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苦思甜的童年回忆:卖棉花

人这一辈子,兜兜转转,总是在童年里徘徊,不知是贪恋童年肆无忌惮没有烦恼的生活,还是成年后的自己不想把儿时的那个“我”丢掉。童年的点点滴滴总是像老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回放。

与父母第一次卖棉花那年七岁,人生回忆的开始大多从七岁开始,它永藏在某个最深的角落里,在那里你能看到那个曾经的自己还有父母依旧年轻的脸庞。

忆苦思甜的童年回忆:卖棉花


01

“孩儿她娘,就依着孩子一次,让她也跟着去吧,又不嗓子快哭哑了!”父亲已经套上牛车,看看车牌子里的大包棉花,并检查绳子是否勒紧。

看见母亲没说话,我破涕为笑,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还是父亲最疼我,为了和他们去卖棉花,我央求了很多次,我想看看棉花到底是什么样子,两个姐姐都去过,就我一次没去过,还有贪吃棉花旁边的肉包子,听说那里也开始卖月饼了,马上中秋节,月饼到现在也没尝到一块,这次卖棉花有了钱肯定会给买两斤。

母亲不带我去是有原因的,棉站人太多,怕我太小走丢,又怕我不听话哭闹让他们堵心。

“说好了,你要是去就老老实实在咱家牛车上,绝不许乱跑,更不许不耐烦,如果耍脾气以后哪都不带你去!”母亲又交代一番才放心,我再三点头,我已经7岁了,不会不懂事让他们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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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牛车拉着我和父亲到了棉站,看到棉站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因为整个乡就这一个棉站,附近村子特别多,只能在这里逛卖。

父亲问了周围的人,排在最后一位,把牛牵在那里。家里的老黑牛,摇摇尾巴,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有点乏累,并排出了一堆牛粪。父亲又赶忙把牛粪铲进一个废纸片里,这个要带回家,种地用的好肥料,不能浪费。

我也见怪不怪,农村土路上驴粪蛋,羊粑粑蛋,还有牛粪,马粪就跟地里的野花野草一样,到处都是,父亲去地里干活经常捡拾。这真是应了毛爷爷那句话——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但我发现,我家再如何算计依旧受穷。

母亲骑着自行车也赶到了,她之所以不和我们一起坐牛车,是心疼家里老黑牛太劳累,拉了几百斤棉花,路途又这么远。她晚来了会,还要安顿两个姐姐,给她们提前做好中午饭。不过,我不用担心中午饭,中午肯定吃棉站门口的肉包子,我还一次没吃过,只听小伙伴说,棉站的肉包子最香,和电视上天津狗不理包子一样,一咬呲呲的冒油……

母亲去棉站里面听听今年棉花的收购价,一级与二级三级棉差多少钱,不一会,出来了,告诉父亲:一级棉一块五,二级与三级棉各低五分。

母亲从棉包里拽出一把棉花,雪白的棉花在她手里握紧又散开,棉籽小棉絮多,手里抓不住,很有把握的对父亲说:咱家肯定卖到一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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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队伍的蠕动速度特别慢,主要是因为一切手工化,程序繁琐,首先需要棉站专人拿桶盛一些去鉴定,等待鉴定结果完毕,回来再去人工过称,过称给票最后去领钱。

父母与身边人唠嗑,等待着,终于看到棉站检测人员提着桶在前面几个老乡那里取样品。

无论到了哪里,检测人员成了大家又爱又恨的人,大家都把最好的棉花往他们桶里装,但他们往往不放心,怕掺假,每个棉包里都要抓取些,有些人心虚做了手脚,一边和他们说话打岔,一边捡棉包里最好的棉花给他们。但提走样品是不包含所售卖棉花的斤称,等于白给公家,大家又怕他们装太多,嘴里念叨着:少装点吧,大兄弟,这么多能够检测出来了。

人们为了一把,两把棉花总是与他们再三争夺,最后还是被他们提走了一桶棉花,当家的老爷们不敢说话,老娘们紧走两步,偷偷又抓回来一些,并陪着笑脸:大兄弟,你最心好,这两把棉花卖钱能给孩子买一斤糖吃了,棉站工作人员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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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检测人员提着桶终于来到父母这里,母亲赶紧迎上去,攀起了亲戚:哎呀,这不是咱村刘婶她外甥,是不是留村的?

