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仲闰：暑假里，那一碗米粉肉

九月份，儿子将要去重庆上大学。我内心除了高兴，还有不舍。高三毕业后的这个暑假，可能是孩子和家长比较放松的假期吧，不用早早起床，不必很晚睡觉，真好。出于安全考虑，原本假期全家旅游的计划取消了。我们就在家看看书，写写字，聊聊天，看看电影，玩玩游戏，也很好。

据说，重庆这个地儿，不仅有美女，还有美食美景。儿子长得不帅，但天生姓帅，帅哥美女，绝配。美景美食，等他有空时，慢慢去欣赏，去品尝吧。

说到美食，我想到了黄梅的特色菜:米粉肉。做米粉肉，对于我来说有点难度，水放多少，盐放几克，酱油加几滴？我心里没有谱。食材买回来后，我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起来。思绪却回到了二十年前……

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我将要去外地上学。很少做饭的父亲，在他结束了暑期教师集训的会议后，第一次为我做了米粉肉。只记得他在厨房里忙活，妈妈来帮忙，他不让。我就在旁边看着。我们父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具体的聊什么我也不记得了。大致是父亲让我在外要认真学习，注意照顾好自己，多给家里写信之类吧。我可能是和父亲规划大学如何如何吧。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是不会做饭的。平时他在厨房，只是帮妈妈打打下手而已，像择菜，烧火之类的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儿。父亲不会做饭也很正常。他平时吃住在学校，他只是在星期六下午才回家，星期天下午又得返回学校。哥哥上小学时，跟着父亲从甲校到乙校，从乙校到丙校。那时，全乡共三所公立小学，每年暑假，学校老师总是相互交流。而我是在自己的大队(现在叫村)读完小学的。所以说，只有在寒暑假里，父亲才有机会关心我的学习和生活。那时，我比其他的同学更盼望着放假。以至于那时哥哥对父亲颇有言辞，总认为父亲对他不好，而对我格外的好。我辩解:“你天天和爹一起上学，还嫌爹不好，要不，我和爹上学，你在家上学？”哥哥不吭声了。

我们聊着聊着，米粉肉在高压锅里蒸好了。父亲小心翼翼打开锅盖，用锅铲盛出一小碗，让我尝一尝。看那米粉肉的样子:水加太多了，太稀；酱油放少了，颜色白白的。味道自然不会太好。父亲用期待的眼光看着我，问:味道怎么样？我半天张不开口。一是因为那口米粉肉含在嘴里，二是因为那米粉肉实在太咸了！等我缓过神来，我说:"爹呀，你做的这个米粉肉真不好吃呀。"父亲自己拿起筷子亲自尝一尝。尝过之后，也认为做得很失败，摇摇头。他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很抱歉地对我说:"女呀，对不起啊，爹没做好，过两天我再买点肉，让你妈做……"

如今，我再也感受不到父亲对我们的爱，但父亲当年为我做的米粉肉，会让我铭记一生。

前些天，我把侄子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以及儿子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带回家给爹妈看。妈妈虽不识几个字，老人家把两份通知书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看着两份中国红的通知书，满心欢喜。之后，妈妈把两份通知书拿到床前，对爹说:"老程，你看，这是两个孩子的通知书，你看到了吧，吉夫到武汉读书，帅毛到重庆读书……"

如果父亲健健康康的，该是多么好啊！今年暑假，家里双喜临门，可没有父亲的祝福，我的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与遗憾。

"妈，妈，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呢？真香啊！″儿子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哦，哦，妈在蒸米粉肉呢。"我赶紧擦干眼泪回答道。

一碗米粉肉，道不尽父亲对女儿的爱；一碗米粉肉，诉不完母亲对儿子的情。

暑假里，那一碗米粉肉……

作者：程仲闰 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