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古寺遇灯宽


文/燕智勇



夜访古寺遇灯宽


成都西面有一古镇叫街子,街子边上有一山叫风栖山,山上有一古庙叫古寺,庙里有一老和尚叫灯宽,我与灯宽师傅有过一面之缘。

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学妹格桑曲宗在火车上邂逅一心仪男生,邀我与魏兄代为考察,地点选在古寺。那男生叫小范,江苏人,身长肤白,格桑娇小,眉眼如画,两人很是般配。

这天午后,我们一行四人进入了风栖山,自行车只能放在山下农家。虽是初冬季节,但山上仍是林木葱郁,坎坷的山道四周除了遮天蔽日的茂林修竹,就只有啾啾鸟鸣,淙淙泉水,以及不时飘零 的落叶,时光恍然在此时定格并切换到了远古时代。我与魏兄各执一竹杖在前面开路,不时对着寂静的山林长啸几声,一为喧泄,二为身后的那对小情侣壮胆。

眼见的落日西沉,倦鸟归巢,其所向的深山庙宇仍无踪迹,心里不由焦虑。惶恐中,密林深处依稀传来断续的鼓声,便依着声响寻去。渐渐地林木变得高大,树种由杂木、水杉、松木、柏木变成了由金丝楠木组成的密密匝匝的林海,其年轮起码都有几百上千年的历史,楠木林中一线低矮的红砂石的围墙,围墙转角处有一说不清颜色的大门,鼓声是从里面传来的,古寺终于到了。敲门声悠远而深长,应答声也是悠远而深长,小沙弥开门的吱呀声则显出木门的厚重,伴随着惊扰了的寒鸦翅膀的扑棱声和鸣叫声,我看到了暮色中那对小情侣惊恐的脸。


夜访古寺遇灯宽


灯宽是住持,问明原由便吩咐洗锅做饭。清秀的小沙弥在灶下烧火,一四十上下面带凶像的女居士在灶上忙碌,灯宽陪着我们在厨房的煤油灯下寒喧。魏兄介绍自已是干部学校的,我介绍自已是技工学校的。“济公学校”,灯宽师傅愣了一下,沉吟道,那你们讲什么经呢?这下我与魏兄愣了。片刻,方才醒悟解释道,是四川省地质技术工人学校,是培养技术工人的,不讲经。于是,大家开怀大笑,解除了拘谨。

在交流中得知,古寺分为上古寺和下古寺,我们现在的所在是下古寺,是原来制药厂所占,近年才被宗教局要求退还的,上古寺早就淹没于荒山野草丛中,寺庙鼎盛的宋明时期,有僧侣千人之众,号称川西第一天,此处曾是朱元璋之叔“悟空”的修行之所,也是朱元璋之孙朱允文避难之地,寺庙中曾有朱元璋、康熙、于佑仁墨迹,还有什么《洪武南藏》的唯一印本,但现已无处寻觅。灯宽过去在这儿出家,动荡年月被扫地回家还俗,现应宗教事务局之邀出任住持。灯宽告诉我们,他老了,唯一愿望是恢复古寺昔日的香火,让信众心灵有安放的地方。我们问他资金的出处,他说只要有心就有出处。我们问那小沙弥和女居士的出处,他说佛是劝人行善的,就像共产主义的理论一样,都是解放全人类才能超度自已,他们到这儿总有他们的理由,出家之人总不能不顾。


夜访古寺遇灯宽


当晚,我,魏兄,小范住一客房,格桑与那女居士住一起。

那夜让我们见识了古寺的风。上半夜风还只是嗦嗦的声息,下半夜就如翻江倒海,声如巨雷,枯枝败叶将瓦片撞击的拍拍直响,我们是生怕楼蹋庙倒,出脱在这深山老林里。这一夜,自然是无眠。

晨钟声中,灯宽师傅送我们离去,问我们休息好没有,我们说休息好了,格桑也含着委屈点头。轻纱般的薄雾笼罩着一个大殿,一个僧舍,一溜红墙,古寺就象飘浮在林海中的仙境一般。走了很久,我的脑海里一直都浮现出大殿外的一幅对联,上联“晨钟暮鼓惊醒世间名利客”,下联是“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中人”,以及灯宽师傅那阴丹蓝的僧袍和清瘦的脸。

当年,都是不谙世事的年轻人,所谓“考察”不过是陪小师妹和男朋友爬山玩一天,姻缘是他们命中早已注定的事。

十余年后,我又去了一趟古寺,说是灯宽师傅到省宗教事务局学习去了。再去,师傅却已圆寂,灵塔上记载几行文字:“灯宽生于一九零一年,于二零零五年八月十九日圆寂,终年一百零五岁”。

如今,上下古寺依然香火缭绕,游人如织。


夜访古寺遇灯宽


注: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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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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