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相违每如此（《大寒小满》之卅四）

世事相违每如此

《大寒小满》之卅四

□一川

省作家协会组织部分会员赴云南采风，大寒随团前往。

大寒行走在丽江古城的四方街上，边走边看，这四方街是丽江古城的中心，据说是明代木氏土司按其印玺形状而建。这里是茶马古道上最重要的枢纽，明清以来各方商贾云集，各民族文化在这里交汇生息，是丽江经济文化交流的中心。

夜幕降临，大寒站在狮子山上的观景台，灯火通明的丽江古城尽收眼底，历史和现代融合，恍惚间有种穿越的感觉，别有一番韵味。

拾级而下，大寒兜兜转转来到了古城的酒吧一条街，据说丽江古城有着“艳遇之都”之称，大寒在街上信步，选了一家游客稀少的小酒吧，找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一个身材娇小，穿着黑色连衣短裙的女人过来问，先生，喝点啥。

大寒说，来瓶白酒，上两样特色小菜。

不一会儿，酒菜端上，一盘鸡豆凉粉、一盘包浆豆腐、一盘纳西烤肉、一盘山菌木耳，大寒一个人独酌。心想，小满还在云南吗，是不是要打个电话问问。又一想，还是算了吧，如果有缘，说不定也能邂逅。大寒看着窗外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其中是否会有小满出现呢。看了一会，大寒哑然失笑，想想自己太天真，不知不觉二两下肚。

这时那个黑衣服女人走过来说，先生，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陪你喝一杯吗？

大寒抬头看了看，这女人有四十左右，徐娘半老，丰腴性感，目光迷离，颇有几分姿色，应该是个有故事的女人。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艳遇，借着酒劲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大寒说，坐吧。

这女人坐下，倒了半杯，一饮而下。然后一手托腮，盯着大寒问，先生第一次来丽江？

大寒说，初次到来。美女是本地人？

美女莞尔一笑，说，不是，我是江西的。听先生的口音，好像是江苏的。

大寒心想，我普通话难道不标准？顿了顿，竖起大拇指说，美女果然阅人无数。

这女人说，莫非先生以为我是风尘女子？只不过我曾经认识一个江苏的朋友而已，如果没猜错的话，你还是苏北的。

大寒错愕。试探问，不知你的朋友，我可否认识？

美女略带伤感地说，陈年往事，不提也罢。我曾经在苏大谈过的朋友，四哥周小强。

大寒再仔细端详，想起四哥曾经带着的江西小表妹，大寒对那个眼镜架上挂的金链印象尤其深刻，惊讶地说，你就是四哥的那个江西小表妹？

美女再看大寒说，我看你也似曾相识，哦，你是不是当年苏大的情诗王子大寒？

大寒举杯说，让你见笑了。他乡遇故人，也算一种缘分。你怎么到丽江了？

于是小表妹说起大学毕业后的人生经历。自从和四哥异地恋而分手，进了九江一所职业学校当教师，才发现教师的职业不适合自己，总想世界之大，出去走一走，看一看。跑遍大半个中国，后来辗转到了丽江，遇到了本地一名纳西族的歌手，两个人一起演出，挣了点钱，开起了这个小酒馆。五年前，丈夫在赴藏区演出的路上不幸遇到雪崩，离开了这个世界，自己就心灰意懒，独自一人支撑着这个小酒馆。

小表妹问了大寒和四哥的近况。大寒见到小表妹的落寞，也不好炫耀四哥的幸福生活，只是说四哥结婚生子，泯然众人。谈到自己，如今也是离异单身，孑然飘零。两个人喝着聊着，两瓶白酒下肚，杯盘狼藉，趴着桌上呼呼大睡，不知东方之既白。

第二天，两人醒来，相视一笑，颇感尽兴。小表妹说，可否在此逗留几日。

大寒说，随团而来，身不由己。丽江景美人更美，令人流连忘返，日后有机会，一定会再来丽江。大寒掏出手机彼此留下电话号码，一看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是花千里打来的，大寒回拨。

