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恩怨怨何时休（《大寒小满》之廿八）

恩恩怨怨何时休

《大寒小满》之廿八

□一川

张如熙？

小满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怒火和恨意，坐在办公椅上稍作冷静，压下心里怒火。

小满以为自己这几年已经学会放下，不再对人世间的纷纷扰扰心生怨恨，能够以平静从容的心态看待一切，看来自己的修炼还不够。小满看着子沐，想起子沐刚才说的话，张如熙虽然和自己情缘已断，但毕竟是子沐的亲生父亲。血缘这东西真的很奇妙，小满想起自己有时候还在想亲生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有一天“父亲”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该不该认呢。按理说，自己应该恨他，但是又恨不起来。

小满对秘书说，把子沐带走，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张如熙敲门走进小满的办公室。

小满抬头瞟了一眼，不得不说张如熙西装革履，还是那么英俊帅气。但是想起这帅气的外表下的掩藏着一颗肮脏的心，就感觉他头上的每一根头发都显得那么虚伪。

张如熙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小满，已经褪去了过去的青涩，变得淡定干练，不怒而威，不笑而妍，每一丝头发都散发出成熟迷人的气质。

张如熙有点神思恍惚，不自然笑了一下，喊一声，小满。

小满直视着说，小满是你叫的吗。请称呼我“李灼”。

张如熙踟躇了一下。

小满说，你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张如熙说，没啥事，就是想你们母女，来看看。

小满说，咱俩缘分已绝，就不劳你挂念。子沐是你的女儿，从法律的角度，你有看望的权力。

小满接着说，不过我有点好奇，时隔五年，你怎么突然想起子沐来了。

张如熙嗫嚅着说，其实我和那个女人一年前就再无瓜葛。这些年，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想起你和子沐，想起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快乐时光。也算我是鬼迷心窍，咎由自取。今天终于鼓起勇气，来对你和子沐说声对不起。如果可以的话，还想请你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

小满平静决绝地说，不可能的，这样的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你要想看望子沐，请和我的秘书联系，她会安排适当的时间。秘书，送客。

张如熙看着小满决绝的样子，也谈不下去了，只好失望地离开了。

小满站起来，独自一人透过落地窗看着长江水势浩大，滚滚东流，一只飞鸟在江边起落，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小满心里涌出一股深深寂寞和浓浓乡愁。人生就是一张单程车票，每一次列车开启就意味着一场告别。何人是伴侣，何处是归程，想到此处不禁悲从中来，泪流满面。

早上，郭莲花在睡梦中被门市外面摩托车的轰鸣声惊醒，郭莲花翻个身用被子蒙住头，还想睡，房门被敲得咚咚响，寒妈在门外喊，莲花，莲花，外面有人找你呢。

郭莲花心里烦躁，爬起来，打开房门。寒妈惊慌失措站在门口，焦急地说，莲花呀，你快出去看看，几个不三不四的人，上门讨债了。

郭莲花穿着睡衣，套上拖鞋，从里间出来。门口停着三辆摩托车，站着四个人，胳膊手腕满是文身，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领头的一位个子矮小，留着板寸头，穿着短袖对襟花衬衫，看见郭莲花出来，眯缝着眼睛说，打扰郭老板休息了。

郭莲花一看，熟人，赌场放债的唐五，场面上人都称呼五爷。

郭莲花说，麻烦五爷，亲自上门。

唐五说，贷款到期了，我过来看看，凑齐了，我就顺便带回去，也省得郭老板跑腿。

郭莲花说，五爷不能宽限几天，货款还没要上来呢。

唐五说，三十万也不是小数目，这行你也清楚，每月的利息都是二十个点。再拖，恐怕你这小店搭上也不够还啊。

这时只听哗啦一声，一节玻璃柜台被敲碎了，碎玻璃溅得满地都是。郭莲花头皮一麻，惊出一身冷汗。寒爸和寒妈吓得身子一缩，里间的乐乐哭了。寒爸催促寒妈，快进去看看。

五爷头也没回，淡定对手下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一是一，二是二，照价赔偿。

郭莲花脸一阵红，一阵白，心惊肉跳地说，哪能要五爷赔呢。

寒妈催促郭莲花说，赶紧打电话让大寒回来啊。

郭莲花先是打电话给杀猪张三。

张三说，我也没办法，你还是找冯二吧。

郭莲花再打电话给贩煤的冯二。

冯二说，唐五爷是心狠手辣的人，迟早要还，迟还不如早还。实在不行，批发部盘给他。

郭莲花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办法。批发部每月有大几千收入，生意正好，心里舍不得。到银行做贷款，也要利息，况且这么大数目，信用社也不一定能做到。亲戚朋友都还不如自己，找谁能借到钱呢。

这段时间正和大寒闹矛盾，打电话给大寒，大寒肯定笑话自己；不打电话，大寒毕竟是自己男人，这么大事，自己还真的没法处理呢。没办法，郭莲花只好硬着头皮，给大寒打电话。

大寒坐在四哥幸福125摩托车后座上回到渔子沟镇，大寒父母早已等在门口张望着，郭莲花坐在里间生闷气。

大寒把郭莲花喊出来，当着四哥的面，大寒让郭莲花把事情经过都讲出来。郭莲花见瞒也没啥意义了，一五一十把事情原委经过都说了。

大寒指着郭莲花说，早就和你说了，不听我话，现在不“能”了吧。

四哥递给大寒一根烟，自己叼上一根。慢条斯理说，现在抱怨没有用。三十万不是小数目，到哪也没法筹。赌博放贷是犯法，你借人家的钱也是事实，白纸黑字你也赖不掉。这些人就是吃这碗饭的，白道黑道都通，你告也没有用。我看，就把这批发部盘盘，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郭莲花叹了口气说，开这么多年批发部，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大寒黑着脸说，你输钱就舍得了。

四哥打断大寒说，批发部这生意目前看还行，现在城里都兴超市了。批发部生意也好不了多长时间。现在出手还能值些钱，晚了估计都没人要。

四哥看了大寒和郭莲花一眼，你们家事，你们夫妻俩商量商量。

夫妻俩到里屋商量，估计批发部盘盘能有二十万左右。

大寒说，我卡里还有四万多，老家树再毁毁，剩下的我再想想办法。宁欠阎王钱，不欠小鬼债。你呢，老实点，带着乐乐到城里上幼儿园。老人回老家继续刨土去。

郭莲花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也不说话。

大寒厉声说，哭，哭，哭有毬用。

眼看就要到九月份，大寒和郭莲花雇了辆双排座小卡车，把被窝行李，大包小裹搬到车上。郭莲花抱着乐乐坐在副驾驶室，透过车窗看见“莲花批发部”的牌子已经换成“冯唐批发部”。唐五、冯二、张三正指挥着小喽啰忙里忙外。噼噼啪啪一阵鞭炮响起，批发部门口燃起一阵烟雾，鞭屑四溅。

大寒掸了掸身上的土，爬上车，对司机说，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