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掌心的痣

邮轮开始朝北航行，窗外除了海洋还是海洋。唯一的一支手表停了。

好在我不需要时间，时间对我没有什么大的意义。如果放下窗帘，那么我可以在黑暗中沉睡24个小时或者更久。我在一只盘子里吃饭，要吃的饭菜拨到盘子的一边，要丢弃的虾壳鱼骨，腐坏的藏菜到放在然子的另一端。

半夜如果一时半会儿还不想睡，就关上灯，静坐片刻到等眼睛重新适应了黑暗，然后借着夜色在房间走动，或者去阳台看海。夜色中的海，漆黑一片，让人想起宇宙洪荒这样的词句。

我记得，上一次在夜色深沉的海边流连忘返，还是多年前在尼斯海岸。尼斯的白色海滩上没有沙，只有白色的卵石，潮水退去时，白色的泡沫经过卵石间的缝隙，声音就如同女中音喉间滑过的跳跃音。

那次，我同样是独自旅行。选择坐巴士游览欧洲。M 到伦敦的建筑公司实习，不能同行。到达尼斯时，已近黄昏，放下行李去海边吹风。不远处的英格兰大道灯火通明，但是潮水的声音掩盖了市声。最后的一点点晚霞正没入黑暗。尼斯国际机场的航班起起落落，机身上闪亮的灯光，如同流星划过，只是不能用来交换愿望。

在夜色渐浓的海滩上找到一颗心形的石子，带着海水的味道。回到旅店洗干净，放在外套口袋里。这枚地中海的鳞爪，随我绕道巴黎，再渡过多佛港，最后终于抵达伦敦，降落在M手中。

但当你决定将心放在他人的手里，又怎能计算代价。

——陶立夏《分开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