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遍河山」豫见中原04：失声的鸡公山

　　同说西南官话、地处川鄂渝滇黔的朋友都知道，仅从“鸡公山”这一地名，就能分析出所在地河南信阳的独特性：既是豫皖鄂三省交汇处，又是中国南北的自然分界线，地处河南却最不像河南，尤其是语言和饮食习惯，几乎跟河南没什么关系。譬如，“鸡公山”里的“鸡公”一词，就是典型的西南官话，意指“公鸡”，四川、重庆、湖北不少地方都把“公鸡”叫做“鸡公”，甚至连我那离信阳数千公里的重庆开州老家，数百年来就一直这么叫着。

　　因工作缘故，我曾多次前往信阳，还曾连续在这里工作和生活了半个月，不知不觉就喜欢了这座更像南方的北方城市。也许说不上非常熟悉这个很特别的城市，但对信阳的了解确实多于河南其它城市，包括关于此地的一些段子或顺口溜，可乐的同时总觉得亲切，像是听到了久违的乡音，莫名地感到亲近和温暖。

　　“小混淡，鸡八毛”，是信阳当地人自我调侃的一句顺溜。如果初次听说，您千万别歪想，更不要曲解，这其实是在概述信阳的风情风物。“小混淡”，是在介绍名茶信阳毛尖的特点：“小”指叶子小，“混”指白毫多，“淡”指口感微淡不涩；而“鸡八毛”，则在介绍信阳的特色景观或土特产：鸡公山，野生小王八，信阳毛尖。

　　关于毛尖茶，渝夫在《毛尖上的信阳》一文中已作介绍，不再赘述；信阳的野生小王八也没更多好讲的，反正产量大、味道好，物丰价廉、值得品尝。咱们暂且聊聊号称“中国四大避暑胜地”之一、“新中国第一批对外开放的八大景区”之一的鸡公山。

　　至于第一批对外开放的八大景区都包括哪些，目前已无从知晓，但作为“四大避暑胜地”之一的称谓，鸡公山其实已经名不副实。就当下的运营管理、旅游开发、名声人气而言，鸡公山已被河北省北戴河、浙江省莫干山，江西省庐山远远甩在身后，并且差距巨大，大到很难在短时间内快步跟上。

　　作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鸡公山位于信阳市以南38公里，面积2917公顷，东接桐柏山脉，西与大别山为邻，为亚热带向南温带的过渡地段，地处中国南北的分水岭，除了是有名的避暑胜地，此山的万国建筑别墅群也很有特色，被称为“世界建筑高山集萃”，又称“万国建筑博物馆”，差不多与江西庐山别墅群齐名。

　　鸡公山别墅群，因1902年通车并直达该山的平汉铁路而兴。一时间，洋人蜂拥而至，争相兴修别墅、教堂，不惜重资，竞比豪华，不过一年时间，共有英、美、法、俄、日等20多国各式楼宇500余栋，寓居外国人士2000多人。后来，因清政府腐败无能，洋人们更加骄横跋扈，居然规定鸡公山别墅区内不许华人行走，外国人在别墅区内居留不许查其户口！一时之间，鸡公山成为洋人们在中华腹地变相的“公共租界”，引起爱国人士的强烈反对和口诛笔伐，但收效甚微。

　　进入民国时期，以直系军阀靳云鹗将军为先锋，集聚吴佩孚、肖耀南、杜节义、吴庆桐、袁世凯家族之袁英等北洋军阀高级将领及许多富商豪绅纷至沓来，营造离宫行院，建造各式别墅，与洋人“分庭抗议”，想用砸钱的方式给中国人挽回些许颜面。

　　中国军阀修建的众多别墅中，北洋军直系将、曾任河南省省长靳云鹗修建的“颐庐”最有名气。

　　话说一年夏天，靳云鹗来到鸡公山避暑疗养，举目看到满山遍布的别墅全是外国人所建，鸡公山几乎成了外国列强的公共租界，心中愤然不快，决心要在此地盖一座最壮观、最漂亮的楼房，在规模和气势上压倒外国的建筑，扬中国人的志气。于是，他重金聘请了京城一位曾经留洋的建筑师主持设计建造，在借鉴西方建筑风格精华的同时保持了中国建筑特色，显示出了中国人的聪明才智和豁达包容。楼房建成后，取靳云鹗字“颐恕”中第一个字命名为“颐庐”，庐字意为茅草房。颐庐竣工之时，全国各地、各界纷纷发来贺电，汉口还专门组织参观团前来祝贺。此举大长了中国人的志气，所以“颐庐”又被称作“志气楼”。

　　非常遗憾的是，这么一座彰显爱国精神和民族自豪感的精美建筑，竟被有关部门承包给商人改造成了星级宾馆，游人不得入内参观。此事发生在2005年，据说当时引起很大争议，信阳当地一家报纸还发表了一篇题为《谁动了中国人的志气？》的文章，明确表示反对，但最终没起什么作用。悲乎？哀乎？值得全社会的深思与反省。这样的现实与细节，确实是大煞风景、影响心情。

　　说到鸡公山，不得不提蒋介石、宋美龄夫妇。1938年6月至10月，武汉会战期间，蒋介石曾数上鸡公山，入住防空洞，日夜筹划抗日大计。除了必要的陪同，蒋夫人在距离防空洞较近的一幢别墅里布置了一个舞厅，晚上邀约驻山上的各国使馆要员喝酒跳舞，借此宣传中国抗战、展开别样“外交”。民间也因此有了“前线吃紧，依然歌舞“的说法。

　　前面说过，当下鸡公山处于默默无闻状态，山上的别墅群荒废居多，配套设施和旅游服务也相对简陋，好在游人不是很多，倒也不失为一个清凉安静的去处。

　　到鸡公山，游罢风格各异的别墅群，报晓峰是一定去的旅游打卡地。此峰亦名鸡公头、鸡头石，海拔765米，由一些巨石自然堆砌而成，看似毫无规则，则构成了一个妙惟肖的公鸡头像。鸡公山亦因此得名。

　　2021年9月15日晚草于天津河东，9月21日晨修改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