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仕善/【散文集】十二、岁月如歌唱大风

岁月如歌唱大风

文/金仕善

我与汝成老弟交往已逾半个世纪。职前学历相差无几。他读完 高中二年级时遇到“文化大革命”，我初中毕业后阴差阳错上了一 年中级师范。之后，他从生产队保管员干起，后任职于龟山茶场总场、 茶场高中、茶场卫生院、熊家铺区（乡）、中共麻城市委农工部（政 研室）、麻城经济开发区管委会直至退休。我最初任新洲县文化馆 美术创作辅导干部，之后调换了几个单位，中年从事专业创作直至 退休。然而职后学历却有天壤之别，汝成以函授和脱产专修等方式 获湖北中医学院及中南财经大学两校文凭，我则一直上不发文凭的 自办自修大学。殊途同归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在人生道路上顽强地 表现自己并一条路走到黑的奋斗方式，在完成各自扮演的社会角色 后都出了几本不怎么样的书。因我最终从事专业创作，汝成是业余 作者，他理应获“好评”，而我只能获“差评”。他嘱我为他即将 出版的诗词集《岁月如歌》写编短文，无异是让“差评”评“好评”。但我一定要争一口气，把这篇短文写好，力争让读者和汝成给我一 个“好评”。

在评论《岁月如歌》这部诗词集前，先介绍下作者十年前和三 年前出版的两部文集《中华龙凤正呈祥》和《江山如此多娇》。在前一部文集中，作者收录了此前已见诸报端的读史散论五篇，笔记六篇。这些文稿简要叙述了自《易经》问世后，老子、孔子、庄子、 荀子、墨子、韩非、孟子等先秦诸子百家的价值取向、治国方略、 人生主张及对后世的影响，初步探讨了各家各派学说的交汇、交融、 交锋，及扬弃升华的情况。空前活跃的先秦诸子百家争鸣，彰显了 中华智慧，是东方哲学奠基和形成的时间节点，由此发端造就的举 世闻名的中华文明，历久弥新且长盛不衰。也许汝成的初衷是好奇 而探幽溯源，日积月累，待到进入“柳暗花明”的境界后有所感悟 领会，结晶为散论笔记分享给他的读者。我也喜欢阅读先秦诸子百 家学说，目的是寻找认识世界的途径，吸取人生智慧，惜乎只学了 些皮毛，难以结晶成文章。此外，汝成为了扩大视野提高任事能力， 攻读了《史记》、《资治通鉴》等经典历史文献，撰写出了《秦王 朝为何二世覆亡》、《当机明断安天下》、《南朝换代可追忆》、《由 武则天虎头蛇尾所想到的》数篇文章。因是“以史为镜”见兴替， 其心得感悟可以引导读者了解中华民族的悠久历史，进而挚爱博大 精深的中华文化。我也喜欢读史，也有与汝成相同的目的，却没能 写出一篇史论，但可借这篇短文披露一下我的小心眼：怕读者笑话 我是一个没有文化的作家。有人发帖说“一位著名的女作家写荆轲 刺秦王，开头就是荆轲心情凌乱，跑到山上寺庙找尼姑倾诉，还大 侃狗屁不通的骈文，让我大跌眼镜。连那时佛教有没有传入中国都 不清楚，这小说还写个什么劲？”我虽然脸皮厚，但“没有文化的 作家”这顶帽子可不愿意戴。两相对比，还是汝成的心气大、心得多。

前些年我主编《麻城文化丛书》，要求为《麻城明清科举人物》 等三卷书的撰稿者须具有较为深厚的古汉语功底，不然难以胜任， 我为物色这类撰稿者很费了些心力。很庆幸汝成之前下苦功夫钻研先秦诸子百家学说及历史典籍练了手，现在为这几本书撰稿已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大家知道明清两代，麻城书院林立、人文蔚起，“山 阳《礼记》，麻城《春秋》”一语就出自明朝人之口。外地学子为 猎取功名纷纷来麻城研习《春秋》成为时尚。麻城士子更是科甲连 绵，并因此造就了敝邑为“明代进士县”。汝成是周姓迁麻始祖之 一周受七第二十世孙，周受六、周受七的后人中出了许多举人进士， 是麻城望族之一。于公于私汝成醉心研究麻城科举文化情在理中， 并且成果丰硕。这之前他已出版了《麻邑周人耀大明》、《明代刘 门鼎荆湖》、《李氏骁勇化文光》、《梅氏捍边安家邦》。入选《麻 城文化丛书》·《明清科举人物》卷的有，周鉴、周廷征、周思久、 周宏祖、周思敬、周宏禴、周宏谟等七人的传记事迹，以及《彭氏 文武三进士》、《立朝端直的四部尚书李长庚》、《忠臣义士梅之焕》。入选《麻城近现代人物》卷的有《民国政要周汝冀》、《辛亥革命 志士周维桢》、《棉花“营养钵”的发明者林世猛》（与江乐山合著） 共十三篇文章，为繁荣和传承麻城历史文化出了大力，也为我这个 主编帮了大忙。

