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雪，那些暖

大学毕业后，他在外漂泊了五年。事业上连连受挫，女友又离他而去。当初仗剑天涯的豪情，已被繁冗的现实磨平。飘雪的冬夜，两杯淡酒下肚，泪在眼框里晃，他的心结了层薄冰。

他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电话的另一端，传来母亲温厚的叮咛：“天气寒凉，记得添衣。想家的话，常回来看看。”母亲殷切的关怀，牵动着他的脚步，他决定当一回逃兵，天亮就乘车回家。

推开家门，迎接他的是满桌飘香的菜肴。饭后，他紧拧眉头，喝茶发呆。母亲坐到对面，轻轻地说：“还记得你八岁那年，也是这样的大雪天，发生的两件事吗？”母亲打开话匣，聊起他童年的趣事。

那年冬天，刚下过一场雪，他在雪地上玩。走来一位皮肤黝黑的老人，举着稻草扎成的杆子，上面插着红红的糖葫芦。他的眼睛一亮，悄悄地咽着口水。老人边走边吆喝，他尾随在后面，走街串巷。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发现了他，急问：“娃仔，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他这才愣过神来，望着陌生的街道，大声哭了起来。老人忙取下一串糖葫芦，递给他，哭声弱了下去。老人领着他往回走，期望能遇到他的家人。

母亲已发动全家，疯了似的找他。最后，在雪地上相遇，母亲冲上前去，抱着他又哭又笑。他嘴里含着糖葫芦，吃得津津有味，并不理解母亲的心。倒是老人脸上浮起愧疚之色，把剩下的糖葫芦取下来，塞到他的手里。

“当时只顾着高兴，感谢的话，也没来得及多说。”母亲眯起眼睛，停了一会，接着说：“还有件事，比这次更险。都说你福大命大，总是遇到好人。”

他和邻家男孩在河边玩，用石头砸水里的落叶。雪花飘得紧密，河岸湿滑，一不留神，他掉进了河里。刚好有位男人路过，扔下手袋，脱掉大衣，“卟嗵”一声，跳进冰凉刺骨的河里。

男人水性好，很快把他救上了岸。小伙伴吓得慌了神，哭着跑着，喊来了他的家人。男人冻得脸色乌青，浑身发颤，家人拉住他，让他留下住址，日后好登门答谢。男人摆摆手，吃力地说：“救孩子要紧，快送医院吧。”

“那年冬天过后，你的个头猛得一窜，懂事了不少。”母亲挺直了脊背，认真地说：“在成长的道路上，曾有多少人护佑着你，珍爱着你，陪你走过艰难时刻。”

那一夜的他，自责到极点。他的幸福，与那么多人息息相关，有来自亲人的牵挂，有陌生人的无私相助。他的眼前跳跃着一团团火苗，内心的坚冰，在悄悄地融化。

那场雪，那些暖，让他的心如洗过般明净。他终于懂得，即使穿行在寂寂寒夜，只要生命还在，希望不息，总能迎来又一场春暖花开。

（作者：顾晓蕊）

（晨歌摘自《最受小学生喜爱的故事全集》天津教育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