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乐在相知心（《大寒小满》之廿九）

人生乐在相知心

《大寒小满》之廿九

□一川

学校给大寒调了个两间平房带厨房，乐乐在县实小上了幼儿园，郭莲花被安排进学校食堂做临时工。

郭莲花开批发部每个月大几千收入，现在四五百一个月，平时大手大脚花惯了，现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郭莲花心里憋屈。干了两个月，郭莲花对大寒说，这个工作不习惯，按时按点的，也苦不到钱。

大寒说，那你想干什么。

郭莲花说，最好还是做点生意。

大寒说，做生意要本钱，我们还有六七万帐没还。

郭莲花说，我以前在汇通也认识几个人，先帮人家看看摊子。

大寒说，要做就好好做，不要再像以前瞎作了。

汇通市场靠近市区汽车总站，是苏北地区重要的服装和小商品集散中心，分为ABCD几个区域，各种小商品琳琅满目，堆积如山。行人进去如同进了迷宫。摊位一排一排，挨挨挤挤，顾客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周边县区商贩几乎都到这边拿货，市场外面的运货三轮堆着一包一包货，在人群中穿梭。沿街还有各种烤玉米，炸干子，卖糖球，卖豆腐脑，烤鱿鱼，烟火缭绕，空气中混合着汗腥味和食品味道，吆喝声接连不断。拉客住宿的，沿街兜售麻将，讨饭的，也有地痞流氓，混迹其中。汇通市场，汇天下，通南北，充分展示了这个城市商品经济活跃程度。

郭莲花就在A区一楼服装店给一个朋友打工。服装店铺像农村种的玉米一垄一垄，每个店铺几平方到十几平方不等。店主大都以女性居多，描眉画目，穿着新潮廉价的衣服招徕顾客。女性顾客来试衣服，拉个布帘遮挡一下。看好一件衣服，千万不要流露出急切想买，反而要表现出随便转转的姿态，拎在手里，要抱怨口袋浅了，袖口窄了，腰身肥了，样式老了，总之就是不满意。店主就会解释这是今年最时尚的款式。店主如果给出价格，你要毫不犹豫地砍了一半。店主就会说不够本钱，要你就加点。顾客通常拔腿就走，店主看顾客走出几步，连忙喊，来来来，衣服给你。价格是顾客自己还的，也不好改口，大部分顾客就会返回，付款买下，心里又常常后悔不迭，自己还价高了。有些愣头愣脑的顾客径直走了，店主就没好脸色了。看你衣着光鲜，就在内心咒骂几句；要看你是农村土包子，则会对着后背破口大骂。郭莲花毕竟是农村来的，又做过生意，懂得开口三分笑的道理，形象丰满，有亲和力，所以郭莲花来了，朋友的生意较以往好多了。

干了一年，郭莲花摸熟了销售之道和进货渠道，萌生了自己开店的想法。可是几平方店铺，一年租金也要十来万，再加上进货的本钱，郭莲花看着别人数钱眼馋得要命，可又一筹莫展。

大寒因为工作出色，在一中的语文组站稳了脚跟，今年高考班级一位学生顺利考入北大中文系，学校破例提拔大寒为年级部副主任。课余时间再创作诗歌，大寒忙得团团转，对郭莲花要租门面开店的事也没放在心上。郭莲花一门心思想开店，到处借钱想办法，也疏于照顾家庭。大寒抱怨郭莲花不顾家，郭莲花数落大寒不支持自己开店，两个人经常谈着谈着就崩了。郭莲花经常和朋友在外面进货，新沂、常熟、上海、浙江跑，还经常和朋友出入酒吧、舞厅、KTV，一月难得回来两次，自我感觉活得挺滋润。最后两人彼此都懒得交流，各忙各的，感情也逐渐疏远了。幸亏有小翠经常来帮着接送乐乐，这个家暂时还没有破裂。