汝成在做好本职工作并取得上述成绩之余，于 2006 年牵头组建了万松亭文学社，主编《万松亭》文学期刊，费时 8 年，每年出版一期，到 2014 年停刊时共出了 8 期。虽然得到了领导机关社会团体的关心 扶持，但组稿改稿、排版付印、发行赠送等诸多环节无不亲力亲为。该刊辟有 [ 热点放谈 ]、[ 山雄星灿 ]、[ 历史芳踪 ]、[ 美文热线 ]、[ 发 展谋略 ]、[ 他山美玉 ] 诸多栏目，刊发了很多有见地有深度的政论、 读史心得、优美散文及诗歌小说。承他厚爱，先后转载了我早年创 作出版的系列短篇小说《古巷》中四个篇章。汝成搭建的这一平台， 让文友们一显身手，为繁荣麻城文化又作出了贡献。

汝成也酷爱旧体诗词创作，但他说过，他的形象思维逊于逻辑思维，填词赋诗不是其强项。与众多诗词作者一样，他也是本着“诗 言志”的宗旨，淋漓尽致地运用这一文体抒发自己的喜怒哀乐、人 生感悟。但他又与偏好吟风弄月，喜好“无题”崇尚唯美的诗友不 同，他写诗填词皆有凭借，都有依归，专写亲历见闻，记述令他感 概难忘的人事物语，简直就是他人生历程的“记录簿”。读他的诗词， 犹如循着他的足迹读他的人生，读他的少年青年老年，读他的喜怒 哀乐、伤感忧愁，读他的光彩，读他的坎坷。读罢这部《岁月如歌》， 就读了他的大半生。

• 初出茅庐（初小升高小）

（1959 年初夏） 四载求知路，犹如学种田。盼来初夏季，麦鼓眼心甜。

• 浣溪沙·小学升初中

（1961 年秋） 坎坷羊肠路远遥， 肩挑米菜并红苕。衣衫湿透自心豪。炎夏何愁蚊似钻， 隆冬哪管雪如刀。精攻学业列前茅。

这首词附有注释，说挑着半月的米粮和盐菜，走三十多里山路，挨到学校，快要累扒下了。小学毕业后升入初中又追忆填词一首。

• 菩萨蛮·几近辍学

（1963 年春） 家庭贫困清如水， 常流父母辛酸泪。教子上书山， 可怜无力攀。

坎坷拦不住， 毕竟人无惧。奋发自图强， 云开见太阳。

注释：1964 年夏季初中毕业，我自知家庭困难就填报了师范和 省地质学校为一二志愿。好心的班主任开导说：“论你这样的料子 上高中将来考个大学是轻飘飘的事，那多有前途呀，快改过来！” 于是我就谨遵师命改填高中为第一志愿，结果如愿以偿。

1968 年 9 月，经历三年的“文化大革命”及停课闹革命，周汝 成无奈告别煌煌大志回乡务农，不久结婚，填词以记。

• 清平乐·驻队与成家

（1970 年） 阳回日暧，喜看花争艳。本是春华前路远， 驻队挨家派饭。年青好胜心浓， 洞房花烛欣逢。情长钱短无奈， 迎亲两手空空。

写这首词时作者任生产队保管员，下半年抽调到龟山茶场总埸 四好总评办公室工作，年底结婚成家。1972 年作者奉调到龟山茶场 高中任教，三年后调龟山茶场卫生院任会计。1982 年以全县卫生系 统助师级理论与实践唯一一名双考合格的成绩晋升为助理会计师， 并被录用为国家干部。多年的奋斗换来了好结果，遂填词一首。

• 南乡子·机构改革

（1984 年春） 革故换新风， 吐老寻青急切中。气定神闲安本分，心松。不意雷鸣现彩虹。

知识运当红， 求觅文凭碌碌风。天降机缘高校往，情钟。了却平生梦未空。

1984 年春作者任熊家铺区经营管理站站长，同年秋被推荐到湖 北财经学院会计师进修班学习一年。次年秋考入中南财经大学经管 专业函授学习，并于三年后毕业。

• 踏莎行·谋变

（1987 年） 岁月无情，光阴有限， 年华虚度心高远。夜长梦昧五更天， 晨阳又被浮云掩。

势顺谋强，时衰善变， 人生苦短随缘转。磨刀不误砍柴工， 多能自可宏图展。

作者在经营管理站长的位置上五年，工作成绩连年名列全县榜 首，于 1987 年晋升经济师。1989 年夏调中共麻城市委农工部，主 持函授学校工作。期间招收大专班学员 200 余名，中专班学员 600多名，经过三年的教学相长，学员刻苦攻读，大专班毕业近 200 人， 中专班毕业率超过 90％，声誉良好，名声远播，作者喜而填词一首：