花千里说，昨晚跑哪鬼混去了，电话也不接。今晚小满回来，几个人聚聚。

大寒心想，本以为在云南能遇见小满，不曾想小满又回到家乡，真是阴差阳错。于是说，我现在云南，随团采风，也飞不回去啊。

大寒想把在此巧遇江西小表妹的事告诉花千里，转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满到昆明花卉基地就人事和前期工作进行了安排，确定了公司下一步的发展方向，拜访了地方行政官员和金融界人士。待了两个月，又转机飞往上海，筹划公司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事宜，也忙得马不停蹄。事情基本确定下来，小满又回到了苏北，一晃半年下来了。渔子沟花卉基地基本建成，区域划分和花卉品种基本落实到位。站在淮沭河大堤远眺，一排排玻璃温室大棚白亮亮的，配合渔子沟镇的国家重点镇创建以及省新农村示范乡镇建设项目落地，现代物流园、农耕文化展示馆、电子产业园等一批项目正在紧锣密鼓上马开工。渔子沟镇既保留了苏北历史文化名镇的传统血脉，又不断展示农业现代化的崭新气象。

小满问秘书明天有没有啥工作安排，秘书说一切工作基本就绪，具体工作都安排下去了。小满拿起电话联系小七，邀请大家明晚到国信大酒店聚聚。小七把这个消息转告给花千里，花千里又通知了众人，唯独大寒联系不上。花千里打电话给四哥，让四哥再联系看看。

四哥说，你联系不上，我就能联系上了？不知道跑哪鬼混喝花酒去了。

此刻大寒还真在丽江古城和江西小表妹在推杯换盏，你来我往。不知道四哥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有诗云：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却非有缘人。世事难料多巧合，年华易逝少天成。星河渺渺凭相望，关山重重辨回声。众里寻他千百度，灯火阑珊夜已深。

小满想到今晚就要见到大寒，心中好像有千言万语，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虽说自己历经风雨，在生意场上驾轻就熟，运筹帷幄，可是面对感情，却左右为难，一筹莫展。小说戏文都有套路，人生舞台难觅剧本。小满坐立不安，仿佛重新回到少女时代，变得优柔寡断，战战兢兢。小满坐在镜子前面描眉画目，却总不称心。画深了，唯恐大寒认不出自己；画浅了，似乎又掩盖不了岁月的痕迹。此刻的小满就像一个刚学写字的小孩，写了又擦，擦了又写，总担心写的字，老师不满意。最后，小满决定还是素面朝天，本色出演，不迁就别人，也不勉强自己。

四哥、花千里、小七、秦晓倩早已坐下掼蛋。就连小翠和秦晓武都被四哥喊来了，正带着花海洋、韩乐乐、周丹丹几个孩子在玩。

小七说，小满喊同学聚会，我们拖家带口，好像来吃大户的，这样不好吧。

四哥开玩笑地说，吃自己的要忍，吃别人的要狠。你们不懂，时过境迁了，此次同学聚会，亲情已经超越了同学友情，不是那种别有用心的同学聚会，拆散一对是一对。我就是要让小满看看我们的队伍已经壮大了。让小满感到回到家乡，这里到处都是她的亲人。

花千里想了想说，你别看四哥平时说话不着调，这次安排确实考虑周全。

小满进了包间，一看大家都到齐了，热热闹闹。连忙说，哎呀，失礼，失礼，请客的人竟然迟到了。

小七连忙上前拥抱小满，说，哎呀妈呀，想死我了。

四哥说，小满，士别三日，光彩照人，气质不凡，为了表达对你的仰慕之情，让哥哥也拥抱一下。

小七抬起高跟鞋，佯装揣了四哥一下，嗔怒说，滚，谁都不许抱，小满今晚是我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嬉闹着，气氛瞬间热闹起来。

小满环视一下，没有看见大寒，有些失落。

花千里观颜察色，知道小满的心思，连忙上前对小满说，大寒几天前随团到云南采风去了，赶不回来，要我代他向你问好，并且还安排儿子乐乐来了。

花千里喊了一声，乐乐，过来见见你满阿姨。

乐乐跑过来喊，阿姨好。

小满再看这孩子，还真有几分大寒的影子，心里十分欢喜，摸了摸乐乐的头，心里畅快多了。

席间，其乐融融。小满看见一个个孩子都大了，想起了杜甫的诗句“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小满给几个孩子每人发了两千块钱红包，包括小翠肚子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