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言长沙漫记丨小说闯进生活

沙言长沙漫记丨小说闯进生活

苏知桥每天清晨醒来,都会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写一篇好看的小说。——题记


1.

文字。


周末的香樟路上,总会有些面容娇好的姑娘走来走去,惹得学校门口报刊亭老板时时张望,那是一种散发神秘色彩的眼神,这眼神让站在旁边买杂志的小青年相当愤慨。

老板,青年文学。

那是夏天,路边的树荫刚好可以罩住报亭的前额。

老板,青年文学。

来来往往的公交车上,乘客明显比平常多了很多,尤其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大学生。

老板,老板,青年文学。

小青年第三次叫买杂志的时候,老板的头极不情愿地转过来,视线终于落了回来。那会儿正是大中午,阳光充沛,长沙南城的空气里充满了炽热,犹如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的青春躁动。报亭里的中年男人迎住眼前久等小青年的叫买,冷冷地随手扔给他一本杂志。

四块钱。

给。

小青年扔下四个一元硬币,潇洒地转身,甩给这个色迷迷的老板一个更加冰冷的背影。夏日艳阳下的报亭渐渐往身后退远,小青年手里握了杂志,另一只手从裤袋里摸索了半天,捏住最后一个硬币,走向了校门口不远处的公交站牌。

马尔克斯。一个卷首页里出现的名字让小青年眼前一亮,他感觉忽然有一种神气的力量一下子就将他抓住,他觉得身心舒畅,骨子里散发出某种崇拜和梦想的气息。这种在等车的瞬间抱本文学期刊的男孩,我们姑且称其为文学小青年。

这其实是一种最为时髦的称呼,虽然略为高傲点的男生并不会喜欢,甚至会极其愤怒地回敬一句:你才文学青年呢,你们一家都文学青年。

然而,人的内心是相当奇异的,尤其是当今的大学生们,往往他们最为排斥的东西,却成了口头心头最最放不下去的情怀。

毫无疑问,若非对文字有着恋人般的热爱和热情,是不会掐着手指在心里算好了日期,去花四块钱把它买下,边走边读。否则,他们更愿意买包三块五一包的软白沙香烟,顺手还可以用剩余的五毛钱买包槟榔嚼一个下午。

车“哐当”一声停在路边,车头还喘气似地抖了几下,不用抬头就知道,这是长沙最为常见的无空调公交车,车身上是人见人烦的治脚气的公交广告,或者大红大绿的饮料图案。坐这样的车,一是超级便宜,二是超级颠簸,最适宜小青年乘坐,他们大可享受舒筋活脉的物理学运动。

常德米粉。疯狂甩卖。折扣书店。服装城。夜间售药。一路上这样的字眼不断出现在公路两边,楼房或高或低,门面或大或小,或精致或邋遢,不一样的外观暗示不一样的消费品位和价位。学生们最喜欢坐在车上看着玻璃窗外这样那样的广告牌文字。

苏知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小青年循声望去,后排的座位上一个光头在向他召唤。

李晓俊!这个垃圾。

苏知桥心里骂了一句,有些不自然地笑着对他挥了下手。去哪里耍啊,你这个垃圾!

去东塘呢,你去不去?

我不去,我去定王台书城去买书呢。

靠,书呆子,老见你买书买书,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大作家啊?

我酿你….(长沙经典的街骂) 苏知桥猛然觉察到自己是在车上,公共场合,便极不情愿地将后面三字轻轻略去了。

车过东塘的时候,这个叫李晓俊的垃圾终于跟着一群人下车了,那里是个比较繁华的以脏和乱闻名的吃喝购物的街口,尤以买卖二手手机为特色,备受方圆十里的穷学生们宠爱。李晓俊那个垃圾下车后,苏知桥的脑海里浮现出刚和他一起从家乡的高中进入那个三流大学的情形,那阵子他成天跟这个垃圾混在一起,一起去上课,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回宿舍,甚至,一起在周末去邻近的老同学的学校噌饭吃。这对从高中一起考来长沙的学子性格决然不同,一个玩世不恭,痞里痞气;另一个安静本分,长沙的街骂学得舌头打卷也学不会几句。这两个人能玩在一块,至今都是个谜。

记得在读大一的时候东塘是有一座立交桥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市政部门给拆了,修了巨大的地下通道,并且通道的路是举世难见的歪歪斜斜的那种,于是那里的二手手机商全都把阵地转移到了地下,在四条狭长的通道里摆起了形形色色的摊位,像游戏队似的,易聚易撤,逃避城管的追查相当便利。正如此,也搞得路人时常在迷宫似的通道里走迷了路。

苏知桥便是每次和李晓俊这个垃圾想在地下通道从南通往北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走到了西出口,那种叫人费力不便利的做法除了让自己觉得窝囊外,便是发誓再不打此经过。

繁华的街口,广告类的门面牌楼更加繁杂,他在心里给这些让人眼花缭乱的东西分了派别,诸如婉约派的“淑女屋”,豪放派的“七匹狼”“劲霸男装”,还有古墓派的“杨裕兴”等等,三教九流,无所不汇也。

原来文字这个高雅的东西,放在尘世间久了,竟有着另一面如此俗气而喧嚣的模样。


2.

