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农村老人与时光老唱片

“全叔，你带着全婶干嘛去了？”

老家，九月的秋天，绿油油的庄稼一眼望不到头，田间小路由于国家倡导的村村通工程，早已经修成宽阔的马路，头顶上的蓝天似乎也比城市高了一大截。与父亲在地里掰嫩玉米，城市里最少一块钱一个，这里只要有麻袋随便装。

无奈，玉米地里并不像想象中美好，钻进去密不透气，还有很多小飞虫，脚底下的杂草，即使打小干农活，但十几年没下地干活还是有点吃不消，掰了几个就偷懒，站在地头三轮车上欣赏风景。

现在庄稼地里不太忙，其实就算忙也看不到几个年轻人，都剩下老人在地里干农活。

碰见了骑电动三轮车的全叔，后面车斗里是因为得过脑梗塞而有些痴呆的全婶。

“围着咱们村庄稼地转一圈，啥时候回来的，三妮？”全叔和我唠起了闲嗑。

和全叔说了一会话，又和全婶聊天。全婶生病十来年了，脑袋瓜子糊涂，认不全人。没想到一下子认出来我:“这不是老三啊？啊呀，俺没认错吧？”

“没认错，没认错，地里空气新鲜，好好玩玩吧！”

父亲从庄稼地里走出来，把掰好的玉米扔到自己家车斗里。

“大哥，你是不是偷玉米了？你看看你弄了这么多？”全叔老两口看到老父亲，又开起了玩笑。

“让他们回市里多捎点，俺可没偷玉米，当是小时候，穷的吃不上饭，去地里偷玉米啊？”三个都年近古稀的老人一边聊天，一边哈哈大笑，跟老小孩一样，逗着嘴闷子。

回到家，与父母聊起全叔两口子，一个得过半身不遂，手脚不太利索，一个得过脑梗塞，都有后遗症。前几年，三个闺女各个都很孝顺，全叔接到市里大闺女照顾，全婶留到农村老家三闺女守着。

结果没一年，待在市里的全叔不干了，天天憋在家里大喊大叫，马上要变成神经病。大闺女没办法，她要上班，不能在家老看着他，又给送回老家。在农村的全婶也进入了糊涂的状态，吵嚷着没人管她。

把三个女儿愁的不行，村里人也都知道，家里如果有偏瘫或者不清醒的老人，简直要熬死个人。随着时间推移，因为女儿们也都要挣钱，不能老守着，只能让他们老两口彼此照顾，爱咋样咋样吧！

这就有了开头的一幕，每天全叔骑着电三轮围着附近村庄还有田地转悠，好歹他脑袋瓜子清醒，不迷路。就算迷路附近村里的人也都认识，也会帮忙送到村里。糊涂的全婶也不知今夕何夕，呆呆傻傻的听从全叔的指挥。饿了，去小卖部，小饭店买点东西吃，天黑了就回家。

“幸亏现在国家政策好，重病贫困老人符合标准，国家就给新翻盖房子，每年一万三的补助，再加上养老保险，地里补贴，足够他俩吃喝。”母亲经常念叨着国家政策好，万幸全叔他们没有给儿女太大经济负担。

每次回老家，看到村里的老人，有的已经故去，有的还是以前的生活，只要能干动农活，还是会下地忙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们已经对物质没有太高需求，只希望平安健康，能吃饱喝足，不给儿女添麻烦就已经足矣。

回家的路上，又看到一个放羊的老人满头白发，留着山羊胡，坐在马路边石头墩上，一手拿着竹鞭，一手夹着自己卷的纸烟，看着一群羊在土坡野草边悠闲的啃食，他抬头看看我，又看看他那一群羊，仿佛我在他眼里，也只是普通的一只羊，并没有什么两样.

而他在我眼里，随着车子的远去，渐渐模糊，慢慢变成了时光的老唱片，咿咿呀呀还在我耳畔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