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种番瓜

奶奶种番瓜

□骈国华

回故乡探亲，吃住在连襟家。那天晚饭桌上有一盘番瓜头炒鸡蛋，连襟说，土菜，你尝尝！番瓜头清脆碧绿，土鸡蛋色泽金黄，红椒丝点缀其间，色香味俱佳。

大油爆炒番瓜头是道有名的乡土菜，少年时就听说过，但没吃过。那时，由于严重的自然灾害，粮食欠收，家家闹饥荒，食用油更是金贵得很，一般人家滴油不见，个别家底厚实一点的人家，即使有少许食用油，也舍不得用它去炒番瓜头。

今天的这盘乡土菜不由使我忆起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瓜菜代”的许多往事。

大灾之年，粮食不够吃，要生存，只能瓜菜来代替粮食裹腹充饥，名曰“瓜菜代”。瓜菜中，番瓜成为首选。因为番瓜不占地，院墙下、猪圈旁、篱笆边、草堆根等零星隙地里都能栽，都会有收获。再者，番瓜泼皮，不需要精细管理，省事。

那时候，庄上人家没有不种番瓜的。我奶奶把凡是能立一棵苗的隙地都种上了番瓜。瓜秧栽下去后，浇上一瓢水，两三天就活棵，不经意间，就放叶拖藤。对平地上的瓜藤，奶奶会用泥巴压住主藤，打掉茎节间生出的叉头，只留主藤生长。对于墙头下、猪圈旁、草堆边的瓜藤，奶奶会斜插一根木棍，让它们顺着木棍爬上墙头、猪圈、草堆，充分利用空间。

番瓜开花时节，一朵朵喇叭状的黄灿灿的花朵摇曳在墙头上、猪圈上、草堆上、篱笆上，煞是养眼。番瓜花是雌雄异体，人工辅助授粉可以提高番瓜的座果率。清晨，奶奶采摘下刚开放的雄花，套在雌花上，或者除去花冠，把花粉轻轻涂抹在雌花柱头上。授过粉的雌花会很快座果。拇指头大小的青色小番瓜长得特别快，不几天就长有拳头大了。如果一根藤上同时结了几个这样的小瓜，奶奶会把瓜藤的头打掉，藤上只留两到三个瓜妞。她说这样瓜妞才长的快，长的大。

番瓜能吃后，成为餐桌上的主角。蒸番瓜，煮番瓜、炒番瓜，番瓜粥、番瓜饭、番瓜汤，离开番瓜难度日。番瓜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必担心它们长老了，不像丝瓜、黄瓜长老了就不能吃了。番瓜，想吃的时候，随意摘一个，想吃嫩的摘嫩的，想吃老的摘老的。嫩番瓜可以炒吃，可以烧汤，还可以擦成细细的瓜丝，加以鸡蛋等搅拌均匀，用来做饺馅，包出来的饺子别有一番风味。把蒸熟的老番瓜搅碎，加进面粉做成南瓜饼，色泽金黄，香气扑鼻。

立秋过后，番瓜叶逐渐枯萎，成熟了的番瓜没有了遮挡，一个个尽收眼底，有的肚大腰圆，在众瓜之中鹤立鸡群，非常张扬；有的躲在枯叶深处，“犹抱琵琶半遮面”；有的平躺在草堆顶上白天晒太阳，晚上望星星看月亮；有的吊在篱笆上摇摇欲坠；它们都等着奶奶去收获呢，奶奶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她心里那种丰收的喜悦，是不用言说的。

故乡人家能够度过三年自然灾害，番瓜功不可没。如今物质丰富了，生活条件好了，再也不需靠“瓜菜代”过日子了，但那段多灾多难的岁月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对番瓜，我满怀感恩之情。

作者简介：骈国华，一个退休十多年的省农垦系统老同志。退休后，书香文字伴流年。在《淮安日报》《淮海晚报》《老年周报》《大江晚报》《江苏农垦人报》《智慧》《思维与智慧》《银潮》等报刊以及网络公众号《洪泽湖文学》《目耕缘读书网》《里运河》上发表千字左右的短散文500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