句子。


苏知桥到了定王台书城,那里的小书铺林立,批零兼售。如今的书城实际上早已沦落成花花绿绿的期刊的世界,动漫类的书籍比比皆是,因为来这里购买图书的是家长和儿童居多,因此,狡猾的书商们便流行起以次充好,盗版本横行于此,大多以让人意想不到的折扣出售。在这个书价如城市的楼层一样,居高不下的年代,折扣书便成了工薪族和学生们的首选。

苏知桥并不常在这里呆很久,他从来只是象征性地逛上一逛,很少真正购买。他会留意这里的书的品种不断地更新,那些精美的封面广告挂在相当显眼的位置,他看着觉得很润眼。许多的期刊的封面都会打着一些流行作者的名字,如郭敬明啊,饶雪漫啊,还有慕容雪村等等,这些人的名字一旦出现在期刊方面,那它的销量一定不会很差。

苏知桥这个书呆子在这样的丛林中肆意行走着,不买也不问,很有几分“万花从中过,片页不沾身”的情趣。大抵是累了或饿了的缘故,他会选在出口的米粉店点上一份牛肉米粉,滑滑的酥酥的,香美极了。这是他这个周末的午后最为享受的时刻。这个穷学生会把牛肉汤喝得一滴不剩,付帐时还不忘擦一把油腻腻的嘴巴。

书城的对面还有个很大的新华书店,这里的书既新又全,而且有许多图书的精华,真不委屈了它的名字。这里,才是苏知桥的主要阵地。

大家都知道,穷学生爱逛书店,并且逛的时候不会忘记带上一本小小的便签,一支圆珠笔,因此,在翻阅经典图书的时候,会将看到的一两句打动人心的句子抄写在便签本上。苏知桥读书后很喜欢写读书笔记,他觉得如果读到一本好书后不把看见的喜欢的句子写下来,不久便会忘却,如果这样,他定会觉得相当懊恼和遗憾。

每逢周末,那里的人绝对不少,书店没有供读者坐的椅子或凳子,但有足够的楼层的大理石楼梯台阶给人坐着休息,而楼上与楼下是相通的,书的品种按楼层分来。苏知桥有足够的地盘坐下来阅读,但是他喜欢清净,于是常常跑去古典文学和流行小说区域挑选书籍来翻看,那里没有台阶,但有足够大的大理石地板。于是,他一如既往地拿了本书,一屁股坐在了冰凉而干净的地板上。

那个小小的便签本上面,抄满了安妮宝贝和林清玄的句子,他读书读得并不少,因此很会挑选书籍来阅读,书店的书大多书竖立在书架上的,只有书脊面向读者,因此对于一般的读者来说,看不见封面的书,根本无从知晓这本书好不好看。而苏知桥并不一样,让他置身书海选书,他一眼便能找见耐读的书,因为他挑出版社。

岳麓书社的古籍读物堪称经典,三联书店的书无需太挑剔,只需瞄一眼书名,便知道学术的含量重不重,如果重,他便不读了,因为他读那样的学术著作一是觉得眼涩头疼,二是读不出个所以然来。抛开这类书,三联书店出版的书往往书封精致,纸张摩挲起来相当舒适,价格也不离谱,很有“真正的书”的感觉,其次便是各大文艺出版社,如上海文艺出版社。他以前很喜欢作家出版社的书,后来渐渐厌倦了,因为一些三流的作家原来也可以在那里出版,他觉得有种被忽悠的感觉。

流行小说的类他很关注南海出版公司的出版物,不仅是因为他喜爱的安妮宝贝早期的书大多为其所出版,更多的让人回味的书也令苏知桥对它刮目相看。这些出版社的书里,往往更容易读到令他眼前一亮和内心欢喜的句子,因此,他时常以编选的角度来阅读它们,正因此,他的收获比别人要丰厚许多。

苏知桥一边用牙齿咬着笔杆,一边轻轻翻着书页,文句的芳香让他一时完全忘却了牛肉米粉的味道。咬笔杆并不是苏知桥的坏习惯,这源于他在学校图书馆藏书上的句子下划了不知道多少条波浪线后,做过价格不菲的赔偿。他吃一堑,长一智,从此克制了这个阅读上的可爱的怪习惯。

那些句子有时候像雨前小鱼似的一齐跳跃出来,让他措手不及又兴奋不已。一个下午,他便在那个全长沙最大的书店收割了数以百计的精美句子,他觉得有朝一日,这些漂亮的句子一定会用得着。比如,收集着一堆齐整的砖头,某日正赶上要去砌一座巨大的城墙一般,那种高兴只有书呆子才能够体会。


3.

