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少年时母亲弃他而去,老年时他守在村口等候

“娘啊,你能不能不改嫁?再等几年,我长大了养你!我求求你了,我的亲娘!”二棍年近古稀时,依然记得十二岁时苦苦哀求他娘那天,嗓子哭哑了,泪水随着那天的大雨落下,可他娘李寡妇最后还是狠心掰开了她的手,与邻村那个王瘸子走了。

这也怪不得他娘的狠心,二棍他爹欠下一屁股赌债喝农药走了,他娘实在没有办法在村里生活下去,债主三番五次的上门与骚扰让她忍无可忍。她一妇道人家只能狠心选择改嫁。

二棍他娘想带上二棍一起走,可王瘸子看看这半大小子,提出要求:必须随他姓!将来才能在村里让人看得起,又不不随他姓会让村里人戳断脊梁骨。

李二棍已经长大懂事,半路改姓是对李家祖宗的大不敬,而且去了外村,也会让人瞧不起,他选择了留村。

娘走后,只留下三间土胚房,几亩薄田。他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已成一个小小少年成长为半个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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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大爷大娘,俺娘改嫁了,俺没有跟着去,这以后种地你们交给我,我慢慢学,烧火做饭洗衣服俺都会!”二棍敲开了大爷的门。

“别恨你娘,她也是没办法。以后就跟着我们下地干活吧,只要不怕吃苦受累,尽点心,任何事情都会学会的!”李大爷摸摸二棍的头,深叹了一口气。

没几日,全村人都知道了这个苦命的孩子,很多人竖起大拇指:是个爷们儿干的事,留下了就是咱村的人,真要是走了那条路,一辈子让人瞧不起不说,将来死后,连自己家祖坟都不能进。

债主们看看这个破败的房子与二棍还没有长大的身体,摇摇头都走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谁也不能够再去狠心逼迫十二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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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日子一天天过去,人终归是善良的,尤其那些也在苦日子煎熬的人们,看到二棍单薄的身体,也随着大人一起下地干活,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家里种的瓜果蔬菜,自己孩子穿剩的衣服隔三差五都有人给送来,同伴们也会把舍不得吃的零食给他留下。

二棍每晚睡在他家的土炕上,偶尔回想起以往一家三口的幸福时光,眼泪虽然掉下来,但第二天看到那初升的太阳,还有人们看他时带有怜悯的笑脸,所有不快也就慢慢变淡。

没有人知道这个少年夜晚是不是睡得着,也只会看到他白天在地里干活,见谁都热情打招呼,婶子大娘爷爷奶奶都甜甜的叫着。

炎热的夏季,他还会推来自行车走街串巷卖冰棍,中午提前收工,他就赶忙去隔壁乡冷冻厂批发一泡沫箱冰棍,日头高照,晒得人发蔫,他也舍不得吃一根,每次到了隔壁他娘改嫁的村,他都会多喊两嗓子,他知道他娘能听见。她娘后生下的女儿小丫就会走出来,别人卖一毛钱两根,他都会多给小丫一根,连比划再说并告诉她:回家一定要给你娘吃。

小丫只是甜甜的对他笑,小丫是哑女,天杀的王瘸子在小丫生病时,没有及时医治,导致她听力障碍。二棍看看眉眼与自己颇有几分相象,不管咋样,是自己的妹妹,都是一个娘。又摇摇头,和他一样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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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寒来暑往,二棍几年窜成了大小伙,别人家孩子都到了说亲的年龄,可他摇摇欲坠的破房子没有媒婆上门提亲,但也有,就是当上门女婿,去女方家生活。

既然十二岁时选择不离开这个村,现在去做上门女婿,那这么多年吃的苦都白瞎了。二棍这样想,可是翻盖房子需要一大笔钱,他没有太多。

没有办法,他又找到了大爷说事。大爷日子过得也不错,刚给自己家儿子娶完媳妇。

“你去找咱村张瓦匠学徒吧,瓦匠是门手艺活,挣钱多,将来说媳妇也好说!趁你现在年龄也不算大!正是学徒好时候。”

二棍随大爷拎着几瓶酒找到了张瓦匠,张瓦匠手艺好但脾气爆,一般人很少拜他为师。看到有人来拜师学艺,心里美的不行:“瓦匠这个活不好学,手头快还要有眼力价,偷奸耍滑可学不成!”

