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戛然，回望成了念想

风雨摇曳过的清晨，鸟鸣声愈发自在明亮，在雨中嬉闹、恣意的模样竟也能透过声音推墨眼前。想来，还是每日里喂流浪猫时见到的那几只灰喜鹊和乌鸫鸟，与往常一样追逐打闹、争风吃醋，把日子活色生香。

可我不敢推开窗，让流窜的风扰了灵堂里的烛火，香燃得太快，烟尘会迷了眼。

奶奶慈爱的模样被永远定格在相框里，梳得好生齐整的头发，总让我想起那把梳子，那是爷爷走了十几年，奶奶一直带在身边的物什。无论在哪个子女那儿住着，换了多少衣服鞋袜，唯独它，始终陪伴奶奶左右。睹物思人，大抵就是这样让人动人的“平凡”，把所有的深情与思念镌刻在一件看似毫不起眼、却满载岁月浓厚的旧物上。

我知道，她与人间告别，只是为了与天国的爷爷团聚。毕竟十几年的分离，红尘已载不动她的愁思，唯有那系铃的人啊，才能慰藉满目疮痍的红豆深植。儿女们的不舍，已留不住，缘聚缘散，都有定数。

天色渐渐亮了，雨意愈发浓了。想来是奶奶心疼我们，生生拖过了最炎热的几日，待梅雨来时，夏风微凉爽朗，才闭上了眼。

说起奶奶，姑姑总是说“她心很善，从来不打骂我们，不跟我们闹脾气”；爸爸总是说“我特别喜欢逗奶奶发笑时，她笑起来的样子”；姐姐总是说“除了爸妈，我最信任的就是外婆”……是一颗一生善良柔软的心，才养育出这样一群孝顺的儿女，五个人守在灵前，把岁月漫出来、念叨给彼此听：那些围桌而坐的时光、那些爸爸像孩子样撒娇的岁月、那些烟火气里姊妹们的家长里短，奶奶烧的红烧肉、炉子上一口几十年的老锅煨的排骨海带汤，爷爷种的茉莉花、葡萄架，我们还躲在房间里玩捉迷藏的欢笑声……

生命戛然，回望成了念想，日子轻、很琐碎、很平凡，却也惹得人潸然泪下。

这是个好哭的日子，雨声很大，烛光闪烁，最小的儿子也走过了一个甲子，上了年纪的人容易落泪，无声也好、撕心裂肺也罢，没人会嘲讽，一颗盛满深情的心、流淌在这个静谧又喧哗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