标点。


生活犹如一卷卷古老的竹简,智慧的人和愚昧的人都在里面有一个缩影。智慧的人并不在于制造了多么隽永的句子,愚昧的人亦不在于斗大的字不认识半个。

苏知桥一直认为,生活的最大学问就在于如何标点。

大一的上半学期,苏知桥喜欢上了一个姑娘,那位姑娘是学院文学社的社长,才情那是十分了得,貌有沉鱼落雁之美。这个书呆子执拗地等待着姑娘对他回眸一笑的那天,他觉得只要痴心,没有打动不了的芳心。那段时间,他勤奋地从他的读书笔记里挑选着大作家们写下的情诗和华美的句子,一句又一句地堆砌成一篇他自以为完美无缺的情书。结果,那姑娘根本就不正眼看他的情书一眼,直接丢进了文学社的投稿信箱,平白地让闲人捡到了许多饭后开怀的谈资。

苏知桥无比气愤地在一个黄昏,于校园的小路边截住了这位姑娘,他要向她当面表白。这个激动的书呆子劈头就问人家: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鬼才喜欢你呢。

那姑娘头也不回地,抱着饭盒从他身边一掠而过,给了他一个最为决绝的背影。他觉得万分痛苦,书上不一直都有这样那样的美妙场景么,什么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什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么。而此刻眼前的黄昏,竟是比冬天里的还要凄凉。

就这样,苏知桥捱过了这段惨痛的煎熬,从此埋头读小说以求慰藉,静养身心以求东山再起。可没多久,那位姑娘的身边就有了个形影不离的帅男子,苏知桥得知后整整郁闷了两年。直到大三,这个书呆子才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这段爱恋,是该画个句号了。

逗号在人生的旅途预示着还未结束,可谓抬头不见低头见,是所有的小说里必不可少的东西。叹号在情绪的世界里宣扬着不期而遇的诸多不可思议,常见于琼瑶阿姨的小说。问号呢,在生活和学习中时隐时现,面目或狰狞或可爱,容易吸引住好奇心特重的人。什么时候该画逗号,什么时候该画句号,什么时候应该画感叹号,以及什么时候画冒号,破折号,省略号……

苏知桥正在艰苦地一步一步学习和探索。这个可怜的书呆子苦熬了两年,才在应该出现句号的地方用对了一次句号。感情本该就是两相情愿的事情,如果对方根本对你无意,何苦死皮赖脸地拦住别人去追寻美好的路。他终于想明白了,彻底想明白了——爱,需要双方的认可。不过,对于那些热衷于马拉松似追求爱恋的人,苏知桥从来只有钦佩的份,他不会觉得这个人傻了或者错了,而只是这个人用了奇怪的省略号。

那些一字一句倾诉不休的完美篇章,无一不意味着拥有者所拥有的那份情致和才华。苏知桥喜欢用文字来表达,来宣泄,来面对生命中所有的如意和不如意。然而,仅仅这样是不够的,他的心里十分明白,这与他的梦想有着相当遥远的距离,他希望可以一手触摸到那迷人的东西,诗歌,散文,或者令他激动而满足的小说。

从字走到句,再邂逅无数的标点,一路风行,他将身下的那匹梦想之马骑得轻舞飞扬,“得得得”的马蹄声时常闯进他奇妙的梦里。甚至,苏知桥竟会一不小心从那梦里笑出声来。

苏知桥醉了,醉在文字奇异的气味中,不愿醒来。


4.

