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改变了人生

1

阿特是初三时的同学。当时，我们宿舍八个人，七个是山里娃，只有阿特是从外地转学来的，据说他很小就没了父亲。

阿特是个“二赖子”，常找我们要吃要喝。其实，我们也没什么吃的，偶尔哪个同学带了咸鱼干之类的，准被他搜去。哪天不高兴，还会向我们要钱买烟抽。

有几次，我们不给，他就用火柴棒烫人。这招可狠了，他将火柴点燃，却不让它燃透，而是烧成小炭棒，然后一端蘸点牙垢，就能立在睡着了的同学手臂上，再点燃，炭棒闪着星火就会慢慢地红向另一端。待同学被炙醒时，阿特早已跑远。我们对他恨之入骨，毕业后断了联系。

二十多年过去了，前两天，初中同学聚会，方知阿特初中毕业后去当兵，退伍后进厂，一直给厂长当司机，看上去已是个老实本分的中年男人。他和我们几个当年同宿舍的同学抱在一起，齐唱《明天会更好》。

聊起当年宿舍里的故事，当年的仇恨，竟是现在最有趣的话题。

2

那年，表妹到单位找我时，认识了同事小王。后来表妹和小王谈起了恋爱。小王的人品我了解，好吃懒做，油嘴滑舌。我反对他们在一起，并从中作梗，把小王的“劣迹”告诉了舅舅。舅舅当然不答应，甚至放言，如果表妹还和小王来往，就断绝父女关系。

断就断，表妹干脆搬到外面去住。后来，随辞职的小王到外地打工去了。有一回，我到他们打工的城市出差，顺便去看望他们，表妹仍记恨于我，直接把我扫地出门。

今年春节，表妹和小王回来了，还抱着个大胖儿子。他们请我喝酒，说起了这些年来的艰辛。“现在看来，你和父亲当年的反对是正确的，他还真是好吃懒做的主，好在这几年被我给逼勤快了。”表妹看着小王娇嗔地说。

岁月已让任性的表妹变得成熟与理性。

3

13岁那年的暑假，我和父母、姐姐去田里割稻子。不知因了一件什么事，我和父亲怄气。中午我回来提饭，父亲叫我给他带烟去。我只提饭，故意不拿烟，甚至说了一句很伤父亲的话：“这饭是我提来的，你不许吃！”

如今父亲老了，儿子也如我当时的年纪。每当儿子在我面前倔起脾气时，脑海里总会闪现当年在稻田里的情景。和父亲说起当年那档子事时，父亲竟笑得合不拢嘴，说你这小子，当时就是这脾气。

岁月，让过往的尴尬成了甜美的回忆。

4

刚认识妻子时，她说我笑的时候像哭一样，很难看。为了不因此吓到别人，我很少笑。

前两天，妻子看着我笑的样子，发现新大陆一般：“你笑的样子，真迷人啊！”

我奇怪，“以前不是像哭一样吗？”

妻子说：“现在笑起来满脸皱纹，看上去挺慈祥的，有了亲和力，就不会再像哭一样了。”

原来，这又是岁月的功劳。岁月，真是一个好东西，它让所有过往的青涩、艰辛与怨恨，都能付诸笑谈中。

（作者：李耿源）

（飞花似梦摘自《每日新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