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辈子的酒，到底吃了些什么

小时候最喜欢帮老爸去打散装啤酒。

那时候会提一个开水瓶或者塑料桶跑到啤酒厂打散装啤酒。我印象中最开始是一角八，父亲会给我一块的打酒钱，落下来的零头存着买零食。后来价格涨到二角一斤，这时候我就不大愿意跑腿了。五磅的水瓶装满刚好一块钱，白跑一趟腿，嘴里还落不到零嘴。

以前也喜欢帮老汉儿去退啤酒瓶子，也能落几个跑腿费

小朋友的嘴巴总是馋得不行。回家的路上我会偷偷尝上一口啤酒的味道，苦涩的味道已经不怎么记得了，清凉的口感却一直留在了记忆里。

小孩子第一次喝酒的经历总是稀里糊涂的，有些是喝了一碗醪糟汤圆（这勉强也算得上是米酒），有些是被大人用沾了酒的筷子在唇上点一下，有些是大着胆子偷喝一口。

醪糟算不算米酒的一种？

这个时候你若问他，你觉得“吃酒”是吃的什么？

小孩子多半会满脸疑问的看着，说道：“吃酒就是吃得酒啊。”

在小孩子心目里，喝上一口苦苦的酒，还不如缠着老爸吃块卤肉来得高兴。

人到二十几的时候，精壮小伙子自然就成了喝酒的主力。那时候朋友间的酒局几乎都是一喊到来，嘴里闹着“走去吃一顿酒”，结果每次都是晚上吃饭的时候喝几瓶啤酒垫一下，饭后消食唱歌吃一顿，最后吃宵夜的时候还要整一顿。

当年年轻人喝酒流程图

三场酒喝完之后才感觉这是一顿完整的酒局。

记得那时候有段顺口溜是这样说的。

“你不喝，我来喝，喝完就是你的哥！“

“你一瓶，我两瓶，男人不能说不行！“

“你先醉，我后醉，睡完马路来回味！“

“你出钱，我出命，一起喝成神经病！”

大概这就是年少轻狂时喝酒的最真实写照。这时候小伙子们还专门去学一套套的祝酒词，目的就是把同桌的人喝翻。在他们看来，能喝酒就是一种本事。

“一条大河波浪宽，端起这杯咱就干。你不喝这杯酒，一定嫌我长得丑。”

“四川三条江、喝酒当喝汤、我愿长江化成酒、浪来一口吞一口。”

“酒嘛，水嘛。喝嘛，醉嘛，醉嘛，睡嘛！”

这时候你问他“吃酒吃的是什么”，小伙子会故作深沉地想一会儿，缓缓地说道：“吃酒是一群人的寂寞。”

人到中年之后，终于活成了我们当年最讨厌的那种人。一杯几钱的白酒绵半天，一颗椒盐花生嚼半天，一阵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说半天。

这时候邀上两三个聊知心话的朋友。一盘椒盐花生，一盘煮毛豆，一盘猪脑壳肉就可以喝一晚上。

酒不一定要好，人却一定要对味。

当然，有好酒就更巴适了

两瓶冰啤酒，三盘卤菜，四个好友，就能吹到五更天。从一个“老黄你又胖了”开始，上至川普和拜登的恩怨情仇，下到隔壁李孃孃和王老汉纠缠不清的故事，闲话好像永远都说不完。

“老王你不晓得，当年毕业聚餐的时候我就想和周小妹儿表白。哪晓得我刚站起来就被连她连灌了三杯。平时看起来那么苏气的妹子，喝了酒之后就开始五魁首四个六了。惹不起，惹不起，也不晓得她现在咋个样了。”

“我觉得这次大选应该三局两胜才公平，就喜欢看美国那边乱翻翻的，戏都还没有看够的。”

“张眼镜，你养金鱼嗦。我们都要换二轮了，你娃娃一杯白酒还在那儿慢慢韵。”

吃酒，吃酒，这时候一半吃的是酒，一半吃的是话。

古时苏舜钦读书佐酒，现在我们则用闲话下酒，也算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这时候你若问他们“吃酒吃的是什么”，中年人多半会哈哈一笑，说道：“两杯白的下肚，你怎么多愁善感起来。看样子还是没喝够，继续喝起走！”

中年人的酒局更像是茶话会

我老家有一位93岁的远房亲戚，平日里总有人喜欢向老人家讨教长寿的秘诀。老人家不会觉得厌烦，每次总会笑嘻嘻地回答道：“人到这个岁数，活得就是一个心态。”

老爷子平日里有两大爱好，一是吃全肥的回锅肉，老人家牙口不好，也只有全肥的五花肉能吃得动。第二个爱好就是每日小酌一杯：不贪杯，不过量，是一两。

我记得在他九十大寿摆宴席的时候，抽空问过老爷子，“你每天吃酒到底吃得是什么？”

老爷子看了我一眼，奇怪地反问道：”吃酒就是吃的酒，难道还有什么？”

这一刻我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一段充满禅机的话。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东拉十八扯 0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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