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叫卖声

文/张廷涛

幼时，许多个冬日的早晨，躺在温暖的被窝，耳朵里分明听到街头传來的叫卖声: "辣菜一一！辣菜一一！”

是个老妇人，头发已经花白，背个背篼，里面放着个坛子，坛里装的就是辣菜。坛子四周，塞有草把做垫，以免坛子晃动，碰坏。看上去还有些沉，她弓着腰，埋着头，盯着脚下的路。边走边喊。嗓音又亮又脆，像是只鸟，在早晨的雾气里，在小城的上空中飞啊飞。

辣菜，又叫冲莱，也称做芥菜。一年生草本植物，幼茎和叶带有辣味。我国除高寒地区外，遍为栽种。十月時节栽下，看出抽了苔，掐下颠茎和嫩叶，凉蔫后取下细细切碎，放到锅里一番快炒，看好火侯，不可太过。趁热放到坛里封存，次日便可取出食用。

吃時，放进盐巴，清油，海椒，味精，醋，糖等等。感觉爽脆鲜香，有股辛辣呛鼻，味觉和嗅觉受到强烈刺激，流着眼泪，捏着鼻头，又喊又叫。

这菜很送饭，利膈开胃，还解寒气。

冬日许多个早晨，母亲常常要端着个碗，跑到门口，喊: "卖辣菜的！”

妇人已走好长一截，听到喊声，赶紧转过身，朝母亲走近。

"买好多钱的？"她问。

"就五分吧。"母亲回答。

妇人用手揭开坛口，给母亲抓了滿满一碗。

两人眼晴碰到一块，笑。

" 若好吃，二天再來。” 妇人把坛口盖上。

" 慢走啊。” 母亲帮她扶了下背篼。

两人原本并不相干，因这辣菜，在那岁月和辛劳里，这会儿站在一起。像两棵树，叶子碰到叶子。

妇人背起了背篼，清了下喉咙，亮着嗓，又边走边喊:" 辣菜一一！辣菜一一！”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也一天天长大，那妇人和她的叫卖声渐行渐远，以至，全然消弥在深邃的时光里。

又是一个冬天来临，行走大街，耳朵里听到街市间各种叫卖，细想起来，那妇人"辣菜一一！辣菜一一！″ 的叫卖，该是我听到过的这世间最美的叫卖声了。

注：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