段落。


小学。初中。高中,甚至大学。苏知桥一道门槛一道门槛地迈过,没有任何捷径可走。一段接一段,完整,流畅,却也枯燥。

回忆让这个叫苏知桥的小青年的内心分泌出许多无病呻吟的文字,许多无病呻吟的句子,久而久之,便也成就了许多无病呻吟的段落。当那些句子铺天盖地地落下来的时候,苏知桥完全沉浸于情感的自怨自艾中,难以自拔。

书城的人们神色各异,他无法猜透每个人心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东西,虽然他曾很认真地去揣度过。想到深处的时候,他便觉得人生是很无聊的一个过程,充满了巨大的无聊和虚空;想得远的时候呢,他又在心里无数次默念着海子和顾城,默念着从明天起喂马劈柴周游世界,默念着红高粱地里的那片血色残阳,那高粱的穗子上挂着的是何等张扬和爷们儿的气概。他常常就这么入了迷,眼前的和脑海的,全然不再是一回事了。

那几年的时光,苏知桥的精力完全被如何写好一篇小说而耗干。寂寞和孤独便随之而来,多得如同青春期脸上的痘痘和屁股上的痔疮,据说那是很多男生都得经历的一个步骤,一个成长过程中的步骤。

苏知桥在这个步骤里摸爬滚打,狠狠地将自己扔进了那个叫网络的地方。网络上的文字长势凶猛,茂盛无比,他在杂草丛生的榕树下找到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那个人就是段落。

段落是个土家族姑娘,生于湖北,长于湖南,而今却在深圳做着一份貌似神秘的工作。在那些被寂寞熏昏了头脑的夜里,苏知桥的文字便是只为这一人而写,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他的文字,他的标点,他的句子,似乎此刻都有了旺盛的生命力,并且只为她而活。

这两个在夜的深处恨不能促膝长谈的青年,终于还是绕过了儿女之情,开始称兄道弟起来。如此一来,二人交流的话题便是再无顾忌,从甲骨文到木子美,从史记到房中术。口若悬河,口水四溅,全没了白日里的那份安静和本分,犹如脱了缰绳的烈马,驰骋于古今中外,大漠长河。时光总是在最值得怀念的季节凋零,酸的甜的果子都齐刷刷地往地上掉落。网络的世界毕竟是乌托邦。段落毕竟只是段落,她的工作注定了她必须保持其神秘性;苏知桥毕竟是苏知桥,他的老爹老妈在老家还苦等着他的毕业证书,那是全家人最无可厚非的期盼。

夜总归是要变白的,说破大天去,上下五千年,掐着脚指头算都知道,月亮哪里是太阳的对手呢。

段落在苏知桥的生活中,到底只能是千百个段落中的一个,虽然这也许真的还算漂亮。


5.

小说。


在很早以前,听学长们说,学校门口是有个裁缝铺的,铺子里有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大爷,鼻子老高,一双眼睛凹下去,挤出一大堆的皱纹,逢人敲门便抬眼瞥过去,那神情啊,像极了成语词典里的一个词:老奸巨滑。

裁缝铺里其实有什么可说的呢。不就是一把剪刀,几块杂乱的破布嘛。完全没有理由被这么多届的学子们记住。后来,听好事者说——任何地方都不会缺这种好事者,不然历史也不会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了。

爱打扮自己和别人的人,喜欢跑去铺子里改新裤啥的,老裁缝的话并不多,在这不多的几句话里,却只一句便怔住了来往的所有人:我是裁缝,我成天裁的缝的可不是衣服,而是生活!

这么一句浅显的哲理,深奥的自白,把少未更事的学生们唬得只差跪地拜师了。从此那里的生意火红无比,那老裁缝的名声更是以一传百,没多久便上了电视台参加节目去了。

记得那天他笑得比夏天的太阳还灿烂。苏知桥记得是在学校食堂里看见电视中的老裁缝的,那一刻,苏知桥终于明白,原来他梦想中的那个被锁住了许久的东西,从此有了一把彪悍的钥匙。

小说,不就是把生活中碰到的文字、句子、标点和段落——裁缝的道理么。

苏知桥笑了,这次他可不是在书城笑,也不是在梦里笑,而是在一篇好看的小说面前,笑得一塌糊涂。

这天,小说,闯进了苏知桥的生活。


原载|《青年文学》2010年13期



作者丨简介


沙言长沙漫记丨小说闯进生活


沙言,本名李军,男,土家族,80后作家,湘西州作家协会会员,龙源期刊网签约作家、豆瓣阅读签约作家,祖籍湘西永顺,在北京、上海、长沙从事图书、期刊编辑出版工作十余年,编辑出版《沈从文文集》/湖南人民出版社;历任《格言》《奥秘》《解码星球》《方向》等刊杂志主编。主张自由而真诚地写作、阅读、生活;常用笔名“沙言”进行创作,作品发表于《青年文学》《大家》《文学界》《佛山文艺》《中国校园文学》《青春》等刊物,并有作品入选《2010年中国青春文学精选》/长江文艺出版社;《九十九极:在场主义2009年选》/花城出版社;《2011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年度选》/作家出版社等图书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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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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