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顿拌豆腐

有些事情犹如过眼云烟，过后在脑海里不留什么痕迹；但有些事情深深镶刻在脑海里，久久不能忘怀。

记得那是1969年的一个冬天，我这个入伍仅一年的新兵随着一位姓詹的河南籍老兵去安徽、山东、河南等地进行干部提干前的政审外调。那时农村交通很不方便，到山区外调要爬山越岭，而提干对象大都出身农家，这真难为了我们这两条腿。好在我这个新兵对第一次外调感到特别新鲜，苦点儿累点儿也不在乎。

我们要去的村子离县城有二十来里路，而且都是山路。我们天刚刚亮就急匆匆出发了，走了不到二里路就进了山区。高高低低的路，一会儿上山一会儿下山。我们怕迷路就边走边问，深一脚浅一脚地迂回行进。二十来里路竟然走了三四个小时，调查完毕已是吃中午饭的时候了。

村里的老支书分派我们到一户只有老两口的农民家吃饭。屋内摆设简单，没有什么家具，土炕上放着一张旧饭桌。大娘踮着小脚，麻利地做了个炒鸡蛋和炒土豆丝。过了约半个时辰，老大爷才气喘吁吁从外面走回来。手里端着粗瓷碗，里面盛着几块白嫩的豆腐。大娘将切碎的葱花放豆腐上，再小心滴上几滴香油，拌了起来，然后慈祥地笑着说：“对不起，让你们饿肚子了。家里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招待你们，连这豆腐也要走几里的山路到山下去买。那你们就多担待吧！”

我们不禁心里一颤。为买这几块豆腐，竟要大爷跑这么远的路，这豆腐真跟金子一样珍贵啊！我们吃着玉米饼子，就着拌豆腐、炒鸡蛋，泪珠不觉滴落下来。饭后，我们留下粮票和钱，老两口说什么也不要。

大娘告诉我们：“村里很多年没来过当兵的了。我年轻时曾见过打日本的八路军，后来又见过打老蒋的解放军，现在又见到你们这些穿绿军装的小战士，你们可是贵人呐。我儿子前两年也当兵去了，现在还没回过家。见到你们，就想起了当年的八路军，也想起了我的儿子。”

这事一晃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可我怎么也忘不了那顿拌豆腐，忘不了安徽乡村老大爷托着豆腐进屋时的身影。

（作者：李少宗）

（摘自《渤海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