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老桂开花分外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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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作者：周健飞（湖北省孝感市大悟县财政局）

八月桂花遍地开！在我们老家，家家都种桂树。到了八月，村前村后，桂花盛开，金色灿烂，素淡清雅，香飘十里！

说起桂树，我们老家人种的，大多是近年来从外地移栽的，树龄顶多也就二三十年。但我的老家院内却有棵百年老桂树，它挺拔苍劲，青翠欲滴；尽管历经百年沧桑，花开时节，依然香气四溢，沁人心脾。虽说我们村桂树多，但最古老，最独特的，还数我们老家院内的那棵老桂树。

据说，当年我家曾祖兄弟六人，都成家立业了，高祖觉得家大业大，难以打理，于是决定把后人们都分开居住。他老人家只把老大留在祖屋，让其余五家分得家产，另辟新居。由于我们老周家的田产多，遍布周围，各房都到新分得的田产附近开基建房，营造新家，以便管理各自的家业。我家曾祖就是这样建起我们的祖屋。

当年房屋建成后，曾祖为了传承“修身齐家，敦亲睦邻”的祖训，就到老周家的院内桂树上折了一根新鲜的桂枝，到新居院内悉心培育。不久，那根桂枝生根了，长成了一棵小桂树。多少年后，也就长成了现在的这棵老桂树。

曾祖把自家的田地租给穷人种，收很少的租子，遇年份不好就干脆不收。家里养了几匹马，他把本地的粮食和特产贩到汉口去卖，又从汉口驮回食盐、布匹、洋油、铜铁器等日用品在当地销售，日子过得还算红火。那个年代，我们那个小山村去汉口的人不多，曾祖常去，见识自然就多。听爷爷说，曾祖在家时，每晚家里都挤满了穷人，昏暗的油灯下，人们都安静地听着曾祖讲着各种新鲜的故事。

不久，本地闹起了革命，有人举报曾祖为共产党贩过枪枝，不是一枝，而是几枝，还有机枪！于是当地反动民团就把曾祖抓了起来，严刑拷打，然后就把他杀害了。当时我家爷爷还年幼，他们躲在后山密林里，眼睁睁地看到曾祖被抓走而无能为力。反动派走时，还凶狠地放火把我们家的房屋全都烧了。

曾祖牺牲后，爷爷他们在废墟上重建家园。爷爷说，大火过后，家里什么也没有，连院里曾祖栽的那颗桂树也烧焦了。他们小心地清走了树边的杂物，整理了残枝，培上了新土，希望它还能成活。不想，第二年，那棵桂树又悄悄地长出绿叶，当年还开过花。爷爷他们困难的时候，就时常看看那棵桂树，看它身上那些被大火烧过的痕迹，看它常青的绿叶，看它坚定沉稳的树干；花开时节，闻闻它那特有的花香，从而增添了无数生的希望和活下来的勇气。

爷爷那代人的生活是艰辛的，他当过儿童团员，在根据地站过岗放过哨；他当过红军，却在一场战斗中受了重伤而返乡；他当过游击队员，在边区打过日本鬼子；他当过支前队长，冒着枪林弹雨千里迢迢把粮食送到淮海前线。

父亲生在旧社会，长在新社会。他读过高小，当时在村里也算是很有文化的人了。父亲长大后，就去当兵戍边，转业后做过乡村教师，做过几十年村干部，然后就老老实实地在家种田。父亲一生，把房子翻修了好几次，但每次都护着院里那颗桂树，留出了一个大空间，让桂树充分伸展枝叶，享受阳光，健康成长。

那棵桂树现在枝繁叶茂，花开时，香异无比，村里到处都能闻到它发出的香味，方圆多少里的人们都知道我们老周家有棵独特的老桂树。人们都想挖走那棵桂树，据为己有。但不管怎么说，父母都不会同意。甚至有人出过高价收购，说是想把那棵桂树移栽到某某公园，供人参观。但无论多高的价钱，父母都不卖。因为那棵树是我们祖上留下来的，传几代了，是我们老周家的根，是珍贵的，无价的。

到了我们这一代，因为工作需要，兄弟姊妹们都在城里安了家。村里人越来越少了，就连年迈的父亲也被我们接到城里居住多年。城里虽然安逸，但父亲最放不下心的却是老家院内那棵老桂树，他经常在家唠叨着。老家来人了，父亲就不停地问家里那棵桂树的情况，担心老家没有人住了，会有人去盗挖。有次，老家一位兄弟来，父亲偷偷地给他几百元私房钱，说是替我们家护树的工钱，那位兄弟说什么也不收。他说，大白天，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胆去挖树；晚上，家里有狗，彼此是邻居，有响动就出去看看，况且村头都安有摄像头，树丢不了。但父亲还是不放心，再三叮嘱那位兄弟，千万要把家里的狗养好。

记得母亲生前这样说过，"你们这些子女啊，没有一个人能留在家里，将来家里的土地全荒了！如果你们将来在外面有地做房，也要像你们曾祖一样，从院里这棵桂树上折一根桂枝，栽在你们的房前院内，把老周家的根传下去。"

多少年过去了，母亲的愿望我们一直没有实现。因为现在城市寸土寸金，我们在城里住的都是楼房，不可能去弄块地皮，在城中盖个农村小院式的房子，然后在房前院内栽上从老家移植的桂树。

如今，老家山更青了，水更绿了，路更宽了。老桂树长出了新枝，春天抽出了嫩芽，尽显勃勃生机。我们把老屋修缮了一下，用砖头在桂树的周围砌了个大大的池子，在池里培了许多新鲜的土壤，让老桂树快乐地成长着。

每逢八月的节假日里，我们都会带着全家人回去，让我们全部周家人都去看看那棵老桂树，闻一闻它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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