大寒晚自习结束回来，看见小翠已经带着乐乐在床上睡着了，大寒给小翠和乐乐盖好被子。郭莲花还没有回来，大寒也懒得过问了，自己走出房间，点上一支烟。喧闹的校园此时变得很安静，大寒抬头看了看夜空，城市的灯火和大气污染，天空灰蒙蒙，几乎看不见星光。大寒突然想念起小时候农村漆黑清澈的夜，满天密密麻麻的星光，儿时的心境像夜空一样干净，现在自己的心境也如同今晚的夜空混浊和压抑。

1997年7月，亚洲金融风暴席卷泰国。不久，这场风暴波及马来西亚、新加坡、日本和韩国、中国等地。泰国、印尼、韩国等国的货币大幅贬值，同时造成亚洲大部分主要股市的大幅下跌；冲击亚洲各国外贸企业，造成亚洲许多大型企业的倒闭，工人失业，社会经济萧条，打破了亚洲经济急速发展的景象。亚洲一些经济大国的经济开始萧条，一些国家的政局也开始混乱。泰国、印尼和韩国是受此金融风暴影响最严重的国家。中国大陆地区和中国台湾地区虽然受影响较小，但是小满的公司主要是外向型经济，和韩国、日本以及东南亚国家来往密切，公司的资金链岌岌可危，小满天天往银行和政府跑，幸亏大陆支持和帮助台资企业，小满的公司才涉险渡过难关。

这段时间公司安定下来，小满也有了空闲，把自己几年来在大陆写的散文和诗歌整理整理，联系了一家出版社。出版社对小满的文章也很感兴趣，不久两本新书付梓问世。

大寒闲来无事总喜欢往书店跑跑。今天大寒在新华书店的新书柜台发现了两本新书，散文集《眼角流岚，眉梢冷月》、诗集《雕刻时光》。一看作者是“李灼”，大寒很感兴趣，记得自己曾经在杂志上看过这位作者的诗歌，觉得和自己很有共鸣，不禁拿起诗集翻看着。书中的扉页是作者照片，一个美女带着墨镜站在金色沙滩上，背后是蔚蓝的大海，白色的海鸥飞翔。作者穿着绿色薄纱连衣裙被海风鼓起，像个凌波仙子，大寒本以为“李灼”是个男人，不曾想竟然是位美女，大寒看了既佩服，又汗颜。想自己十几年来潜心诗歌创作，却一直寂寂无闻，出版了一本诗集，也是五味杂陈。人家女流之辈，一出手就是两本，登堂入室放在新华书店的显耀位置，正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人比人，气死人。再看作者简介，“李灼，台湾女诗人，散文家，女企业家，台湾淡江大学文学研究生毕业，苏州大学文学系客座教授。”

第一页还有一首短诗：

你在雕刻时光，时光也在雕刻你

风记录着你的过往，又一一吹散

从云端跌落，化作绿雨

注满跋涉者的足印

惊醒了一颗古莲的思念

大寒默默读着，细细品着，觉得“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大寒又往后面翻看着，突然发现其中一首诗：

春天的约定

我，从初夏走来，

携着晨风，携着暮雨，

携着秋阳，携着一路风尘，

奔向你——只为那春天的约定。

夏日的鸣蝉告诉我，

你一路向前，不曾回头；

秋日的孤雁告诉我，

你不惧风雨，执著求索……

凛冬已至，你和我

却迷失在熟悉的路口。

风雪载途，我不敢回头，

我们就这样擦肩而过……

穿过四季的风雨，

你是否依然寂寞？

趟过岁月的长河，

你是否不再孤独？

从初夏到严冬，

我，在艰难地跋涉。

山长水远的人世啊，

何处是归途？

千帆过尽，斜晖脉脉，

万里层云，君应有语；

我又回到了曾经的那个路口，

却再也找不到相见的理由……

大寒反复吟咏，心有戚戚焉。

（《春天的约定》一诗由笑红尘创作提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