• 蝶恋花 ·主办函校

（1992 年） 校内少年勤学早， 校外成人， 函授提高好。沥血呕心精确教， 书山劈径寻真宝。

攻读三秋人未老， 大学文凭， 红灿金光耀。从此升迁阶有了， 豪雄二百青春俏。

1994 年，周汝成被调到市开发区管委会任计财部部长，告别了 繁重的教务、调研任务，单一理财，虽每年收放调度资金数千万元， 皆理得井井有条、轻松舒畅。之后改行从事政工人事工作，压力减轻， 从繁杂转到平和，期间业余创作喜获丰收，并一发而不可收，乘兴 创办了“万松亭文学社”。

• 玉楼春·超然

（1997 年） 春光和煦今非比，进退驰张皆大喜。人生贵在享超然，百味风尘心向彼。

苍蝇竟血肮脏死，黑蚁争巢图富贵。远离热点乐清平，别有洞天无限美。

• 鹧鸪天 ·创办文学社

（2006 年） 曾记当年纸上飞，挥毫直下万言题。若逢紧急行文事，彻夜无眠天露曦。

双鬓白，发牙稀。文坛击鼓马鞭挥。述今追古抒情志，碧叶红莲出水湄。

汝成于 2008 年退休。这是实现人生价值的一个重要节点，社会 角色的主体表演圆满落幕，接下来是展现“夕阳红”人生价值。单 位决定让他留任一段时间，以便将文学社及《万松亭》杂志办得有 始有终。2010 年被接纳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和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其作品多次获奖，这是对多年从事业余文学创作成绩的肯定。主战场、 副战场皆相当精彩，他欣喜之余赋诗一首。

• 返朴归真

（2010 年春） 六十之龄即到秋，回眸春夏竞风流。儿时不谙人生累，束发初尝世道牛；二十功名情郁郁，三旬家国担悠悠。几经搏击江河渡，恣肆汪洋有绿洲。

以上是依作者的人生转折点介绍其诗词，而那些闪光的诗词因不在节点上，请读者欣赏评价。这里，我想回头说一下《麻城文化丛书》 录用他的十三篇文稿 ，其中十二篇都是从故纸堆中“淘”出来的。对于这类文稿我定了一个框框：“本着真佛家只说家常话”的宗旨， 力图把这套丛书编得通俗些、再通俗些。而要达此目的，必须根绝“掉 书袋”的坏毛病，这就要求文稿的撰写者吃透史实史料，把艰深的 古汉语吸收消化、融会贯通，清除诘屈聱牙、晦涩难懂的词语表达， 用浅显平实的大众语言诠释哲理、传达历史知识，让具有初中文化 程度的读者能读懂，都爱读。这个标准定得很高，难度很大，可喜 的是撰稿者都努力做到了，汝成也不例外。他在一篇文章中说：“为 了写好上述历史人物的传记，我跑了锁口河、城东七里岗、掘断山、 新店畈、李家坝、彭家巷、老爷洼等地，共翻阅了周、刘、梅、彭 等姓氏家谱两百多册，查阅了四卷套的《麻城县志》十多册，还对 照查阅了《明史》十余册。最后才根据详实的史料写成了《麻城明 清科举人物》、《麻城近现代人物》录用的十二篇文稿。”从他的 叙述中可以看出，作者对这项功在当代、泽被后世的文化工程的使 命感和责任感，以及他付出的心血和汗水。

在结束这篇短文时，让我们回到文前汝成和我在人生道路上得 出的殊途同归的结论：都选择在人生道路上顽强地表现自己并一条 路走到黑的奋斗方式。仔细一想，只要不是白痴，不是脑残，不自 弃，我们，芸芸众生，你、我、他，谁不愿意活得更有价值更精彩 呢？谁不愿意岁月如歌唱大风呢？人生贵在奋斗，贵在拼搏，大人 物如此，普通百姓也一样，自觉不自觉都会这样做。当然，这要有 个国家民族利益的大前提、大格局，“顽强地表现自己”绝非让你 出风头，更不是让你为名为利与人比高低，是鼓励你扬长避短，最大限度地发挥你的潜能，做好擅长之事、有兴趣之事，经过努力能做到之事，从“积跬步”、“积小流”做起，日积月累，久久为功， 如此就有可能“积土成山，风雨生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 你不想风光都不行，精彩会笼罩你。大家都这样做，积小河以成江海， 何愁国家不兴旺发达，“中国梦”也必然梦想成真。

与汝成及读者诸君共勉。是为序。

2018 年重阳节

封面/杜放歌

编辑/作家金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