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缘斋主:童年,那些抹不去的记忆(一)

阳历八月,大暑、立秋之季,正是瓜果飘香时节。儿时,这个时候,望着果树、果园、瓜地,听着“白糖、绿豆冰棒哦”“叮咯、叮咯、叮叮咯”充满节奏感的“敲板糖”叫卖声,不由自主地,满嘴的哈喇水就流到了下巴,打湿了胸口衣襟,和着玩耍的泥灰,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胸口就成了母亲口里责备的“荡刀片”——七十年代农村出生的,童年大约就是这么馋,大抵如此度过吧?

饥饿的日子早已离我们远去,那飘香的瓜果,哪怕是洗净、切好了,也勾不起馋虫,激不起兴趣,难让我去试上一口。却有一种普通得让人熟视无睹的蔬菜,四十几年来不曾忘却。

——每年,我、我们一家人总会念叨几次。

——每年,母亲总要栽上几棵,为的是儿子常念叨的那一份情结。

——它,就是南瓜,乡下人叫变瓜,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蔬菜。有“瓜”之名却不可能生吃、解不了馋的瓜!


随缘斋主:童年,那些抹不去的记忆(一)

那年大约六七岁,十分懵懂不记事、远不如今天六七岁同龄孩子聪明伶俐。约摸也就是八月刚立秋之季,一个酷热的后半上午,父亲肩挑一担谷子,到大队部去轧米,喊上了我;亦或是“爱赶路”,总之我跟着去了大队部,心中向往的神秘的地方。

记忆中的大队部,在东港北岸,今付渡桥东北角,105国道东边,大约今天已属于付渡村地界吧。那时的付渡,是我们大队的第一小队,几个要好的小学同学、我的启蒙老师都是这个小队的。轧米的地方,机器转动,扬起的都是灰尘。就在那当儿,父亲允许我到外边玩会儿。

大队部院子里大约有三排民房,综合厂、轧米机、榨油坊、轧花车都在这里。记忆深处,最吸引人的发电机、抽水机就在大队部那东边,那发电机“突突突突”的吼声似乎还在耳畔响起,那亮灯还依然看得见钨丝的灯泡仿佛还亮在了眼前。随着机声、水流声,东港里清澈的水从大队部出发,流遍全大队每一条沟渠。家门口的大沟,就成了孩子们的“澡堂”,打水仗、嬉戏,从中午到傍晚,快乐的时光就在沟渠边上滑过。就是那一天,第一次亲眼目睹了神秘的抽水机,看到了那白花花的水柱从粗壮的水筒往外冒;也看到了那神秘的发电机,黑漆的机身、锈黄的格子……

那个上午的快乐在脑子里定格。



不快乐的时刻,就是父亲轧好米后,把一箩米、一箩糠的担子放在第二排房子中间过道让我照看,说是他要去卫生所买药、去代销店买盐什么的。那等待的时刻,第一次感觉到特别长!无趣,孤独,倦怠,恐惧,饥饿……各种不快乐都向我袭来……

坐在扁担上,靠在箩筐边,渐渐地,进入了想睡而不敢睡着的梦乡。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老人,伸手摸着我的额头,说:有点发烧。我心里一惊,醒了。发烧吗?睁开眼,那当儿,我看清了老人的脸:深深的皱纹,脸部有些凹陷,很和蔼的眼神。

“把这碗变瓜粥吃了吧。”老人露出一丝微笑,对我说。

我迅速站起身来,又警惕地打量起老人:个头不高,上身打着赤膊,皮肤满是皱褶;穿着一条大裤衩,裤腿近膝盖,用绳子系着当腰带。

“伢儿,把这碗变瓜粥吃了,不烫。”老人又一次说道,十分恳切。我早已记不清怎么接过老人手里的碗,怎么在老人面前狼吞虎咽地吃下了那碗粥,但老人那眼神、那笑容、那大裤衩和那皱褶的皮肤,还有那端碗离去的背影,四十几年了,挥之不去。

那天回家,应是正午。父亲挑担子在前,我跟在后面,连走带跑,感觉特别有劲。路过二队过水闸,我还摸了闸两边那一对石狮子,第一次摸它,虽然被太阳烤得很烫,也感到无比的喜悦。回来后,我反复念叨“变瓜粥”,母亲猜想那老人就是“和爷”。和?何?即便是后来慢慢长大识字了,我也宁愿相信:那位老人是“和爷”,和蔼的和爷,像沙洲墩待人和善的和爷。老人是烈士后代,是人们口中的“劳模”。

以后的每一年,家里都栽上几棵南瓜秧。秋天一到,挑上最黄的南瓜,煮上一顿南瓜粥。每次吃来,要么烫,要么不甜,要么不香。总之,再也没吃上那么美味的南瓜粥!

随缘斋主:童年,那些抹不去的记忆(一)





渐渐长大了,卫生所、抽水机、榨油坊、轧花厂……这些地方,每年都少不了要去。每次去到大队部,总在心里默念:那个给了我美味南瓜粥的和爷,在哪间屋子里呢?似乎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到和爷。




作者:随缘斋主,湖北黄梅人,文艺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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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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