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荐《羊道三部曲》

书荐《羊道三部曲》

非常不推荐看这套书。

不是不值得看，是不能看。看完脑子里会生出一堆稀奇古怪的想法，就跟我现在这样。

我想着，站在辽阔的山顶，会是怎样的一种滋味？碧草、蓝天、云层，无遮无拦；大风、阳光、冰雹、忽晴忽雨；山谷、森林、溪流、牛羊、毡房、我、影子……

我想着，坐在哈萨克牧人的毡房里，吃着淳朴的牧人刚切的新鲜馕块，喝一口热茶，黄油的醇厚温暖着安慰着期盼滋养的胃，配合着手势与主人热烈地聊着，要不要学着跳一曲黑走马？或者躺在毡房一角的花毡上小憩片刻？此刻，大口吸着充满羊毛气味的空气，一定是心安的感觉吧？

我想着，驾驭一匹马，也许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吧？我要和马儿交朋友，马儿一定能体谅我这个拙手笨脚的“主人”的，对不对？伴随着马儿上下颠簸的屁股，我的屁股我的身体也跟着在草的海洋里时而隐没时而探出——是的，这种感觉一定跟游泳像极了。

我想着，会不会十只羊……会不会就把我拿下？别看我们把九九乘法表运用得滚瓜烂熟，但在面对我们的数学启蒙——数数——未必就能应对自如了。莫不是因为我们太久不掰手指头的缘故，否则怎么可能会被十只羊拿下呢？上千只的羊群，谁是谁是个问题。

我想着，在那样一个近乎与世隔绝——传递信息基本靠口口相传——的牧场待着，应该是挺好的。不用刷圈、不能刷剧、没有电话会议，就那样静静地待着，看朽木长蘑菇，看牧草荣枯，看牛犊长大，看牛羊舔食盐槽……如此甚好。那时，遥望城市会想到什么呢？

我想着，在苍茫的山顶一角的巨石边，支上一只大锡锅，架上粗大的树干树枝，倒入山泉水或者加入现凿的天然冰块，炖上一整只羊，耐心地等待着锅里的香气溢出、锅里的肉软烂、锅里的肉融化，加入盐槽里的粗盐也许更能激发羊肉的美味与天然。被热腾腾的食物果腹的巨大满足感，一定是人生最大的幸福吧？

我想着，牧人方便一定很不方便吧？分不分男女呢？会不会遍地“地雷”？用过的纸的白与草地的绿一定很不和谐吧？被骑马路过的人撞见一定会尴尬吧？真是让我们这些外人操碎了心。

我想着，假若我是一个祖祖辈辈生活在这条牧道上的牧人，现在大概也会有一个像卡西那么能干的闺女和一个像斯马胡力那样方圆百里拖依场场不落的儿子吧？我家有几峰骆驼呢？牛羊马匹又有多少？毡房的四根椽子也该增加两根了吧？

我想着，依照习俗，长孙会被赠送给祖父母，作为祖父母最小的子女继养，那么怎么称呼呢？牧人日常劳作非常艰辛，作为重要生产资料的劳动人口理应受到重视，随着子女相继成家，父母将无力应对繁重的放牧、圈牲口、挤奶、剪羊毛驼毛、擀毡等劳作。过继过来的长孙在其他子女成家的时候大约也长大成人了，可以独当一面代替老两口撑起这个家，长孙也将陪着老两口一直生活下去，也许这就是牧人生活习俗的缘由，也是牧人生活的智慧。长孙跟他的祖父母称呼爸爸妈妈？跟他的亲生父母称呼哥哥嫂子、姐姐姐夫？哥哥嫂子看到这个幼弟妹感觉一定很不一样吧？向别人介绍的时候，要不要再把身份特意说明一番？再细一想，我的这些担心必然是多余的，牧人自有其解决的办法，也决然不会像我想像力如此肤浅这般没了办法。

我想着，我想着……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呢，去塔门尔图？去冬库尔？去吾塞？去寻找那一束束羊肠小道，去寻找生命的脉络。对了，临行前，咱们记得每人折一根羊肩胛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