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建康 | 泛舟江湖

漓江少年

那年初夏的下午，我来到旅舍不远的江边散步。这是漓江的一条支流，江水平缓清浅，景物清朗。伫立堤岸，映入眼帘的是夕阳余辉下那葱茏的山色和澄碧的江水，一切显得那样的平静和柔和。

大叔，要乘竹筏吗？

这时，我发现就在我眼皮底下的江岸边，有一个头戴破箬笠的孩子，年龄估计不到10岁。他蹲在一头翘起的竹筏上，手中拿着一根竹篙，黝黑稚气的圆脸上露着纯真的笑容。他看到了我，便站了起来，晃动的竹筏使平静的江面上泛着粼粼的水波，这是一个身高才1.3米左右的壮实少年。

说实在，才昨天乘游船饱览了桂林至阳朔的漓江山水……但望着他祈盼无邪的目光，我却不忍使他失望。

我一脚踏上他的竹筏，便感到晃悠悠的令人心悸。他却像只水鸟轻轻摆动几下身子，筏子便平稳了下来。

我望着他娴熟撑筏动作，还有那一丝不苟而显得有些严肃的小脸，不禁心生凄楚。我半开玩笑地说，你妈妈真狠心，这么小就不让你读书，却要你挣钱了！

他小脸涨得通红，有些语无伦次地争辩着：我爸生病……后来我书不读了……我妈在这边工地上打工，我每天接送我妈过江，顺便在这里挣点钱……

我的心格登一震，我知道这简单的话语中，却包含了一个家庭艰辛和困苦的全部。

远山和孩子默默地倒映在水中，清澈的江流似乎也显得沉重了。

不觉间，太阳傍西了，我未等他的竹筏靠岸，便转身跳上了岸，谁知紧跟着他也上岸了。

这时，他摸出半块饼干，我想，不知道他一整天在江上吃什么，但我想，他一定是饿了吧，我想象他马上会狼吞虎咽而感到有几分酸楚。然而他拿着那半饼干却迟迟没动，只是四处张望着，稚气的脸上洋溢着期待的快乐。

这时我突然发现他在人群中，一把抱着住了一位满身是尘土的中年妇女的腰，那一定是他的母亲。只见他高兴地踮着脚，把那半块饼干硬是要塞进他妈妈的嘴里，母亲推辞着，接着他便把饼干咬了小一口，又把咬剩的饼干在他妈眼前晃了一下，终于塞进了他妈妈抿着的嘴里。我不忍心再看这对母子。

当他们再一次映入我的眼帘时，他已经撑着竹筏，载着他妈妈，飞快地在江上滑行了起来 ，敏捷得像归巢的鸥鹭。我久久地目送着、直至他那矮小壮实的身影消失在满是夕辉的远方……

千岛湖的魅

在一个富有诗意的季节，我游览了迷一般深，诗一般浓的千岛湖。

那天不知怎么的，游船刚启航，我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亢奋。千岛湖这个名字曾不知多少次从游人的口中和各种传播的媒介上听到和看到，那酝酿已久的宿愿一旦实现，便开始印证往日的想象。然而眼前那幅烟波浩淼、崇山积翠、迷离而恢宏的气势，一下子便使我坠落到一个空灵的境地。

千岛湖实有其独特的魅力，自新安江水电站的大坝合垅后，钱塘江上游的水便聚成了580平方公里的水域，那浩浩荡荡相等新加坡国土面积湖水，使原先的千山万壑失去了往日的峥嵘，变成了湖上老成持重的1078个岛屿，出现了独特的湖岛景观。千岛湖既没有太湖的寥廓和平远，也没西湖的娇小和妩媚；她像一位深邃的哲人，也像一个纯情的少女，坦然却又令人难以捉摸。游船过处，有的宽十几公里，有的却窄不能两船相交。

船在湖上，但见四面青山重重叠障，湖道蜿蜒曲折，方疑无路，又豁然开朗。在明净的阳光照射下，山上苍松翠竹之间，透出深沉和明快的色调，相映成趣，沟壑显然，阴阳分晓，昏晴开合，气象千万，景色随舟行而异，令人目不暇接。

然而，千岛湖的魅力之处，更是在长天和青山之下的那一泓澄碧寒冽的湖水。千岛湖的绿仿佛是绿的精华，柔和中带着硬朗，清碧中凝着深沉，使人萌生许多遐想。她时而碧玉涌白珠，时而平如明镜映上长，显示了她博大而又精深的底蕴。湖水随风袭来的凉意中，隐隐夹着一丝水的芬芳，令人陶醉。

人们可以从千岛湖的绿中，领略到蓝天和大海的色彩，也可以找到青山和春天的缩影，千岛湖的水是物化的诗，是流动的画。她既可以潇洒地托起千重岛屿，又可以飘然地沉淀尘思俗虑。

我在游览的航程中，始终寻找着千岛湖绿的奥秘而又百思不得其解。当我遗憾地跨上归程的码头，恋恋不舍地再一次回望千岛湖的景色时，我忽发奇想，湖上那苍翠的千岛山峰，是不是一座座绿的酵母库，久酿了这浓醇的绿？是不是那千百瓣绿茶似的树叶，沏出了千岛湖明净透亮的绿？

作者简介：

许建康，嘉兴市作家协会会员，嘉兴市书协会员，曾任海宁市作家协会秘书长。著有小说散文等文学创作达数十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