“没事,只要您肯教我,我都听您的!”二棍跪下磕了三个头,算是有了师傅。

两年后,二棍成了三村五乡的瓦匠好手,干活利索,连那些老瓦匠看到他干的活都啧啧称赞,但谁也不知道。他背地里下了多少功夫。没人要盖房时,他自己在院子里拿着砖比来划去,练习垒砖技术,经常义务帮忙村里人垒鸡窝,盘炕。还常去师傅家帮忙挑水,下地干活。

村里人都喜欢这好小伙,很多人都愿意把女儿嫁给他,没爹没娘也成了他找媳妇的优势,尤其那些只有闺女没有儿子的人家,更是对他心生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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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如他所愿,二十四岁时娶了隔壁村的一家姑娘,他哪村的姑娘都不说,就找隔壁村的。大家心里也知道,他去丈母娘家干活能多瞅两眼他娘与他妹。

媳妇在家操持家务看孩子,他继续着他的生活,三十多岁熬成了包工头,但也和其他人一样,地里忙时下地干活,有盖房子的活依然去做。

可老天爷偏偏又和这个命苦的人作对,二棍本以为人到中年,任何事情也都安稳下来,有自己小日子过得也很舒坦。

这与他盖房子有关,因为他手艺好,对底下小工与大工也公平,附近村的人家盖房子也找他。这就得罪了一个老包工头——张大麻。

张大麻眼瞅着越来越少的人不找他盖房,而且从前底下的小工与大工因为二棍给的工钱多,也都不跟他做活了,即使揽到活也凑不齐人。

张大麻暗中使计,用了最阴险的办法,让自己家半傻小儿子娶哑女小丫做媳妇。

张大麻领着小丫和半傻儿子去找二棍:“你看看,我没啥活,儿子儿媳一傻一哑,小丫连饭都快吃不起了,她可是你妹子!”

二棍看看小丫暗黄的脸,知道她在婆家日子过得不好。只能跟主家说:把活让大麻做吧,他不想干了。

他又成了四处打零工的流浪人,他既然当过包工头,就不愿意在别人手下干活,彻底离开了瓦匠这个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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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他又想着做点什么?重打锣另开张,成了村里红白喜事的大管家。

他做任何事情都尽心尽力,从来不偷奸耍滑,主家给的钱买东西,为了省下点钱,他都磨破嘴皮去各个集市与摊贩讨价还价,从不舍得给自己买一瓶水,更不会把糖果,烟酒偷偷昧下。

农村红事与白事讲究特别多,尤其白事,活人吃饭干活是小事,有钱啥都能办,而大活都在最后出殡上,各种礼数与讲究,有一点偏差,就会让人认为对死人大不敬。

李二棍严格按照乡俗丧事的老习惯,声音洪亮,指挥的一丝不苟。丧事看热闹的人不等同于白事,还要让各家大人看好自己家小孩,尤其埋棺时不能往前凑热闹。他瞪圆了双眼,小孩子只需看一眼,就吓得躲在大人身后。

每次看到丧事那些哭的死去活来,撕心裂肺的人们,他却无动于衷,冷静的指挥着埋棺,填土。

有人说,他这白事大管家,没有人情味。可他看惯了太多活人的眼泪,心里明白——死人无法复活,活人还是哭给自己的。

故事:少年时母亲弃他而去,老年时他守在村口等候


06

“哥,咱娘快不行了!”哑女小丫偷偷跑过来“告诉”二棍。

二棍正在别人家丧事上指挥着接待来吊丧的人,顾不上去看他娘,等主家出殡完后,他跑到了他娘那里,他娘已经咽了气,只剩下小丫在那里干嚎。

按道理说,他娘死后是该和后嫁的王瘸子合葬,可二棍他爹那座孤苦伶仃的坟,怎么办?

找来了村里老者与李家的老人们,商量此事——好女不嫁二夫,他娘入不了李家的坟。

二棍知道他说也没有用,他只能去给他娘上坟时,掬一捧黄土回来洒在他爹坟上。

娘死后,他彻底老了,声音发颤,步履蹒跚,而且最近这几年,随着农村饭店的火爆兴起,省时又省事,他这大管家的角色也彻底告别舞台。

他每天喜欢坐在村口,睁着混沌的双眼,村里有红事经过,他讨一块喜糖:“嗯,甜哩,爹死娘嫁人不甜哩!”气的旁边人骂他“老糊涂了,人家喜事你说这话……”

他孙子喊他吃饭好几遍,他都不应,依旧念叨着别人听不懂的话语。

故事:少年时母亲弃他而去,老年时他守在村口等候


有人说,李二棍老了,但也有人说,李二棍傻了,可在农村人眼里,老了也好,傻了也罢,终归是离死亡近了些。

人在年轻时,只知道死亡就是睡觉,而睡觉有醒的一天,可死亡永远不会醒来,而他,真希望,做一场永远不能醒来的梦——梦里有光屁股的他骑在他爹脖子上,而爹的背后是穿花衣裳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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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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