间飞逝，转眼间，我也到了不惑之年。虽然，自己的孩子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哥家的几个孙子孙女，都已开始陆续上了学，围坐一起，我们已是四世同堂。在老人面前，我们是一群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寿宴上，蜡烛开始点亮，大家一起唱响了生日快乐的歌。岳母开心地笑着，许下了美好的心愿。敬酒开始，依年龄班辈，一一向老寿星敬过。喝酒中，岳母还不时地给大家提醒，“酒，喝个香，尽兴就好，不要喝多了”。

寿宴结束，我们一起又陪着岳母回到了八十河。八十河，属土门镇管辖，是一条主沟，因沟深河长，喻意八十里而得名。过去，八十河到火神庙以上，就属于寺坪镇了，又叫八里十河。后来，撤乡并镇，八里十河归土门镇管，一条沟就名符其实地叫做“八十河”了。八十河，发源于流岭山脉，水系丰富，途径伏子岭、朱家村、彭家村、八亩地、陈家村、樊家村、下河村，一路向南，流进了银花河。过了竹林关，又融入了丹江。

坐在大哥家院子，看到对面的土门垭，门楼焕然一新；看到天空蔚蓝，满山青绿；看到河岸上，伸向远方的水泥路，思绪一下子回到了过去。零九年，我有幸中标八十河村通村水泥建设。当时，按路宽设计，一些地方偏窄拓宽牵扯到少数人的利益。时常，支好的模板，回个头就有人给搬倒了；刚磨光收好的路面，一些人不听劝导，有意无意地就踏了上去，直接影响到施工进度。虽然，村镇两级领导大力支持，积极协调，但也避免不了有时与当事人发生些小矛盾。这时，岳母就会说，“解决不了的问题，多与村上反映，多做工作，不要弄事。在这里，你毕竟还是门上一个女婿……”。当时，按质量要求，加上自己的身份，心里就一个想法，必须把这条路修好修快。后来，通过验收，这条路被交通局还评为“全县通村水泥路样板工程”。生活中，每当去八十河，驱车走在这条山路上，看到自然顺畅的线形，平坦坚固的路面，心里就有一种特别安逸的感觉。

酒气还未散开，回忆还在继续。“吃长寿面了，正宗的野生水芹菜油泼浆水菜”，这时，三嫂家给大伙做的下午饭好了。一阵吆喝，一家人又围着老寿星，说着笑着，津津有味地吃着飘香的长寿面，一屋的其乐融融。

不知不觉中，村中路灯亮了，太阳不知啥时候已悄悄地落下了山。傍晚的樊家村，空气中弥漫着八十河湿润的水份，远离县城的山村显得格外的寂静。忽然，一阵音乐响起，咚咚的鼓点声打破了山村的宁静。哦，是一首《前面那个姑娘》，村上的广场舞开始了。“走，到村子跳舞去”，几个女的说着就去了。坐在院子，听着劲舞的旋律，看着眨眼的星星，喝着爽口的青茶，沐浴着清凉的晚风，仿佛身心一下子放松了许多。感觉中，现在的八十河就是一个福地，一个神仙居住的好地方。

啊，八十河，一个山青水秀，人杰地灵，交通便利，风土人情厚重的地方。暮色中，岳母慈祥的笑脸，宽容的心态，硬朗的身躯，仿佛就在身边。岳母亲切的脸庞，就像八十河边无数个母亲的脸庞一样，像星星一样闪亮在天空。

汨汨溪水，养育着一代又一代自强不息的八十河人。浓浓鼓点，演奏着八十河人的变迁和安居乐业。

八十河，母亲的河，一条平常而伟大的河。

• 作者简介：吕礼民，陕西丹凤棣花人。网名，秦风楚韵，自由职业，文学爱好者，业余时间喜欢与诗为伴，与散文结缘，喜欢用手机留拍生活中最美好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