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高中门口的那碗素烩面

民以食为天，这句流传了两千余年的成语，对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高中生来说，有点不以为然。且不说考学压力那是最大的天，即便每天下课后到食堂吃饭，对住校生来说都是件期盼与无奈的事。

高中只有一个学生食堂，馍菜汤在不同的窗口售卖，因此同学们需要三五个人搭伴买饭吃饭，基本上大家都有固定的饭伴，买饭后围成一圈蹲在地上边吃边喷空。一下课买菜、买馍、买汤分工明确，大家伙一头扎进汹汹的人潮。买汤、买菜的同学基本上都自觉排队，毕竟滚烫的汤汤水水洒在身上的滋味不好受。即便如此，挤翻饭碗的事还是时有发生。最困难的是买馒头。最先跑到卖馒头窗口的同学也是排队的，但瞬间就被人潮挤的乱成一团。外面的学生进不去，里面的学生出不来，混乱中这就是最大的摩擦源，一般也是吵吵就过了，动手的不多，毕竟校园就三五百学生，低头不见抬头见，都是脸熟；即便有想动手的，也很快被双方的同学老乡拉开。

买好饭仅仅是痛苦的开始，吃饭才是真正的考验。水煮大锅菜的寡淡已经无足轻重，毕竟在经济欠发达的年代，家里省吃俭用供一个学生已经不易，大家对饭菜是不挑剔的，况且少油无盐的饭不顶饥，一到饭点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能填饱肚子在教室看书就是幸福。但饭菜里的“调味料”实在是烦不胜烦，不屑说刷锅炊帚掉下来的炊帚毛，各种菜青虫的纯天然蛋白质，这些对学生是免疫的，毕竟是大锅饭，可以理解。饭菜里时不时出现的“轰炸机”，是让大家无奈也无语的，想想当年的环境，大家也接受了，谁让食物的味道也是“轰炸机”喜欢的，在那敞门敞窗的大厨房，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最不能容忍，也最让人恶心的是老鼠屎。“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稀饭、馒头、水煮菜无一幸免。大家从最初的恶心、倒掉饭菜，到最后练就的掰去这一块馒头剩下的接着吃，倒掉半碗汤剩下的还可以接着喝。毕竟你可以倒掉这一顿饭，你倒不掉三年的饭，你可以扔了这一个馒头，你不能保证下一个馒头是干净的，这就是日复一日的生活。吃饭的饭票都是家里的粮食换来的，基本上一个学生一年的饭票就是一个家庭全年一半的粮食收成，没谁能大咧咧地天天扔大白馒头。在生存面前，生活以其无比强大的姿态碾压了众生的尊严。

学校门口的小饭铺应运而生，火烧、素烩面就是吸引学生趋之若鹜的美食。校门口有三家饭铺，以兴隆饭铺生意最好。简简单单的清水煮烩面，佐以一把绿豆芽和少许蒜苗芫荽，在味精和几滴香油的调和下就胜却美味无数。烩面有点小贵，一斤饭票一碗，那时一斤饭票等同于一元人民币，对饭铺来说饭票就是硬通货，对学生来说用饭票买饭是最没有负担的。素烩面在学校大锅菜的衬托下，简直是学生最熨帖的享受，或中午或晚上饭伴就约着去怼一碗，改善一下伙食。不知道没有校门口的三家饭铺，高中同学的日子会暗淡多少。毕业多年，吃过大大小小饭店无数碗羊肉烩面，竟没有一家有当年的素烩面好吃，这碗烩面对心灵的慰藉超越了食物本身的味道，直抵灵魂深处。

记忆中，高中最好吃的还有晚自习后的水煎包宵夜和十字街头的油旋。萝卜馅的水煎包让无数饥肠辘辘的夜晚变得温暖，花上一斤饭票，那晚的梦就是香的；十字街头鏊子上薄薄的一层猪油点染了油旋的灵魂，油旋上沾染的几粒油渣在葱花的渲染下就是勾人的妖精。

一晃三十余年过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想起当年的往事，一群少年怀揣梦想在小镇上唱着《追风少年》匆匆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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