“嗯!”那个男人头也不抬,也许他并不认识我的母亲,一个普通的农妇怎会让他记住,继续往桶里装棉花。

“别装那么瓷实,装喧腾点,不少了!”母亲心疼的看到自己家棉花被那个男人大手一把一把放进去,还压了压。

男人刚提走了棉花,我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偷偷跟上,从桶里抓回来两把,男人回头瞪了我一眼:谁家孩子,偷棉花?

母亲赶忙拽回我,低三下四说到:孩子小,不懂事!

我把棉花给了父亲,本以为会受到父亲的夸奖,却没想到父亲铁青着脸吼道:知不知道这样让人瞧不起?

“哇!哇!哇!”第一次看到父亲发火,我咧开嗓子哭起来,心里并委屈,我替他们挽回一些棉花,为什么父亲要训我?

母亲和他吵起来:喊啥喊,这么多人就你能,就有本事冲自己家孩子喊,棉站来人你咋不坑一声!

父亲耷拉着脑袋走了,每次母亲高八度嗓子一喊,他就蔫了。

好久他才回来,手里拿着买回来的热包子递给我,并小声说道:妮啊,这是不好的事,别学那些大人,为了一把两把棉花低三下四求人多丢人啊!

我点点头,小孩子就是这样,手里有了好吃食,立马把刚才的不愉快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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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总算等来了棉花鉴定结果,我家定为一级棉花,父母笑成了一朵花,身边的乡邻也夸赞起父母,只有那一刻,父母骄傲的神情掩盖了种地所有的艰辛。

而我却知道,父母为了侍弄这些棉花,下了多少功夫,从撒下希望的种子,上肥料,修棉花,捉棉铃虫,一直到最后的弯腰采摘,每一朵棉花都凝聚着父母的辛勤与汗水。

正想着,忽然又传来一阵犹如杀人般的哭喊与吵闹声,棉站又出事了,一群人呼啦围上去。

“你们所有棉花都扣下了,把这个男人移交派出所!”中间那个棉站领导站在一对中年夫妻身边,指着男人大声喊到。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买个棉花怎么要送派出所?

“呀!她家棉花怎么掺进了这么多盐粒!”眼尖的人们用手扒拉着棉花,另外一些人也在拿着棉花仔细看。

雪白的棉花与盐粒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来,只有用手去捡拾才会细细分辨出来。

事实摆在面前,谁也无法改变,棉站领导让底下员工带走了那对夫妻,对着所有卖棉花的人大声训话:“你们知不知道掺进这几斤盐粒,就多卖十来块钱,却损坏了县城棉纺厂十几万块钱的机器设备,老乡们,棉纺厂工人也是人,因为前些日子收上去的棉花有盐粒没发现,把机器毁了,都发不下工资了,以后大家不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好不好?咱们都是乡邻,传出去,不仅棉站蒙羞,个人蒙羞,而且没收棉花!哎……”

很多人低头沉默,有些女人掉下来眼泪,大家都知道。一进派出所,这事情就大了,可自己酿的苦果还要自己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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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等卖完棉花,父亲取了钱,交给母亲,看到那一沓花花绿绿的钞票。父母脸上的笑容驱走一身的疲惫不堪,家里的黑老牛拉着空车,母亲把自行车放到上面。

“娘,你还没有给我们买月饼,快中秋节了!”终于也大胆说出了最后一个心愿。

“好,牛车拐弯就给你去买。”母亲笑着摸摸我的头。

买来了月饼,掰给了我半块:“吃吧,青丝玫瑰的,特别甜!”

心里不高兴,还是舍不得给我整个吃,但有半块已经不错,那半块还要分成两份回家给两个姐姐。

秋天夜里的露水已经很重,一阵秋风袭来。母亲紧紧搂着我小小的身体,看着天上的半个月亮,嘴里面念叨:马上就快中秋节了,老天爷保佑咱老百姓,年年大丰收,给娃们买肉包子,买月饼,买新衣服。

忆苦思甜的童年回忆:卖棉花


而我嘴里回味着刚才美味无比的月饼,在母亲的唠叨声中,在老黑牛的牛蹄声,还有马路两旁田地里的蛐蛐声,慢慢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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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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